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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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加快了砍竹的速度,圓滾粗重的竹子鋪在地面上,小蛇被壓進松軟的土壤中,掙紮扭動着身軀,他們快速的在小蛇重新覆蓋竹道前完成了撤離。

一夥人膽戰心驚向前跑,直到愈發深入竹林後才慢慢地停了下來,四周漆黑一片,手電微弱的打着光,喘息聲此起彼伏。

竹林深處毫無風意,島內高熱潮濕,氣候悶濕,汗水緊裹在身上,黏膩得使人燥熱。

衆人謹慎的往裏走,腳底的負重感加深,小腿沒入土壤中,周身的竹幹已經比三個成年人的腰身都粗壯了好幾倍。

米團聲音發顫道:“這裏竹子這麽粗,那麽這裏的蛇不也……”

陸易洵打斷他,說:“別多話,趕緊走。”

衆人沉默的埋頭往前走,越往裏走,土壤埋沒的就越深。

柏爾芙的裙擺陷在泥土裏,拖沓的厚重感讓她走的更加吃力,她眼珠黠慧一轉,走到姚桃跟前商量了片刻。

于是就出現了這樣的一幅畫面,姚桃滿臉喜悅的抱着柏爾芙的裙擺跟在後頭,嘴裏啃着桃子味的報酬。

走着走着,姚桃突然停了下來,柏爾芙被扯得踉跄的回頭:“怎麽了?”

姚桃從裙擺處捏了點土壤,放到她面前說:“肚子裏的蟲。”

柏爾芙頓時呼吸一滞,手電的燈光清晰照亮着姚桃指尖的褐色蟲屍,如指甲蓋般大小,身體幹癟。

“別動!腳底全是感染蟲!”

衆人聞聲瞬間僵硬的不敢動,手電照亮了早已沒入大腿根的泥土上,泥土非土,是一堆褐色蟲屍堆積而成的。

蟲屍參雜,混着新鮮蟲屍和陳腐的蟲屍,新鮮蟲屍身圓體胖長着肉褶,蟲頭生着密齒,體內帶血;陳腐蟲屍體表皮幹皺,肚腹癟實,八只腿虛張。

“不能再走下去了,越往裏走,新鮮蟲屍越多。”梅見花嫌棄的直皺眉,“我們已經踩扁了不少感染蟲了,目前也不知多少人被感染了。”

衆人驚恐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走動間,腳底粘稠的觸感頓時令他們頭皮發麻,他們不知不覺間在這堆肉蟲中走了近三個多小時了。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他們警惕的提防着彼此,人心湧動,懷疑、猜測油然而生。

義隊部分人在無形之中與C區人之間的距離拉得尤其開,偏見和歧視在無聲之中彰然若揭。

柯嶼二話不說,拿起突擊刀在竹節上下斜砍了幾刀,形成了落腳點,單手緊抓竹孔處,腿部肌肉用力一躍,攀上竹節,抖落褲腿挂着的幾只肉蟲。

偏頭下看,腳底粘着一堆蟲屍,頭身扁爛,流出一片濃綠色液體,散發着一股糜爛的腐臭味。

柯嶼接着向上打了幾個落腳點,腰間帶着幾個之前未使用上的攀爬工具,在爬到一定的高度後,将攀登繩索固定在竹孔內,拽着繩子的中下部,雙手緊握攀登繩,腿部發力猛蹬竹幹,縱身一躍,飛至另一節竹幹上。

兩腿內側緊扣,倒挂在竹幹上,腰部肌肉緊繃,身軀略微擡起,摸出手臂上的突擊刀,狠砍了幾下,雙手抓住孔洞,雙臂擡舉撐起身軀,把腳落在了孔洞內,穩定身形後将繩索固定好,又往下一處蕩去。

柏渝跟在後頭,不斷向上攀爬,手攀在竹孔處,只感掌心一片濕潤,血腥味傳入鼻中,不由的眉頭深蹙。

在蕩過幾個粗竹後,柯嶼落在了一個吊橋上,吊橋兩側墩放着一排排火把,将四周照的通亮,四周粗竹聳立,墨綠幽深,橋底肉蟲遍布,密密麻麻。

一群人心情複雜的攀着繩索來到吊橋上,乍然傳來一聲慘叫聲,柯嶼聞聲望去,一抹身影從繩索上墜入,淹沒蟲堆,銷聲匿跡。

感染蟲麓集,鮮活的蠕動着身軀,倘若姚桃未發現異樣,大夥仍舊悶頭前行,此時他們是否成了感染蟲的盤中餐,它們可不知什麽“粒粒皆辛苦”。

“柯嶼。”柏渝冷着臉走到柯嶼面前。

柯嶼:“怎麽了?”

柏渝一把撕開他沾着肉的繃帶,見柯嶼額角冷汗直冒,冷聲道:“知道疼了?”

柯嶼忍着痛笑道:“柏渝,你在關心我。”

柏渝一怔,靜默,沒說一句話就将他交給梅見花了。

梅見花唉聲嘆氣的當着醫療工具人,低頭處理着柯嶼深可見骨的手掌。

掌間的傷口被鋒利的竹片反複割裂,還添着攀登繩擠壓摩擦後的傷痕,傷口血肉模糊,在折騰下去,這手恐怕就要廢了。

正當衆人在吊橋上休憩時,驟然橋身一晃,橋底密集的蟲堆中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蛇身,“嘶嘶”吐着蛇信,蛇腹糜爛,蛇尾三分之一處已經化為白骨。

巨蛇瘋癫殘暴,不斷扭動着蛇頭,撞擊着吊橋。

橋身劇烈搖晃,橋面動蕩,蕩飛的幾人瞬即掉入蟲堆,引得感染蟲蜂擁而至。

與此同時,覆在巨蛇身上的感染蟲被分散,極大的減輕了巨蛇的痛楚,巨蛇興奮的高昂着頭,猛的又撞向吊橋。

橋垣頓時斷裂,橋面節節塌陷,肉蟲迅速的覆蓋上坍塌的橋面。

“還愣着做什麽!跑啊!!!!!!”陸易洵嘶吼道。

“啊!!!”一聲聲尖銳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來不及逃離的人被無情的吞噬,形成一座座蟲山。

坍塌的面積不斷擴大,三分之二都淹沒在蟲堆內,巨蛇拖着殘軀追在其後,蛇頭不停的攻擊着橋面,越來越多的人被甩出吊橋。

柏渝抓住回頭的柯嶼,語氣冰冷道:“你走,我來。”

巨蛇拼命嘶叫,甩頭攻了上來,柏渝立即橫刀劈開一節粗狀的竹子,左右入刀片出一段,手扯竹片底端,迅速向後拉開身形。

竹片順力不斷向上開裂,待巨蛇攻來時,柏渝收力,借着竹片回收的彈性飛身攀至高處。

刀鋒斷開竹片,柏渝單腳落在開口處,刀口抵在竹側邊緣,雙手用力推劃一周,瞬即粗重的竹子轟然倒地,砸向了巨蛇的尾巴。

巨蛇尾部瞬即斷裂,痛的蛇身不斷扭曲掙紮,張着血盆大口沖着柏渝不停的撕咬,感染蟲密集而上,斷裂的蛇尾不到片刻就被侵蝕幹淨。

巨蛇拖着着腹部,輾轉攀着竹節蜿蜒襲至柏渝腳下。

柏渝冷靜持着刀計算,在斷裂的竹節口處砍出一道裂口,将原先的竹片深嵌裂口處,縱身下躍,單手抓住竹片底端,在竹片回彈之時,手部一松,只見柏渝呈抛物線狀落至了另一個竹幹上。

他沿着竹幹向上爬了一段距離,徒手攀上之前柯嶼設好的攀登繩子上,固定好身形,擲出另外一刀斬斷攀登繩的另一端,在身形下墜之際,腳底用力一蹬,蕩至一處竹節處,迅速砍斷竹身。

緊接着又蕩至另一處砍斷粗竹,如此反複動作,在柏渝接連斷了四五根粗竹後,終将巨蛇壓在了竹子下。

沒了巨蛇的攻擊,吊橋堪堪還剩下不到五十米長,柏渝蕩着身子正準備尋至落腳處。

只見前方粗竹轟然成堆倒下,斜斜的架在斷裂的竹節處,簡單的搭成了一個不算路的路。

柏渝循着竹子末端看去,柯嶼站在高立的斷節處,身後的感染蟲如潮水般黑壓壓密集一片,幾朵零星的火把在黑暗中殘存,死亡之氣煙煴。

而柯嶼周身一片淨明,身形堅毅,眼中的星光竟如烈日般閃耀。

于是,柏渝擲出一刀,斬斷了身後的攀登繩,身手矯健的落在了竹幹上,順着平滑的竹身滑到柯嶼身前,被柯嶼一把拽進了懷裏。

火熱的氣息瞬間将柏渝籠罩,他的心砰嗵的慢了一拍,心中溢出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情感,暖暖漲漲的,帶着溫度。

柯嶼:“柏渝,你犯規了。”

在一場名為克制的殊死搏鬥間,柯嶼落了個慘敗。

在吊橋的盡頭是一座岔路紛雜的高廊,廊底被數根竹木銜架,廊外地勢開闊,竹木被遼闊廣袤的田野取代,田野上空逐漸放明,亮光慢慢地換走了黑暗。

衆人走上高廊,迎着夏日初晨的清爽,向着黎明走去,前方花海滿目,淡淡的花香充盈鼻間,身心舒暢,緩解了一夜的緊張和疲憊。

紫薇花色潔白,一簇簇的開滿田畝,樹幹白潔光滑,錯落生長着茂密的花冠,嬌白的花朵漫上枝頭,柔嫩吐着細蕊。

枝幹多曲垂落,幾許花枝探上高廊,花瓣零散的落在廊木上,點綴着遍地的婀娜。

“好香。”陸易洵多聞了幾口,只感到精神煥發。

“少聞,這花香和在賭場裏藥粉燃燒産生的味道相同,這花很有可能就是制作藥粉的原料。”柯嶼阻止道。

梅見花附議:“不錯,這香氣和F病毒相似,具有上瘾性,能迅速提升人的精神氣,但在斷絕後,很容易造成精神疲憊現象。”

一時間,廊上的呼吸輕了許多,陸易洵頓時覺得這花香跟毒氣似的,多聞一口都難受。

衆人掩着口鼻往裏走,走着走着,高廊出現了兩條岔路。

柏渝擡頭向遠處望了望,依稀看見幾座吊腳樓掩映在花海中,高廊回路縱橫,分不清哪條路通往吊腳樓,便說道:“分開走吧。”

“行,我帶着部員往左邊走,我們随時保持聯絡。”陸易洵答道。

柏渝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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