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上元燈節

“卿雲, 你看這虎頭襖多可愛。”

程深墨不是糾結的性格,接受孩子存在的他很快釋然,像所有新手爸爸一樣開始籌備嬰幼兒用品。

“寶寶出生都夏天了, 現在買襖什麽的不合适。”蘇卿雲摸起一旁的棉質布料, “還是買幾匹棉布回去做衣裳。”

程深墨撇嘴道:“我縫個帕子已經是極限, 可不會做甚衣裳。反正日子還早着呢, 到時候再講吧。”

“我來做。”

蘇卿雲挑選了幾匹最好的布料, 多付了些碎銀,讓夥計改日送上門。

暗忖還得差人從京城送些好緞子才行。小鎮氣候不錯, 物産也還行, 只再好的東西卻是沒有的。

兩人離開布店時, 晚霞已消,萬物蒙上一層輕紗, 朦胧暧.昧。

街道兩側形狀各異的燈籠琳琅滿目, 少男少女比尋常多出好些, 皆手提花燈,成雙成對。

今日是上元燈節, 男女相會的日子。

燈籠将街道裝點的五光十色,猶如身處夢幻的萬花筒。程深墨看得入迷, 蘇卿雲半虛扶在他腰側,仗着身高優勢, 小心把人護在懷裏。兔子走路不安分, 唯恐他磕着撞着。

蘇卿雲着一身月白的錦袍,長身玉立, 樣貌出衆,惹得姑娘頻頻側目。他的眼神卻始終溫柔似水地定格在身側之人。

“哇!我想要那個老虎燈籠。”程深墨眼前一亮,拽了拽蘇卿雲的衣袖。

兩人剛行至燈籠攤鋪, 一位年輕靓麗、衣着考究的姑娘搶先他們拿到貨架上唯一的老虎燈籠。

蘇卿雲行禮道:“姑娘可否把老虎燈讓給在下?”

姑娘嬌笑道:“公子喜歡,小女子自當割愛。只要……公子告知姓名?家住何處?可曾婚配?”

蘇卿雲看了一眼程深墨,那厮笑沒了眼,幸災樂禍地沖他眨眼,看熱鬧不嫌事大。

蘇卿雲緊咬牙槽:“抱歉。在下已有相公,買老虎燈也正是因為我的相公喜歡。”

說罷,滿目柔情地望向程深墨。

那姑娘臉色驟然變得難看,不屑地觑一眼程深墨,憤憤提了燈離開。

程深墨摸了摸鼻子,埋怨道:“你害我沒有老虎燈,還平白無故惹人家瞪一眼。幹嘛這麽實誠,說兩句謊話糊弄過去就是。”

蘇卿雲聳聳肩,他若真像兔子說的那般說假話,今晚那可真真要睡廚房了。

“你相公被人搭讪,你不吃醋也就罷了,還跟着看熱鬧……沒良心的兔子。”

程深墨兩手捏住臉頰,做了個鬼臉。

“老板,還有沒有老虎燈?”程深墨問道。

那老板堆着滿臉笑意,從貨架下又拿出一盞一模一樣的老虎燈:“有着呢,有着呢。十文一盞,客官要幾盞?”

蘇卿雲略顯詫異:“老板,你這貨架上還有空位,怎不把燈籠全擺出來?”

不然也不必同一位姑娘讨要。

老板憨厚一笑。

“你懂什麽?物以稀為貴,只此一盞才獨特。”

程深墨付完銀子,要了一盞老虎燈,又從貨架拿下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燈籠遞給蘇卿雲。

“誰都想成為獨一無二的存在,其實呢很容易就能找到替代,別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程深墨擡了擡下巴,示意蘇卿雲往遠處看。

剛剛問蘇卿雲要姓名住址的姑娘,已與另一位儒雅俊秀的書生相談甚歡,在彼此交換花燈信物。

“你看那姑娘方才對你撩撥,不過半刻功夫,便尋得了稱心的如意郎君。”

程深墨滿不在意的口吻深深刺痛了蘇卿雲。

他一手握住程深墨提燈的手,不甘心地問道:“于你而言,我難道也可以替代嗎?即便我們有正經的名分,即便你有了我的孩子,是否我仍然是可以替代的?你願意接受我,難道只是恰好合适而已?還是因為你……懶得逃了嗎?”

蘇卿雲的瞳孔內映照程深墨一人,五光十色的燭燈虛化成背景。程深墨就是他生命色彩的主調,無人能替代。

周圍人聲鼎沸,程深墨靜默得可怕。

蘇卿雲的眼神逐漸變得可怖,手不知覺地用力。

程深墨似乎沒有感到手腕處傳來的疼痛。

他抿了抿唇,慢慢開口:“我是被父母遺棄的孩子,所以我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孩子遭遇同我一樣的不幸。你是孩子的父親,便是我的相公……”

“我不想聽這個!”蘇卿雲近乎歇斯底裏的怒吼引來行人的側目。

程深墨食指扣在嘴唇噓一聲,希望蘇卿雲能冷靜些。可蘇卿雲全然顧不上這些,執意想尋個答案。

蘇卿雲的相貌本就惹人注目,如此高聲怒言,引來人們駐足竊語,紛紛往這看。

“你發什麽瘋?我還沒說完。”程深墨伸手去拽人,蘇卿雲卻魔怔一般,雙眼赤紅巍然不動。

“混蛋……”程深墨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哥哥……哥哥,你告訴我答案好嗎?”蘇卿雲的聲音因低聲祈求而變得喑啞。

程深墨心髒驀然一震,綿延的酸痛抽得他神經跳動,苦澀而又疼惜。其實,卿雲和他又有何不同?他們皆被父母所棄,對于感情始終處于不信任的狀态。

不同的是蘇卿雲哪怕舍棄一切,都想把感情抓到手。而他,一旦發現不對,便如縮頭的烏龜,只想着逃離。

這一點,他不如蘇卿雲勇敢。

程深墨踮起腳尖,躊躇地伸出手摁在蘇卿雲的頭頂,像母親撫摸孩子一般輕輕揉了揉,低聲道:“乖。”

溫暖的觸感如電流從發梢直竄到腳底,蘇卿雲霎時從發怒的猛獸變為乖巧的貓咪,順從地随程深墨離去。

沒有熱鬧可看,圍觀的人各自散開,去尋找屬于自己的姻緣。

夜色籠罩,老虎燈和兔子燈緊靠着挂在桂樹枝,樹下兩人影交錯。

蘇卿雲雙臂撐住樹幹,将人圈在懷裏無處可逃。

額頭抵住額頭,呼吸吹拂過程深墨的鼻梁,留下濕熱的暖氣。

“良姜哥哥,良姜哥哥……我拿你怎麽辦才好?”

程深墨睫毛忽閃,小聲道:“卿雲,我是沒有安全感的人,我的做事哲學便是在受到實質傷害前迅速抽離……你于我而言,已經是我此生最大的讓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蘇卿雲固執地想要個答案:“我不明白,我只想聽你說你愛我,你只愛我。”

程深墨手懷過對方的腰,臉頰輕輕靠在在他的懷裏。

他說;“你聽說過嗎?向佛祖許願不可以把願望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了……卿雲,我始終是個膽小的人。”

蘇卿雲表情露出些許錯愕,目光深沉地注視着程深墨。半響後,所有情緒最終化為低沉的笑意,以及一句呢喃細語:“狡猾的兔子。”

程深墨唇角勾起,雙手抓緊對方腰間的玉帶,擡頭索要親吻。

蘇卿雲吻得很兇,幾近撕咬。

猛虎也有投降的時候,當他遇見一只可愛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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