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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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洛淺咳一聲道:“不着急,我有東西給你們。”
“什麽?”陸易洵憨厚的問道。
柏洛帶他們來到一間書房內,從書架上取出兩張紙,放到桌面上:“這是從桐施那拿到的交易單和買賣契約,在藥品交易單中我們得知藥品的供貨來源于東南方的一座島嶼,名為Y島,而這張買賣契約則是Y島島主和季韻交易林在的契約,花費一千萬元。”
“一千萬!!!”陸易洵驚呼,又接着感慨道,“像季韻這種視錢如命的吝啬之人,難得闊氣一次,竟然把命給搭進去了!”
柏洛輕笑:“凡事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柯嶼轉動輪椅,環視了書房一圈,全黑的裝潢上多了些紅色的剪紙,桌上擺着幾支臘梅花,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快過年了。
陸易洵還在吐槽道:“季榕月不愧是季韻的女兒,做壞事的方法手段都一樣,連帶上那麽多無辜的人。
柯嶼來到桌前,仔細的看了看兩張紙,突然問道:“陸長官,你上次為什麽去賭場抓季昃?我看你并不知藥粉之事。”
陸易洵恍然大悟:“是我在調查林在之時,有人匿名提供線索說這十二具屍體與Y島有關,之後義隊有人偵破了這個的Ip,順着這條線就查到了季昃頭上。”
柯嶼思付道:“看來有人比我們更心急,這是在刻意引我們去Y島了。”
“不急,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着急。”柏洛提醒,“柯先生,你的C區還亂着呢。”
C區現在全區封禁,人人自危,季昃暴走一事迅速在C區中傳開,季家成了人人喊殺喊打的對象,F病毒不胫而走,各大藥店的消毒水和酒精銷售一空,連招神驅鬼這種封建迷信的東西都整上了。
事情愈演愈烈,B區也聽到了不好的風聲,以為C區引來不好的東西,導致B、C兩區之間矛盾變得尤為尖銳。
B區人視C區人為瘟疫,肮髒低等,避之不及,覺得他們呼出的氣都帶着污穢;C區人咒罵B區人的小人論,季昃身為B區人将C區攪得烏煙瘴氣,反而避重就輕、作壁上觀、頤指氣使的彰顯着自身的高尚。
在兩區人對罵之際,金恩寶叫苦連天,自從他坐上了上層位置,一天好日子都沒享過,就被C區的動亂忙的焦頭爛額,每天都在處理感染者的事宜,安撫感染者情緒防止他們暴走殺人。
他感覺別人坐上這個位置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威風淩淩、十分潇灑,而他卻成了任勞任怨的工具人,反過來給別人打工,日夜堅守着以防突擊情況。
不斷的将中層未感染群衆分散至上層,将感染者集中隔離在中層地帶,還得不停的奔波提示未被感染者需要注意的事項,解釋告知感染者隔離的原因。
看着一個個健康活潑的人像昙花一現般突然死亡,他心裏也挺不不是滋味的。
但更令人棘手的還是那些極端的報複分子,接二連三的潛入上下層,手段惡劣的感染屠殺普通群衆,于是乎,他的日子更加慘淡了。
“這種非人的日子什麽時候結束啊!”
金恩寶仰頭長嘯,即使有陸易洵和柏家的幫忙,但這難熬的日子仍看不到盡頭,死亡天天上演,氣氛絕望又消極,喪事不斷,閻王爺的生意見好,活着的人卻痛不欲生。
日子一晃而過,新年到了,年節味沖散了不少低沉和頹喪,紅紅火火的熱鬧也洋溢起來,家家戶戶挂起燈籠,貼起窗花,街道上的小孩也露出了笑容,歡樂的堆起雪人,打起雪仗,一旁賣糖葫蘆的吆喝聲明顯更加賣勁了。
柏渝近期修養得不錯,坐在餐桌前看着柏雲暖捧着一個比他還高的蛋糕,小心翼翼的擺放在餐桌上,奶聲奶氣道:“祝爸爸還有哥哥生日快樂。”
粉嫩的小臉笑開了花,柏洛将他抱起,揉了揉他的腦袋,眉目溫柔道:“謝謝小白雲。”
柏雲暖使勁的掙脫柏洛的懷抱,理了理被揉亂的頭發,一本正經道:“爸爸,我現在是大孩子了,你不能随便摸我的頭了。”然後一根一根的插着蠟燭,不想理會自己幼稚的爸爸。
點燃蠟燭後,柏雲暖又屁颠屁颠的跑到屋子裏,神秘兮兮的拿出一個禮盒放到兩人身邊,說道:“這是我準備的禮物,不許不喜歡!”
柏渝慢慢打開禮盒,裏頭裝的是一副畫,色彩鮮豔,畫筆稚嫩的畫着三人,小白雲笑容明媚的拉着他和哥哥漫步在陽光青草中,晴空初好。
他輕輕摩挲着畫紙的邊緣,說:“謝謝小白雲,我很喜歡。”
柏雲暖臉蛋紅彤彤的說:“這沒什麽,爸爸和哥哥趕緊許願呀~”
“大人是沒有願望的。”柏洛輕笑,“小白雲有什麽願望?”
“那當然是和爸爸還有哥哥永遠在一起啊!”
燭火在黑夜中照亮了三人的面龐,于寒冷的雪夜中增添了一絲溫暖,随着蠟燭的熄滅,三個人一同許下了這個願望。
永遠在一起。
黑夜裏綻放起一簇簇煙火,零散的星火點燃了夜幕,化成點點繁星,落入人間,一片星光璀璨,熱鬧升騰,煙火氣漸濃,宛如浮生,落了夢。
煙火繁華,嬉戲喧鬧聲歡沸,長夜漫步于市井長巷間,一家燈火掩蓋,散落了一地清冷。
柯嶼坐在落地窗邊,指尖燃着的煙在黑暗中燙出一點猩紅,袅袅的煙霧彌漫,朦胧了五官,無聲的望着窗外的煙火。
火光明滅透進窗前,一閃一閃的消灼着屋內的黑暗,外頭煙花在笑,屋內人卻比煙火落寞。
有時他也不知是對是錯,病毒帶給人死亡也帶給人希望。
他想起了前不久的那個小孩,小孩從娘胎裏落下病根,不能跑也不能跳,只能每日呆在屋子裏看着窗外的人嬉戲玩樂。
直到吃了藥粉,同其他人一般有了健康的身體,本以為好日子就要來了,結果變成了人們避之及恐的洪水猛獸。
小孩揚起腦袋,眼中星光泯滅的問他:“柯哥哥,我做錯了什麽了嗎?為什麽他們這麽讨厭我,我只不過是想要個朋友,為什麽這麽難呢……”
“柯哥哥,我聽護士阿姨說了,我可能活不到明天了,可是我還沒長大,為什麽就會死呢?如果那個藥能救我,為什麽我不可以一直吃?這樣我就可以一直活下去了……”
柯嶼吸了一口煙,自嘲的覺得小孩說的話不假,為什麽不能一直吃藥呢?這樣姚桃就能健康快樂的活過三十歲了。
C區的混亂持續到五月末才逐漸消停。
報複份子偶爾出現在鬧市街頭,這日,柯嶼一路追着報複份子來到了一個巷口,一槍制止了動亂的報複份子,擡手将人翻扣在地上,按着他的後頸紮進一只紅色藥劑,地上的人瞬間皮膚皲裂,枯萎死亡。
紅色藥劑是梅見花最近研制的藥劑,能讓感染者在皮膚皲裂前遏制感染者的攻擊,使感染者瞬間燃盡生命死亡。
巷口髒亂,地上還殘留着昨夜下的雨水,積水泥濘一片,柯嶼随手擦了擦身上濺着的泥水,髒成一團,臉色憔悴,下巴留着青渣,顯得十分頹廢,他甩了甩淩亂的頭發,一轉身便愣住了。
柏渝安靜的站在巷口看着他。
青磚白牆,身後不高的院牆外垂滿了紫羅藤花,紫色穗稗輕輕搖曳,累累的花條在風中微蕩,幾朵小花落在了柏渝的發絲上,暗暗的藏着香。
院牆青瓦處趴着一只慵懶的白貓,眯起眼,曬着太陽,陽光稀落的照在柏渝身上,顯得幹淨又清爽。
操!
柯嶼埋頭捂臉,悄悄的打量了他一身的邋遢。
“柯嶼,過來。”
操!!!
柯嶼硬着頭皮走向柏渝,心裏沒個着落,他忙起來日夜不休,有好些天沒空洗澡了……
柏渝看着渾身不對勁的柯嶼,似乎發現了他的尴尬:“邀請我去你家坐坐?”
???
怎麽感覺哪裏怪怪的?
柯嶼放棄了掙紮:“走吧……”
兩人并排的走在老舊的街道上,街道狹窄只有一米多寬,兩人間的肩距漸漸縮小,偶爾肩碰着肩。
排水口被堵,路邊積水彌漫,柯嶼走在外道,小心翼翼護着柏渝,但還是沒有護住,車輛飛馳開過,濺起的泥水瞬間把兩人給澆了個徹底,現在柏渝也髒了。
柏渝嘴唇輕抿,看着自然不少的柯嶼說道:“一樣了。”
柯嶼嘴角一笑,灰塵了半年的眼睛中也有了光亮。
兩人髒兮兮的走到樓下時,蛋糕店的小姑娘掩着笑意的遞了個橘子蛋糕給柯嶼:“柯大,你今日又摔到了哪條溝裏?”
操!
他徹底沒臉了!
柯嶼生硬的拎着蛋糕上樓、掏鑰匙、開門、關門,迅速的将蛋糕放在茶幾上,進屋找了件幹淨的白色短袖和休閑褲給柏渝換洗。
柏渝眉頭微皺。
柯嶼一眼就抓住了:“怎麽了?我這衣服是新的,還沒穿過,你不用嫌棄……”
柏渝打斷道:“換個顏色。”
“哦。”柯嶼轉身進屋又換了件。
“不是嫌棄。”柏渝拿着衣服走進浴室。
柯嶼怔在原地,心砰嗵的猛跳了一下。
他看着随手丢在沙發上的白色短袖,心裏暗想着要不要把所有白色衣服給換了?柏渝似乎很讨厭白色。
在大腦胡思亂想之際,柯嶼在二樓的浴室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直到他下樓時柏渝還沒有出來。
于是百無聊賴的坐在沙發上,拆開桌上的橘子蛋糕沒吃幾口,浴室處便傳來開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