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2
“陸揚！！！！！！！！！！——”
凄厲的喊聲忽然響徹了整個教學樓，陸揚被吓了一跳，但因為那聲音撕裂得太厲害，其實他并沒聽清喊的是什麽，然後緊接着，一聲又一聲的嘶鳴持續傳來。
“陸揚！陸揚！陸揚！陸揚你在哪兒？你在哪兒？！你在哪兒？！！你在哪兒啊！！！！！！”
他在驚訝中忘了接起電話，手機已經停止了震動。一陣淩亂沒有節奏的腳步聲從白澤答辯的教室裏傳出，陸揚轉過頭，便看見白澤從教室裏沖了出來。
“陸揚！”
陸揚總算聽清了白澤喊的是什麽，他皺了皺眉，心想，這是要讓我在N大出名嗎？
事到如今，也沒有必要再跟他計較什麽了，見白澤朝自己跑來，陸揚迎上一步，準備先把他拉住，然而下一刻，白澤踉踉跄跄從他身邊跑過，根本看都沒看他一眼。
“陸揚！！”
陸揚轉過身，震驚地看着白澤像瘋了一般，跑向走廊盡頭的窗戶。這個時候，那幾個參與答辯的老師才從教室裏走了出來，疾聲道：“白澤！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
“這個白澤，怎麽像是瘋了一樣？”
陸揚像是被提醒了一般，大腦一凜，終于發現好像有什麽不對了，連忙追了過去，然而白澤跑得那樣快，陸揚還沒追上，他已經跑到了窗邊，一把推開窗戶，手腳并用地爬了上去。
這裏可是7樓！
“白澤！！！”
陸揚大喊着白澤的名字，撲了上去，終于在他縱身一躍之前抓住了他。白澤掙紮得很厲害，陸揚拼命将他拉回來，兩人都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到了地上。白澤立即連滾帶爬地想要起身，陸揚見他仍向着窗臺的方向，立即死死拽住他。
“放開我，你放開我！陸揚！陸揚！陸揚！”
白澤拼命地掙紮着，他的眼睛裏充滿了絕望和瘋狂，一直看着窗外的虛空，不停地喊着陸揚的名字。幾個老師這是追了上來，看白澤這樣，面面相觑，問道：“陸揚是誰？”
廖老師是認識陸揚的，但是卻沒說話，只是默不作聲地看着陸揚。陸揚低下頭，死死地抓住白澤的手，強迫他看向自己，聲音因為怒意而有些咬牙切齒。
“白澤……白澤！你看清楚，我是誰？”
“我管你是誰！”白澤一把甩開陸揚的手，爬起來又朝另一個方向跑去，陸揚連忙伸開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腰，由于沒有完全站起來，他被白澤一拽，兩個人一起摔倒在地上。陸揚的手肘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下，疼得他差點叫出聲來，而同樣摔得很重的白澤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繼續拼命掙紮。
“你放開我，你快放開我！”
幾個老師還在旁邊看着，陸揚既羞愧又着急，怒吼：“白澤！別鬧了！”
白澤根本不理他，只是放聲嘶喊：“放開我！！！！！再不去，我就追不上了，就追不上了！！！！！陸揚！！！！！！陸揚！！！！！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別丢下我！！！！！！我求求你了……”
白澤在悲鳴中放聲大哭，陸揚根本拿他沒有辦法，急得滿頭大汗。廖老師這時冷靜地道：“我去叫校醫院的人來，你們幫忙看着他。”
于是剩下的幾個老師幫陸揚一起按住白澤的手腳，任憑他徒勞地哭喊，掙紮，直到體力終于到了極限，他氣喘籲籲地，連哭泣都變得斷斷續續，雖然被陸揚箍着雙臂，仍然微弱地掙紮着，眼淚糊了一臉。
後來，校醫院的醫生終于來了，檢查後果斷給他打了鎮靜劑。至此，白澤終于乖乖地躺在陸揚的懷裏不動了，然而整個人卻開始縮成一團，雙眼發直，渾身一直不停顫抖，眼淚就像是無法幹涸一般，順着他臉上那些可怖的疤痕流下，洇濕了陸揚給他買的新襯衣。
再後來，白澤終于陷入了昏睡。他躺在校醫院的病床上，在被下縮成一團，仍然像是怕冷一般微微顫抖。林靖肖已經趕來，和陸揚，廖老師一起站在病床邊，看着醫生對白澤進行診斷，非常默契地沉默着。
片刻後，醫生直起身，道：“應該是心理壓力過重引起的精神障礙。”
“初次見面，你好。”
“嗯，你好！”
“我叫張哲，之前……外面那個人應該跟你說過吧？”
“嗯，說過，說你有一些話要跟我說。你好！我叫白澤！”
“好的，那我們就開始了？”
“嗯嗯嗯！”
“請問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了！”
“二十六？你确定？”
“确定啊！哦，如果是算周歲的話，我今年二十四了！我是後半年的生日，所以虛歲會大兩歲！”
“好的。那你……能不能和我講一下你的生活？”
“我的生活？很普通啊，我就是個普通的學生而已！現在在念大四。”
“那你的生活中，沒有什麽不普通的嗎？”
“不普通啊……嗯，要這麽說，也是有的，嘿嘿……”
“哦？那是什麽？”
“這樣的，外面那個人總不許我說，但我還是要說！我悄悄告訴你，我有個非常帥，非常優秀的戀人哦！”
“哦……”
“他叫陸揚！”
“啊，是嗎？”
“是的是的！你見過陸揚嗎？”
“我沒見過。”
“我跟你說啊，你要是見了陸揚，你就會發現，這世上不會再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陸揚又帥，學習又好，從我們還小的時候，他就是個萬人迷呢！可是呢！嘿嘿……他只喜歡我！”
“那麽……陸揚現在在哪兒呢？”
“現在……現在……現在我也不知道……我最近也一直在找他……我不太清楚，是不是我做了什麽壞事，所以陸揚生氣了，躲起來不肯見我……”
“你能想得起來嗎？”
“我想不起來……外面那個人說，和你聊天的話，你就能幫我找到陸揚……你現在能找到他嗎？”
“這……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如果你配合我，讓我将整個事情調查清楚，也許你就能找到陸揚了。”
“是嗎？！那好！那好！我一定會好好配合你的！”
張哲打開治療室的門，立即看到了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陸揚。陸揚顯然也看見了他，因為他站了起來。張哲皺了皺眉，低下頭借着扶眼鏡整理自己的情緒，然後這才走向陸揚。
“怎麽樣？”
對于陸揚的問題，張哲搖搖頭。
“沒辦法，醒着的時候，他就只記得‘陸揚’，我試着對他進行了催眠，但是進入潛意識睡眠後，只要一暗示他關于‘陸揚’的事情，他就開始哭，根本聽不見我說的話。”
陸揚抿緊了嘴，半晌，問：“那現在……還有希望治愈嗎？我是說，能不能別讓他像現在這樣，一直惦記着……”
他的話沒說完，張哲忽然笑了。陸揚看出了他笑意中的譏諷，有些尴尬地低下頭。
“我遵循你的要求，沒有對他進行過任何你就是陸揚的暗示。但是你也應該明白，想要治好他的最好辦法，還是讓他認出你。”
“……”
“你知道為什麽他對整個世界的認知全部正常，心心念念全是你，卻反而認不出你嗎？因為他的大腦判別，如果你就是陸揚，那他将會遭受更沉重的心理壓力，所以便選擇了認不出你。這是人腦自身的保護措施，将白澤的世界從有你的世界裏剝離了。但是，如果不從你下手，也許他還是會自然恢複，也許，永遠就只能這樣，半癡半癫了。”
張哲将利害澄清後，看着陸揚：“你自己選擇吧。”
陸揚低下頭不言語了，半天，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他現在在幹嘛呢？”
“好不容易不哭了，正睡着呢。”
陸揚點點頭：“那我去叫醒他……麻煩你了。”
說着他便擡腳往治療室走，張哲見他如此，先是愣了愣，緊接着眉頭擰得更緊，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出聲：“等等！”
陸揚轉回頭看他。
“還有什麽事嗎？”
“陸揚，你是鐵石心腸嗎？”
陸揚愣了愣，才有些反應過來，惱怒地反問：“你什麽意思？”
張哲嗤笑一聲。
“我什麽意思，你不明白嗎？雖然你從來不肯提你和病人是什麽關系，但是顯而易見，他的病與你有着直接的關系，治療的希望也在你身上，可你呢？你卻準備放棄對他的治療！”
陸揚這次真的生氣了，反駁道：“你憑什麽認定我會放棄對他的治療？”
“不是嗎？如果不是，為什麽不肯試着告訴他，你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陸揚愣了愣，扭過頭，陷入了沉默。張哲仍在生氣，便也沒有準備打破這沉默，半天，還是陸揚低聲道：“你不覺得別扭嗎？明明都是男的……”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不在這裏吧？”
“……”
張哲看着陸揚的臉，覺得他似乎有些松動，便試圖繼續勸說：“根據你提供的病歷裏入校時對他進行的心理測試，他的心理壓力早在六年前就已經超過了正常人承受的界限——也就是說，那個時候，他已經有精神障礙的前兆了。不，應該說從他臉部受到創傷起，他的精神壓力就已經累積到一定程度了。現在的大學都有免費的心理輔導，但他也沒有去參加。即使這樣，他也撐了六年，為什麽現在卻會突然發病？”
“這不關你的事。”
“……你！”
張哲怒極，反而說不出話來。而陸揚不顧張哲的一再阻攔，沖進了治療室，将躺在治療椅上的白澤一把拽起。
“嗯？！”白澤朦胧中揉着眼，聲音還帶着睡意，“怎麽了，怎麽了！”
“不怎麽，”陸揚也不準備讓他再清醒清醒，拉着他就往外走。白澤被他拉得踉踉跄跄，便開口抱怨：“你幹什麽！幹什麽！不是說這裏可以幫我找到陸揚……”
“已經找到了。”
白澤立即面露喜色：“是嗎！在哪兒？”
“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白澤連連點頭：“好的！好的！”他跟着陸揚往外走，路過張哲身邊，還轉頭沖着張哲露出笑臉。
“張哲，再見！”
張哲本來看着白澤被陸揚拽着往門口走，聽見他這一聲再見，心不由得又揪緊了，吼道：“等等！”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