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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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嶼苦笑一下,緩過神來,眼睛遲鈍的眨了幾下,從梅見花家極致的白到柏家主樓極端的黑,他的視覺神經有些無法适應。
古堡內光線昏暗,牆壁上只有幾盞油燈照亮着,柯嶼思緒發散,不經将兩件事串聯起來。
如果屍體和藥粉都能産生感染值,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由于肉蟲感染的人體由于無法長時間使用而被抛棄,故而又研發出了新的藥粉,相比之前的一次性用品,藥粉不僅能大幅度的提高感染值,還能通過不斷吸收來代替生命的燃燒。
正當柯嶼進一步深思時,身後的陸易洵沒話找話的打破了長久無言的局面:“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發現你和傳聞中說的差別還是蠻大的,那個第十二具屍體也是你救的?”
柯嶼道:“嗯。”
話題一下子就被聊死了,陸易洵尬笑的瞎扯道:“哈哈,上次你在賭場還蠻厲害的嘛,是經常玩嗎?”
柯嶼道:“不是,出千了。”
“啊???”陸易洵驚訝道,“你怎麽出的,我當時看你的兩個手就放在桌面上沒拿下來過啊!”
“不是我出千,是荷官。”柯嶼提起精神解釋道,“在C區是憑實力說話的,季昃拳頭不硬,攀附蔣九賣藥賺錢收買勢力後,又把蔣九一腳踢開,為人所不恥,同時還觸碰了不少人的利益。”
“他作為一個外來者,妄想輕而易舉通過一場賭局坐上上層位置,多多少少會有人心生不滿出來攪局,更何況蔣九用中層位置來參賭,那些想拉蔣九下臺的人,就會積極主動的幫我贏。”
“!!!”
陸易洵震驚,所以柯嶼只是在賭桌上輕輕松松的随便喊個注,底下就有無數個人想方設法的讓他贏!
我靠!這C區老大當得那麽爽的嘛!
兩人又閑談了一會,在這其中,陸易洵不斷刷新着對柯嶼的認知,走着走着,忽然前方站着兩人。
柯嶼擡頭看去,前者白發及地,如雪一般的長發上挽着一根碧玉簪,身材修長筆直,有些羸弱感,眉目溫和,嘴唇薄淡,氣質如蘭似水,後者謙遜恭謹的侍于前者身後。
樣貌相同,卻極易辨別。
柏洛溫和道:“兩位是來看渝兒的吧。”
陸易洵應聲回答:“是啊,渝少怎麽樣了?”
“渝兒還在修養,近期不方便見人。”柏洛溫聲細語的将人拒之于外。
不方便?
柯嶼心中生異,剛于梅見花談話時還提及可以探訪,不知是何緣故,但還是禮貌回複道:“叨擾您了,是我們唐突了,那我們改日再來探訪。”
“無妨,你是柯嶼吧。”柏洛默默端詳着,“我聽渝兒說起過你。”
柯嶼不解其意,但仍客氣應承道:“是。”
“我對柯先生也有所耳聞,憑柯先生的踔絕之能呆在渝兒身邊是否有些太屈才了?”
柯嶼聽出了話中夾帶的敵意,緩聲道:“您擡舉了,能呆在柏先生身邊,是我之幸。”
柏洛面上帶笑,口中卻藏刀:“你幸不幸我不知,渝兒這次可是因你受了不小的傷。”
柯嶼低頭垂眸,歉意十足道:“是我之過。”
柏洛:“渝兒心善,可我這個做哥哥的可不是那麽好說話,若還有第二次,即使你是C區首位,我照樣不會跟你客氣。”
柯嶼:“您放心,不會有第二次。”
“但願如此。”柏洛語氣稍緩,低咳一聲,攏了攏質地絨厚的氅衣,柔聲道:“近期C區狀況不大好,不知柯先生可知?”
柯嶼眉頭微蹙:“怎麽了?”
“跟我來吧。”柏洛領着他們邊走邊說,“季昃死後,藥停了供貨來源,C區中層接二連三出現了感染者,殺害和二度感染人數不少,上下兩層也隐隐出現征兆,我想這就是她最終的目的吧,想毀了C區來報複你?”
站在柏洛身後的桐良打開一扇門,柏洛含笑的對着柯嶼說:“如果她知道你還沒有死,會有怎樣的表情呢?”
陸易洵推着柯嶼進門,屋內空曠,只有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女子被綁在了椅子上,頭低垂着,紅棕色發絲遮住了臉部,身上滿是傷痕。
女子聽見響聲,緩緩的擡起頭看向門口,光線昏暗,女子的視線不斷透過淩亂的發絲對焦在柯嶼身上。
見柯嶼安然的坐在輪椅上,她的面孔瞬即猙獰起來,發了瘋似的想要撲過去,拼命掙紮着身上繩索,連人帶椅都被掙脫到了地上。
她呲牙咧嘴憤恨道:“你為什麽沒有死!”
柯嶼靜靜的打量着這人,猙獰的五官慢慢地與季韻重合上,心底有了估量:“季韻之女?”
季榕月狠狠的瞪着他,不置一詞,季韻死後,季家垮臺,她沒了依靠,她的母親孤注一擲沒有給她留下任何東西,除了那些沒賣出去的藥。
季家人痛恨指責季韻行事荒唐,拖累了整個季家,連帶着她也被家族厭棄,季昃當上家主後,她的處境愈發艱難,季昃玷污了她并将她賣到風月場所,她的一生就這麽被毀了!
她恨!她恨死了季韻!也恨死季昃,更恨殺死季韻的柯嶼!所以他們都得死!
柯嶼逼問道:“是你将藥提供給的季昃?”
季榕月狂笑道:“是!是我!季昃想要錢!想要爬高!我得成全他啊!像他這種傲睨自若、自視甚高之人,沒有什麽比跪在地上,向他曾經鄙夷嫌棄之人卑微求生更能折辱他,我親眼見他搖尾乞憐一點一點的向上爬,就在他以為快要爬到終點時,“啪”的一聲,夢醒了,哈哈哈,痛不欲生!我要他比死了還難受!”
季榕月越說越瘋:“柯嶼,你也不過如此!成了我手中的棋卻渾然不知,哈哈哈,你們狗咬狗的畫面我可是看得熱血沸騰,季昃替我賣藥毀了C區,你替我執刀虐死了季昃,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你們,若沒有柏家,你活不到現在!”
柏洛悠閑的看着眼前的畫面,心情十分愉悅,桐良沏了一杯熱茶端到他面前,他坐在一邊慢條斯理的品着茶。
“桐良,把季小姐扶起來,讓她好好說話。”
“是。”
季榕月坐起身來,逐漸收斂了失控的情緒,比起發洩腹腔的恨意,眼前的笑面虎更加讓她膽顫。
她強制鎮定,聲音放緩談判道:“柏少爺,我們談一談,你放我一條生路,我可以将我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告訴你。”
“談談?你是說藥品的交易單,還是感染體的買賣契約?”柏洛溫和的眉目間露出一絲冰冷,“在你借着蔣九名頭圍殺我弟弟的時候,你怎麽不先和我談談?”
“你,你怎麽知道!”季榕月癱在椅子上,柏洛是從何處知道這兩樣東西!她最後談判的籌碼沒有了。
“桐良。”柏洛手指輕點桌面。
“是。”
桐良按着柏洛的指示,拿出一個棕色盒子放在了季榕月的身邊,季榕月雙眼微微睜大,認出了這是什麽東西。
季家權印!
柏洛溫聲道:“還多虧了你借着季昃的名頭将藥賣了出去,讓C區亂了起來,這才讓桐施按捺不住行動起來。”
他微擡一只手,桐良又拿出一個玻璃瓶放在她身邊,“我身體不好,桐施很是孝順的把這個給我送了過來,一日一次,次次不落,你說他打的是什麽主意?”
季榕月一片死寂,她終于知道為什麽母親會拼上整個季家了。
季韻想要群宴的舉辦資格,就必須用足夠大的利益打動桐施,她知道桐施一直不甘願桐家成為柏家的附庸,便以此為餌與桐施合謀。
在群宴中,季韻用鯊魚表演的形式讓林在的血液溶于水中,借此在炸了整個宴會館,讓三區威高權重之人非死即傷,即使僥幸活了下來,也難免染上這個病毒,季韻便在這時賣出“解藥”,力挽狂瀾成為救世主,為此,三區共主之位唾手可得。
柏洛惋惜道:“不過事與願違,因柯先生的一念之善,陰差陽錯的破壞了季韻的整場計謀,柯先生也算是個功臣,在無形之中,拯救了整個三區。”
柯嶼沉默了,不是他善良,善良的是千昱哥,他在這波詭雲谲的紛争中飄蕩,忽上忽下,覺得有些可笑。
事情兜轉起源于良善,偏執于欲望,終結于希望,人們之間的勾心鬥角,生死相搏,不過是為了權力二字,不折手段、不計代價、不顧一切。
柯嶼轉動輪椅,拾起地上的玻璃瓶,撬開季榕月的嘴,把白色藥粉倒了進去,既然這是解藥,那麽救救她吧。
柏洛笑道:“柯先生就這樣放過她?是否太過仁慈了?”
柯嶼擡眸看着他:“柏少爺想要的效果不是已經達到了嗎?我又何必在做你手中的刀,您既然解氣了,我是否能離開了?”
柏洛的目的不過是想借着季榕月羞辱他,又借着他痛擊季榕月,以此還擊傷害柏渝的代價,又是一招借刀殺人。
不過這到提醒了他,當他選擇站在柏渝身邊開始,就不再單純的是C區內部的實力之争,A、B兩區的渾水比他想象中還要兇險,敵人隐在暗處,不動聲色就能攪動局勢,一不小心便成了別人手中的棋子。
既然他已經決定踏入這場紛争之中,就會提起一萬顆警覺之心去提防小人之心,季榕月之事算是給了他一個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