第20章 chapter 19

“來，開始吧。”

“……我不想。”

“不行，這件事由不得你。”

“……”

“你要是不練，到時候臨場你确保你能好好講出來嗎？”

“……到時候再說到時候的話。”

“白澤！”

最後一句話，是陸揚皺着眉，盡量壓低聲音吼出來的。白璃原本坐在桌後，雙肘支在膝蓋上托着下巴看着他倆，這個時候站了起來，過去拉了陸揚一把。“凡事得循序漸進，你不能他連走路不會，你就讓他飛吧？來，白澤，也別站着了，先坐下，我給你倆倒杯水，歇一歇，啊。”

陸揚重重看了白澤一眼，後者則站着一動不動，陸揚無奈，只能自己先在桌邊坐了下來。

他們正在葛青春的辦公室裏，所有的窗簾全部拉着，擋住了外面的陽光，辦公室裏的投影儀被打了開來，顯示着powerpoint的界面。

時間已經到了6月初，白澤的考試基本已經結束，就剩答辯了。考試的時候真是一片混亂，由于白澤挂的科實在太多，有的考試時間居然被安排重合了，開考時間都是早上8點的考試連續好幾天都是兩門。陸揚原本想去找老師調整，白澤卻說不用，然後就前一個小時考一科，後一個小時考一科，最多的時候，一天連上晚上居然考了六科的試。還好他因為是留級生，答辯的時間要比其他學生遲，所有等所有的考試結束後，他們尚且有時間準備答辯。論文老師已經看過了，也修改過了，說是沒問題了，讓他好好準備答辯，陸揚想着白澤在人前開不了口，便借用了老葛的辦公室，請了白璃一個當觀衆，想讓白澤在正式答辯前好好練一練。他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便被白澤拒絕了，陸揚不肯放棄，堅持把他拉到了辦公室，沒想到白澤這次犟極了，死活不肯開口。

白璃倒了兩紙杯開水，一杯遞給了陸揚，然後轉過去，将另一杯遞給還站在原地的白澤，輕聲道：“白澤，喝點水吧。”

陸揚原本以為白澤肯定不會理的，沒想到白澤居然接了過去。

當初陸揚想的，白澤練習的時候最好有個觀衆，再加上白璃正好在辦公室加班，便向她說明了下情況，讓她來當觀衆。白璃自然是樂意的，但讓陸揚驚訝的是，雖然不肯開口，但白澤對白璃的出現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感。

這麽說來，還真是奇怪，白璃與白澤的妹妹白漓名字同音不同字，原本以為白澤第一次聽見肯定會驚訝，但白澤也沒什麽反應。

說起白漓，前段時間陸揚找過她後，白漓提出她想見哥哥一面，讓陸揚幫忙向哥哥轉達一下。幾天後，吃飯的時候，陸揚便漫不經心道：“學費已經給你交上了。”

白澤捏着筷子的手停了下來，擡頭看他。陸揚沒有回應他的視線，只是一邊夾菜，一邊道：“你放心，這錢不用你還，就當是幫老朋友吧。你現在只要安心學習，準備補考就行。”

白澤點點頭，停了停，又補了一句：“謝謝。”然後繼續扒拉飯。陸揚看他情緒還算不錯，便接着開口道：“小漓跟我說……她想見你。”

白澤的筷子又停了下來，頓了好久，才低聲道：“沒什麽好見的。”

陸揚看着他，道：“你們家後來發生的事情，我大體聽她說了，再怎麽說，她也是你妹妹，況且那時候她還小，也沒有她的什麽錯。她現在想見你，你就去見見吧？”

“我不想見她。”

“你……”陸揚有些想生氣，剛要說什麽，白澤丢下還沒吃完的飯碗，坐到了桌面，嘩啦啦地翻書。現在的白澤就是這樣，一旦他擺出不想說話的姿态，那這件事就絕對沒有轉圜。陸揚想了想，便也沒有再勉強，他已經替白澤交上了所有的學費，該幫的已經幫了不少了，他們家的那些事，還是讓他們家裏人自己想辦法去吧。

思緒回到眼前，陸揚看白澤對白璃并不反感，便沖她使眼色，讓她幫忙勸勸白澤。白璃看懂了他的眼神，便轉身對正在喝水的白澤道：“答辯這事兒，說起來是所有考試裏最簡單的，因為除非抄襲或者太差，一般都不會不讓過的；但是話說回來，也是最難的，你別看我好像挺愛說話，那會兒答辯的時候，也是半天張不開嘴。與其答辯，我寧可去再考三個試呢。”

白璃講得好像跟真的一樣，陸揚心道你就吹吧，當時明明講得慷慨激昂，老師都差不多被你折服了好麽。但他沒有揭穿白璃。白澤沒有應聲，也不知聽進去了沒。白璃繼續道：“那時候我們也是沒人提供經驗，不然提前找個空教室練一練，到時候上場能少出好多洋相的。你看，現在這些東西都是現成的，你就試着講一次，免得自己改天緊張得開不了口，你說是不是？”

明明和他們都是同歲的，白璃這一番話愣是講得語重心長，像個阿姨。不過還真管用，白澤默然喝完了水杯中的水，放下紙杯，道：“我試試。”

陸揚連忙站了起來，和他一起走到電腦前，幫他調出PPT，然後道：“好好講，聲音高點兒。”

白澤點點頭，看了看電腦，剛說了句“尊敬的各位老師——”辦公室的大門突然響起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白澤立即無聲了，陸揚和白璃面面相觑，帶着鑰匙的，只能是——

合頁轉動的聲音響起，老葛推開門，走了進來。發現室內一片昏暗後，他“嗯？”了一聲，掃視着周圍，首先看到了陸揚。

“唷，你們這是幹嘛呢？拿我的投影儀看年輕人都愛看的東西？”

“葛老師！”白璃噌地站了起來，毫不客氣地道：“我還在這兒呢，麻煩您說話考慮考慮女生的感受。”

“噢！”葛青春十分誇張地應了一聲，看向白璃：“白璃呀，不好意思剛才沒看見你……嗯？這位同學是？”

他看向站在白璃和陸揚身後電腦旁的白澤，白澤立即拉低了帽檐。陸揚回頭看了他一眼，對葛青春道：“他是我的朋友，白澤。”

大概是因為室內光線不足，一般人見到白澤的臉，多多少少都會流露出一點驚訝，然而葛青春只看了白澤一眼，便擡頭看向投影儀屏幕：“你們這是要幹嘛？”

“哦，”陸揚連忙解釋道：“借你的電腦，讓他練習一下答辯。”

葛青春仰頭看着投影儀屏幕上的內容，道：“你朋友是學編程的？”

“……嗯。”陸揚猶豫着應了一聲，看着葛青春。老葛還真是不按套路出牌，看見學生幾乎都不太順眼的他今天十分難得地走到投影儀屏幕前坐了下來，道：“你們別管我，繼續啊。”

“……”白璃陸揚白澤三個人都看着他，無語了。白澤即使面對着陸揚一個人都不一定能開得了口，更何況現在面對着三個人？葛青春坐了一會兒，擡起頭，看看白澤，道：“嗯？怎麽不開始？”

“……”白澤看着他，不說話，葛青春便跟他很熟一般地道：“別緊張，白澤，答辯是多大個事，你視線放平，假裝看着他們，其實你根本沒在看，不就行了嗎？我經常就是這麽幹的，聽我的，沒錯。”

陸揚心中好想吐槽，原來你從來沒看過臺下那些崇拜你的目光，怪不得心理這麽扭曲！不過就算這樣，他也不太相信白澤會被一個不認識的人幾句話就勸開口，然而沒想到卻聽到了白澤纖細的聲音：“那我……開始了。”

陸揚驚訝地看向白澤，便見他正看向自己，然後迅速低下頭，看着電腦，清了清嗓子。

這段時間的相處和矛盾重重，陸揚以為，他已經無法和白澤再進行任何思想方面的溝通，可那一瞬間，他看懂了白澤的意思。他這麽做，只是因為自己向葛青春說，白澤是他的朋友，所以想為他争口氣而已。陸揚心中忽然五味雜陳，過了這麽久，白澤還是如同以前一般，總是會默默地考慮他的立場。

可是，事到如今，有什麽用呢？

白澤的聲音很小，講得也磕磕絆絆的，但是終究還是講完了，他低聲道：“我講完了。”然後看向陸揚，陸揚看葛青春，他便也看向葛青春。而葛青春和白璃并肩坐着，這會兒若有所思地看着白澤，道：“你叫白澤……是嗎？”

大概看出白璃和陸揚都挺怕葛青春的，白澤猶豫了下，應道：“是的。”

“學編程，真不錯，我看你這孩子也挺聰明靈動的……我一直想做個軟件，可是陸揚和白璃本科學的和我一樣，也不懂這些……你今年畢業？你考研了嗎？”

陸揚吃了一驚，聽葛青春這意思，竟然是對白澤有興趣，他和白璃對視一眼，心道太陽真是從西邊出來了，再看白澤，他難得地也沒有埋着頭，看着葛青春，道：“我不是你們學校的。”

“哦！是嗎？那你是哪個學校的？”

“你們隔壁。”

雖然現在林靖肖已經是葛青春板上釘釘的學生，但他仍然滿腹牢騷，動不動就嘟囔“我居然找了個N大的學生，哼！”然而今天，他聽了白澤的話，卻完全沒有一絲瞧不起，反倒有些遺憾地說：“啊，那你考了你們學校的研究生？”

白澤不說話，白璃輕聲道：“他應該沒考研吧，是不是，白澤？”

“嗯。”

“沒考啊！好！”葛青春聞言立即站了起來，走到白澤面前，不太習慣別人靠近的白澤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你是要工作了嗎？要我說，別工作了，複習一年，考我的研究生，怎麽樣？或者你就考你學的專業，到時候我問他們計算機學院的借你過來，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