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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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渝又翻了翻其他文件,都是零零散散的信息,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

“嘿嘿,我找到了當年的賣身契啦~” 柏爾芙有些興奮的朝柏渝走來,揚了揚手中的幾張紙,散落了一些塵埃。

柏渝接過,翻了翻,紙質有些泛黃,字跡有些模糊不清了,他看了看最上面有關柏爾芙的賣身契,照片還是她5歲時候的,笑的天真又可愛。

柏爾芙氣不過的說:“才賣了兩千塊錢!我有這麽不值錢嘛!”

梅見花笑道:“你明明一文不值,當初要不是渝少救你,你哪能活到現在,說不定早成了島主的人皿了。”

柏爾芙白了他一眼,不再吭聲。

柏渝随手往下翻了翻,心底一顫,瞳孔猛縮,不敢置信的又看一遍。

【姓名:柯嶼】

【性別:女】

【賣賣金額:300元】

照片裏的少年神情郁愁,抿着唇,眼神空洞無光,面頰消瘦,額前的頭發擋住了眉毛,發絲長至下颚,顯得清秀稚嫩,與成年後柯嶼有五六分相似。

柯嶼?

柏渝握着紙張的手指發顫,身形不穩的猛的撐在書架上,造成了不小的動靜,眼底一片震驚,他的心髒微微發疼,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籠在心間。

柏爾芙和梅見花面帶困惑的紛紛看向柏渝。

空氣中揚起霧蒙蒙的塵埃,散落着光梭的痕跡,彌衍的每顆塵粒都掩蓋了飛逝的光陰。

柏渝緩緩的直起身,陳舊的紙張被抓破,手上的灰塵有些礙眼,像是埋藏極深的不可說,那些塵封已久的初見,他竟然毫無知覺。

“不是第一次見。”

“是嗎?”

“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是我看見了你,你沒看見我而已。”

“那可真遺憾。”

他竟是那漁船內的小孩,那個唯一一個沒有被救上來的小孩。

他……是怎麽活下來的?

柏渝邁着沉重的步子朝柯嶼走去。

此時,柯嶼安靜的睡着,高大的身子微縮在椅子上,顯得有些疲憊和可憐。

暖黃色的燈光将他淩厲的眉骨潤染的有些柔和,在棱角分明的面龐上散落一片陰影,遮住了那雙深邃的眼眸,額頭冒着細汗,疼痛使柯嶼眉宇微蹙,淺淺的呼吸着。

柏渝仿佛又看見了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海水翻湧,煤油燈在爆雨中飄搖,點亮了站在甲板上那個直直看着他的小孩,眼神永遠是那麽誠摯、熱枕,閃着耀眼的希望,燙的他呼吸都有些難受,可他什麽也沒做,甚至最後也沒能救下柯嶼。

他有些恍惚,回想起近段時間的相處,柯嶼是如何一步步的靠近,一步步的走向他,又是如何因他卷入這場無盡的紛争中;因他無顧受到委屈;因他一次次的受傷。

溺水般的窒息感深深掐住了他的喉嚨,隔絕了氧氣,胸口漲得發酸。

他怎麽能得?

柏渝緩緩走近,手指發顫的撫平了柯嶼微皺的眉宇,看着疲憊不堪的柯嶼,微微低垂了眼眸。

在柯嶼身上總有一種吸引他的生機,一種狼性的、野蠻的、蓬勃向上的生機,如同一株野草一般,即使堪折了腰肢,也能傲然擡頭。

柯嶼該是孤傲肆意、意氣風發、潇灑自在的,不該為了他,收起鋒芒、斂起驕傲,默默的跟在他身邊。

指尖冰涼的觸感讓柯嶼慢慢醒來,神色困倦的睜開眼,似乎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人:“柏渝?”

柏渝靜默,嘴唇緊抿,将手中的紙張收起,他很想問問柯嶼,可此刻看着那雙盡是純良的眼,不知該問什麽。

“資料看完了?”柯嶼緩過神站起身來。

“嗯。”柏渝輕輕轉動指間的碧玉扳指,眼眸微擡,“柯嶼。”

柯嶼:“怎麽了?”

柏渝:“一定要呆在我身邊嗎?”

柯嶼:“一定。”

柏渝眼睫微顫,胸口酸脹發暖,取下指間的碧玉扳指,給柯嶼帶上,看着柯嶼那雙漆黑透亮的眼,此刻裝的盡是他的身影。

柏渝:“好。”

既然你不願我還你自由,那麽就留在我身邊給予你相應的尊重。

耳中的通訊工具突然傳出一陣“茲拉”的電流聲,刺的柏渝耳膜有些生疼,柯嶼也聽到了陸易洵那處傳來斷斷續續的呼救聲,來不及細想,立即跟着柏渝往陸易洵的方向趕去。

槍炮聲、轟炸聲、厮殺聲、風聲劇烈的灌入耳中,陸易洵嘶喊着:“渝少,我們被困在了!島內所有人都是感染體!”

柏渝邊跑邊聽,忽然想到了火洞處的感染體:“火,感染體畏火,他們的衣服都是由紫薇花素染織而成的,能像藥粉一樣源源不斷的為他們提供生命。”

陸易洵忙亂的應付着:“知……”聲音被迫中斷。

另一邊。

陸易洵帶着部員從左邊一路往裏走,還沒靠近吊腳樓,就聽見了劇烈的慘叫聲,他聞聲看去,吊腳樓底端的竹柱上綁着一群海盜。

頭皮全無,鮮血淋漓,身上裹着一層層白色的藥粉,島民站在吊腳樓上方,不斷引着褐色肉蟲啃咬着他們的皮肉,就像一堆被丢進黑色油鍋內的死肉,被反複煎炸。

數個吊腳樓,數個竹柱,數個海盜,已經出現了不少皮膚皲裂的屍體。

“畜牲!這種行為簡直令人發指!”

“陸隊,腳底全是感染蟲,我們無法落腳,只能沿着高廊順勢摸到吊腳樓處,同時也增大了被發現的風險。”

“其實我們本應該很早就能察覺,這裏的地勢根本不适合建吊腳樓,一路走來的吊橋和高廊,都在隐約的提醒我們地面有東西。”

“……”

在義隊人聲嘈雜之時,一個穿着粗布麻衣的花白老人走到了吊腳樓的走欄處,身後的島民将一個人掉在了橫梁上,只見老人抽着旱煙,嘴裏叨叨着什麽,拿着一把軍工刀,慢慢折磨着被吊着的男子。

男子面色猙獰,臉上留着一道疤,身上被剜了數個血窟窿,血從腳趾滴落,引得田畝上的蝕蟲争相搶食。

老人身邊跪着一個少女,虔誠的拖着銀盤舉過頭頂,接着老人割下來的肉。

男子痛的不斷咆哮,嘴裏放聲辱罵,老人變得更加狠厲,下手越來越狠,直至将男子折磨的痛暈過去,才大發慈悲的灑下藥粉,開始下一輪的折磨。

陸易洵等人躁動不已,手中的槍早已蠢蠢欲動,恨不得現在就将那個畜生給一槍蹦了。

他們就近潛入了吊腳樓,慢慢摸至一層發現,一層內堆放着大量的白色藥粉,一旁的機器還在加工研制紫薇樹,自動化的将紫薇樹制成藥粉。

樓上不斷傳來零散的說話聲,陸易洵悄無聲息的放了一把火,又悄無聲息的潛入其他的吊腳樓,連續放了好幾把火。

火勢漸漸上漲,島民紛紛察覺,四處清掃放火的義隊成員,義隊奮起反擊,可架不住島民數量居多,彈藥充沛的不死之身,被島民攻潰的被迫分散至不同的吊腳樓中。

在島民逐個侵掃吊腳樓時,陸易洵帶着兩個部員從吊腳樓三層攀上檐頂,檐角勾翹,正好掩飾了他們的身形。

“陸隊,我們燒了那麽多吊腳樓,除了島主的女兒,我就沒見着其他的女人和小孩,連在外島的老人都是男性。”陶牧陽一邊觀察一邊說。

“不僅如此,你看,那些感染體根本不受感染蟲的影響,能在田畝中來去自如。”陸易洵伏在檐角,确定了部員藏身的方位後又将通訊工具丢給陶牧陽,“試着聯系下渝少他們。”

陸易洵警惕的盯着四周,通過對講機了解着部員的現狀。

“陸隊,三隊被發現了!”

“不好!感染體包抄過來了,吊腳樓正在被炸……”

“轟隆——”

陸易洵心中一震,急聲道:“三隊!情況如何!回話!回話!”

但對講機只發出一陣電流聲。

忽然,巨大的爆炸聲從近處傳來,吊腳樓被炸得稀碎,爆炸聲漸近,飛濺的竹片和蟲屍零星的砸在了陸易洵身上,馬上就要波及到他們的藏身之處。

情況愈發危急,陶牧陽欣喜道:“陸隊,聯系上渝少他們了。”

陸易洵帶好通訊工具,試着聯系着:“喂……聽得見嗎?渝少聽見了嗎?”

柏渝道:“嗯,聽見了,你們那什麽情況。”

陸易洵耳邊爆炸聲越來越近,不由的嘶喊着:“渝少,我們被困在了!島內所有人都是感染體!”

柏渝邊跑邊聽,忽然想到了火洞處的感染體:“火,感染體畏火,他們的衣服都是由紫薇花素染織而成的,能像藥粉一樣源源不斷的為他們提供生命。”

炸彈已經爆破了他們周身的吊腳樓,炸裂的餘威波及到陸易洵身下的吊腳樓,樓身動蕩,開始逐漸傾斜,路易洵忙亂的應付着:“知……”

話還沒有說完,左側的吊腳樓“砰”的一聲爆裂開,鋒利的竹片刺入陸易洵體內,他壓下喉間上湧的鮮血,一根根拔下竹片,拿着對講機對着剩下的部員吩咐道:“趕緊撤離到高廊上,離開吊腳樓。”

他悶哼一聲,控制不住吐了口血,繼續說:“我吸引他們的注意,你們趕緊撤……”

“陸隊!”

對講機內瞬間安靜下來,“茲拉”的電流聲此時煎熬着所有人的人心,在靜谧了良久之後,尹杉開口道:“陸隊,一隊申請進入誘敵行動。”

“陸隊……二隊也可以為陸隊拖延撤離時間。”

“陸隊,五隊也申請……”

吊腳樓轟然坍塌,陸易洵死抱檐角,緩過神來,拔下最後一根竹片,對講機早已被血浸濕,他艱難的說:“執行……命令……”

陶牧陽和另一個部員受傷嚴重,趴在欄杆上說:“陸隊,我們留下來吸引火力,掩護你撤退。”

陸易洵笑了笑,起身動了下身體說:“執行命令。”

說完,陸易洵踉跄的沿着倒塌的走欄,爬進一層,将白色粉末胡亂的往身上抹,倚在牆上大口的喘息,眼底一片視死如歸。

身體的陣痛感很快就消散,他把白色粉末裝進兜裏,背起兩把步|槍跳下吊腳樓,沖着感染體一頓開火,引着感染體往反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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