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1

“稍微有些大了,現在也來不及再買新的了,完了你就把下擺塞進褲子裏吧。”

“嗯。”

答辯的前一天,陸揚特意給白澤買了一身新衣服。原本以為,他和林靖肖差不多高,就按林靖肖的身材買就行,沒想到白澤現在太瘦了,買回來的衣服穿起來都有些大,像是搭在空空的衣架子上,與身體格格不入。陸揚站在白澤面前,看他低着頭整理着袖口,有那麽一瞬間,和年少時的模樣完全重合,陸揚的心突地揪緊,他忍不住轉過身去,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另外還有一件事——答辯是正式場合,所以明天也不能戴帽子,你可做好心理準備。”

“嗯。”

聽到白澤平靜的回答,陸揚終于忍不住轉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正認真地将下擺塞進褲子裏。

從葛青春的辦公室回來後,白澤就變得格外乖順安靜。這還真是奇怪,葛青春本身就是個怪咖,沒想到反而治好了白澤的怪脾氣。也許白澤當了葛青春的學生,真的能對他的現狀有所改善……但是陸揚想想就立即打住了,如果白澤真的考研,他還得幫他複習,就算真的考上了,白澤成了林靖肖的師弟,想想陸揚就覺得頭大。

算了吧,人生有好多條路可以走,沒必要非得在他身邊,白澤才能好好過日子吧?

安頓好衣服的事情,吃過晚飯後,陸揚道:“你自己再看一下你的PPT,檢查檢查,我出去一趟。”

“嗯。”

白澤站在桌邊目送陸揚到門口,陸揚打開門,回身見他還看着自己,便沖他點點頭,然後關上門。

如果以後,白澤一直能保持這樣的态度,那他們倆,也不是不能做朋友呢。陸揚這麽想着,走下樓,林靖肖正在樓下等他,見他走來,便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笑。

“萬裏長征終于要結束了,是嗎?”

陸揚走到他身前,也笑了笑。“差不多吧。”

“明天幾點答辯?”

“早上九點。這次就他一個,恐怕連旁聽的學生都沒有,應該會很快。”

“哦……”林靖肖似乎想了想,然後道:“白澤在哪個樓答辯?明天早上正好我也沒事,到時候我去那邊找你。”

陸揚愣了愣:“這……”

林靖肖見他露出猶豫的表情,有些不高興:“怎麽了?你怕那個白澤看見嗎?你不是說你們什麽關系都沒有嗎?”

“不是,當然沒有……”嘴上這麽說,可陸揚心裏确實猶豫了一下,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黑暗中裸身靠近他的白澤。最近白澤再沒有過過激的表現,可這并不代表那件事就可以過去,不過,也許他已經放棄了呢?他想了想,最終還是點點頭。

“那好,到時候聯系。”

回到宿舍時,天已經擦黑,陸揚打開門,驚訝地發現宿舍竟然黑燈瞎火。

“白澤?”

他喊了一聲,卻沒有人應聲,陸揚心裏一沉,這家夥,該不會又跑了吧?!他向前幾步,正要去摸電燈的開關,忽然聽到身後衛生間裏傳來腳步聲,沒等他轉過身去,一雙手從後面緊緊摟住了他。

事到如今,還會這麽做的,不是白澤是誰?他用的力氣很大,陸揚被他撲得向前走了兩步,停下來後,便冷冷開口:“放開我。”

“……”

“白澤,為什麽就不能讓過去的事情過去?”

白澤不說話,陸揚心中的不快越來越難以遏制,他試圖掙開,然而胳膊剛一動,白澤便用更大的力氣摟緊他,像是某種噬人的藤蔓一般,死死纏着陸揚。陸揚不想真的和他産生争執,只能再次開口:“你到底想怎麽樣?!”

白澤仍然只是用胳膊勒緊他,半天,才用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道:“……你答應過我的。”

“什麽?”

“那次,你數星星輸給我後答應我的……會聽我的話一次。”

數星星?陸揚的大腦空白了一瞬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高三前那個迷亂的暑假,他們在鑽石般璀璨的星空下比賽誰認識的星星多。其實那個時候陸揚知道,白澤的愛好與擅長便是天文,他是肯定會輸的,只是那個時候,他就是願意輸給白澤,輸了也開心。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就算提起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陸揚也沒有感覺到一點懷舊的情緒,只是十分不虞地反問:“那又怎麽樣?”

白澤頓了頓,說出了一個讓陸揚頓時暴怒的要求。

“……和我做|愛。”

陸揚這次是下了力氣想要掙脫白澤,沒想到白澤看起來瘦,力氣還是很大的,兩人纏在一起撕扯半天,一直從門口推搡到了窗邊,陸揚還是不能掙脫白澤,只能怒道:“你瘋了嗎?!”

“……”

“白澤,我警告你,你現在放手我還不會生氣,你再這麽下去,就別怪我不客氣!”

白澤在陸揚的掙紮中變得氣喘籲籲,聽了陸揚的話,他的身體抖了抖,忽然提高聲音:“求……求你了!”

陸揚停止了掙紮,那一刻,他忽然覺得厭惡。身後的這個人,已經完全超脫了他的認知與接受範圍,他想起剛才離開時還幻想能與白澤繼續做朋友,覺得十分可笑。他原本還想掙紮,忽然又頓住了,他感受到了白澤的顫抖,聽到了他抽泣的聲音。

“真的,求你了……只有一次,就這一次,到明天,明天早上以後,我絕對不會再纏着你了,好不好?”

“……為什麽,非要這樣?你以為這樣,我們又能有什麽結果?”

“我不要結果,我只要一次,就一次而已!”

那一刻,除了想要盡快與他撇清關系,陸揚的心中再沒有了其他感覺。

那天晚上,對他來說倒還算不上是噩夢,但也絕對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由于沒有開燈,他的眼前一直是一片黑暗,只能感覺到白澤在自己身上動來動去,想盡辦法挑逗自己的身體。白澤很笨拙,畢竟從當年起,就一直是陸揚主動,那個時候他大部分時間只要享受就可以了。過了不知多久,陸揚覺得,自己大概是博起了吧?雖然沒有感受到多少快|感,只覺得渾身冰涼,但他确實應該是有反應了,因為那裏被溫熱而柔軟的所在包裹了起來。陸揚有點想吐,不過只有一瞬,很快他就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閉上眼睛,假裝這只是一個并不美好的夢。

他聽得見白澤斷斷續續的喘息聲,感覺得到他的雙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不知過了多久,什麽冰涼的東西滴到了臉上。陸揚愣了愣,意識到那有可能是白澤的眼淚後,他別過了臉。

不知過了多久,陸揚覺得自己似乎射了,因為白澤顫抖着雙腿停止了動作,然後翻身離開了他的身體,動作遲緩地下了床,連拖鞋也沒穿,搖搖晃晃地走向了衛生間。

衛生間裏響起了水聲,陸揚睜開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動不動。不一會兒,白澤從衛生間走出來,回到床邊,一個溫熱潮濕的東西觸到了陸揚的下|身,是毛巾。

“不用了,”陸揚坐起來,格開他的手,順便接過他手中的毛巾。

“你去睡吧,我自己來。”

白澤頓了頓,低聲道:“嗯。”

然後他便繼續搖搖晃晃走到自己床邊,翻身躺下,然後沒了動靜。

陸揚又等了一會兒,一直等到手上的毛巾都已經沒了溫度,他才輕手輕腳地從床上起來,走進衛生間。

關上門,擡起頭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時,陸揚被吓了一跳,險些叫出聲來。說他就像是一個從兇殺案裏走出來的屍體也絕不誇張,他的胸膛、腹部,都留下了密密麻麻的鮮紅的血的手印,下|身被血糊得一塌糊塗,而臉上他以為是淚水的東西,其實也是血。血滴到他的臉上,又順着他的臉流下,在他的臉上留下幾道平行的橫條,像是古時囚犯臉上的印記一般。

陸揚有些回不過神地低頭看着自己的身體,半天才意識到這出血量似乎也太多了些。他緊張起來,連忙拉開門,失聲喊道:“白澤?!”

床上的被子立即動了,然後傳來白澤一貫平靜無波的聲音:“嗯。”

“你……”陸揚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說了,話到嘴邊,轉了幾圈,最後道:“你還沒睡啊?”

“嗯。就快睡着了。”

“哦……”

陸揚重新回到衛生間,心慌意亂地洗淨身上的血跡,出去的時候,恨不得能從白澤的床邊繞過去。整整一夜,他都沒有睡好,閉上眼睛,就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渾身是血,看着看着,那些鮮血便凝結成鮮紅的咒印,又像是一張巨大的網,仿佛要将他生擒,要讓他永遠不得逃離。陸揚被驚醒好幾次後,終于挨到了天亮。第二天早上,他才明白自己臉上的血究竟來自何處。

白澤的嘴唇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血痕,看來是他自己咬傷的。

……大概,是為了忍住疼痛吧。

這天早晨,白澤在衛生間待了很久,等陸揚再進去的時候,便看見廢紙簍裏多了好幾團帶血的衛生紙。陸揚看着那些紙,咬緊了牙關。

等他出去的時候,白澤已經換好衣服,站在床邊等他。陸揚看着他,不知說什麽好,而他不說話,白澤便也看着他,一言不發。最後,陸揚只能開口:“都準備好了?”

白澤點點頭:“嗯,好了。”

就好像昨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自然。這種違反常理的态度讓陸揚覺得渾身不自在,說話都差點結巴:“那、那我們……走吧。”

“嗯。”

白澤向陸揚走來,雖然表情很正常,但走路的時候兩腿朝外撇着,姿勢十分古怪。他自己像是感覺不到一般,一臉平靜地走到門邊。陸揚打開門,頓了頓,終于忍不住,将昨晚的話問了出來。

“你……沒事吧?”

白澤回過頭,張大眼睛看着他。

經歷了那樣的傷痛,白澤臉上唯一沒有變樣的,只有那一雙清澈的眼睛。那一刻,那雙眼睛裏流露出的發自內心的歡喜,那種似乎遇到了什麽天大的好事一般的快樂神采,幾乎刺傷了陸揚。随後,那些肉紅色的補丁突起,分離,裂開——白澤笑了。

“我沒事,陸揚。”

“沒事……沒事就好。”陸揚像逃一般地先沖出了宿舍。

出去的時候,由于沒戴帽子,白澤那張臉又成了引人注目的焦點,然而他卻像是感覺不到一般,挺胸擡頭,嘴角一直微微上揚,顯得十分輕松與快樂,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他。這樣一來,他的回頭率就節節攀升,很多人一看見他就忍不住發出驚叫,然而他卻似乎渾然不覺。這種被高度注目的情形下,陸揚不太想走在他身邊,便想悄悄拉開兩人的距離,然而每當他拉開距離,白澤就會放慢腳步,或者幹脆停下來,轉頭看着他。陸揚只能硬着頭皮跟上。

好不容易到了答辯用的教室,不出陸揚的意料,根本沒有來要來旁聽的人,他們去得早,教室幹脆就是空的。陸揚走到第二排,回頭看着白澤,道:“咱們坐下來等一會兒吧。”

“嗯。”白澤先點點頭應了一聲,又道:“你坐吧,我在這兒看看。”說着便轉身走上了講臺。陸揚便一個人坐下來。

然而即使站在講臺上,陸揚也能感覺到,白澤的視線一直凝聚在自己身上,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回來了。陸揚低下頭,假裝自己沒看見,恨不得時間快點過去。他已經想通了,雖然以後也不一定會一直和林靖肖走下去,但和白澤,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也許,找一個女孩子,比如白璃那樣的,組建一個普通的家庭才是最适合他的選擇。

老師們很快來了,包括白澤的導師廖老師在內,一共四個人。陸揚連忙站起來,和白澤一起走到老師面前。廖老師一看見白澤走路便問:“你的腿怎麽了?”

白澤低頭看看自己的腿,擡起頭來,沖着廖老師一笑:“沒什麽,睡覺抽筋了。”

“哦,那就趕緊準備準備,開始吧。”

答辯開始了。首先是論述環節。葛青春辦公室裏的試講這個時候體現了作用,白澤講得很流暢。講完後,到了提問環節,其他幾個老師都表示沒有問題,廖老師則翻了翻他的論文,道:“我看了看,有一個地方,你在原來的基礎上做了不小的改動,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嗯。是這樣的……”白澤拈了根粉筆,別着腿走到黑板前,開始書寫程序。這個時候,陸揚的手機忽然響了。他低頭一看,是林靖肖,于是他悄悄起身,從後門離開了教室。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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