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貨品

=====================

這時放在床頭的手機忽然響起。

柏爾芙匆忙道:“渝少!不好了,又有大量小孩失蹤,之前發生在C區,人員混雜沒太容易發現,但近期B區也出現了大量失蹤人口,才引起警覺。”

柏渝眉頭微皺:“什麽時候出現的。”

“在我們從火山島回來後沒幾天。”柏爾芙侃侃道,“這幾個月來,B區內部暗流湧動,義隊也重新整合了,但葛程川的動靜尤其大,自從他風風火火登上B區第三席位以後就莫名低調了起來,待我們從火山島回來後,他又莫名的高調起來了,在近半年來,他手底下的勢力不停的在B、C兩區游走。”

柏渝道:“葛程川?”

“不過話說回來,當時季家垮臺之後,葛程川倒是成了最大的得利者,當初他在C區上層可是被柯嶼壓得死死的,要說單憑他一人,能這麽順利的登上第三席位,我是不信,也不知道他這時動作是因為什麽,但好歹這顆棋子終于動了。”

柏爾芙說着說着,又轉而想到了什麽,又說道:“說來奇怪,葛程川最近頻頻找柯嶼的麻煩。”

柏渝停頓了一會,這兩個字仿佛有什麽魔力一般,撫平了他身上陣痛:“他還好嗎?”

柏爾芙嘆一口氣說:“不好,柯嶼手廢之事傳揚了出去,C區勢力躁動,每天都有人滋事鬧事,還有不少人追殺他,找他決鬥,過得極其不安生。”

柏渝心中一緊:“受傷了嗎?”

“傷肯定傷了,不過都不太嚴重,話說柯嶼這人是真的厲害,廢了兩只手,照樣吊打他們……”柏爾芙聲音被打斷,随後便急匆匆挂斷電話,“渝少,我先不說了,有新情況了……”

電話被挂斷,柏渝有些發呆,他好像很久沒見過柯嶼了……

柏洛面色陰沉的聽着兩人的對話,視線停留在柏渝的右手上,拿走柏渝手中早已空了的水杯,站起身來。

柏渝回過神,看着兩手空空,不由的擔心起了柯嶼:“哥哥,我想出去。”

柏洛走到桌前,放下杯子,面色由陰轉晴,摸了摸柏渝的頭,輕笑道: “一求人就喊哥哥,不過這次沒用,你什麽時候好了,什麽時候才能出去。”

柏渝咳了幾聲,不自然的偏開頭。

此時,柯嶼正喬裝潛伏在C區最大的人口|交易市場,頭上帶着的鴨舌帽擋住了半張臉,只露出貼着絡腮胡的下颚線,輪廓立體,透出一種狂野成熟之感,穿着黑色夾克衫,躲在一面暗牆後。

暗牆狹窄潮濕,處處散發着惡臭味,柯嶼斂息凝神聽着隔牆外傳來的幾個零散的腳步聲,一動不動的保持着戒備狀态。

“上頭又下單了,這回要200個。”

“确定訂單來源了嗎?”一道女聲響起。

“還和以前一樣,是同一個賬戶,彙多少錢,要多少人。”

“200太多了,我手頭上沒有這麽多,你分批從其他地區轉過去。”女子隐約察覺到有些不對勁,現在B、C兩區嚴查,正處于風口浪尖上,為何上頭要選擇在此時下單?

女子思考再三還是不放心交代道:“如今形式嚴謹,切記,做得幹淨點。”

“是,屬下這就去辦。”

一道腳步聲離去,女子打開一扇鐵籠,裏面關着一個小孩,四肢被鐵鏈緊鎖,蜷縮在角落,滿身污穢,髒臭的長發垂在地上,隐約透着一點白。

女子走到小孩身邊,面色和藹道:“姐姐帶你去另一個地方好嗎?”

孩童聞聲,把頭埋進胳膊間,怕的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眼眶發紅,蓄滿了淚水,咬着牙硬是不讓眼淚流下來。

女子不耐煩的吩咐道:“來人,把他洗洗幹淨,再帶到我這來。”

手下答道:“是,”

直到腳步聲離去,四周重新安靜下來,柯嶼才漸漸的從暗牆中現出身來,漆黑的雙眼中不斷散發出冰冷又狠戾光芒,掃視着滿是牢籠的倉庫。

從裏到外,大大小小的鐵籠上下疊堆着,裏面關着不同年歲的人,他們被統稱為貨品。

貨品只分兩種,高檔貨和便宜貨,高檔貨被關在最裏面,一人一個牢籠,而便宜貨全部擠在外面的牢籠中,數十個人像牲口一樣團在一起,空間狹小,只要動作幅度一大,人與人之間就相互挨擠着。

臭氣彌漫,令人作嘔,在每個牢籠外都放有一個木槽,裏頭的湯湯水水散發出酸臭味,排洩物堆積在牢籠底部,偶爾有人清理,餓到不行時,污穢裏生出的蛆蟲,便成了美味的高蛋白食品。

都說C區下層是最肮髒的地方,地界不大卻居住着上萬個人,他們拿着最低廉的工資,住着最破舊的房屋,做着最不起眼的工作,每日為了那口溫熱的飯食,被生活壓彎了腰,活成最卑微的人。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留有了尊嚴、自由和人權,而這裏的貨物只能活在這臭氣熏天的地方仍人挑選。

柯嶼一排排的打開所有牢籠,卻無人出逃,他們一個個站在原地,目光呆滞的看着柯嶼,行如僵麻,被活生生的磨滅了人格、喪失了人性、泯滅了逃生的意識。

他們像牲畜一樣活着,又像牲口一樣被交易。

倉庫監控無死角的循環,看守員敏銳的發覺了異狀,盯着地面上的腳印,瞬即拉響警報,頓時倉庫燈光驟亮,看守員端着槍順着腳印搜索。

一個領頭拿着被打開的籠鎖,左右看查了一番發現并無損壞,心中納悶,為什麽闖入者打開籠鎖時沒有觸發報警裝置?

地面堆積着黑粘的不明物,領頭人沿着一串腳印來到了一堵牆前,牆下只有一排地漏,更加疑惑:“腳步怎麽到這裏就消失了?”

他細細的研究了下牆體,對着身後的看守員道:“去,尋個工具把這面牆砸開。”

不到片刻,牆體被砸出了一個洞,領頭者探頭進去,牆體為可活動的雙層結構,中間有一條狹小的通道,他順着牆體活動卡扣,拉開牆體,一個漆黑且髒臭的下水道呈現在眼前。

“你們幾個下去追。”領頭者若有所思着幾個看守員說道,連他都不知道這個暗牆,這個闖入者又是怎麽發現的?

柯嶼快速的跑在下水道中,肮髒的污水濺起無數道水花,身影逐漸遠去,消失在昏暗中。

時間仿佛穿梭了一般,一抹小小的身影出現在下水道中,東倒西歪的摔倒在發臭的排污水中,急忙的爬起身來,繼續向前跑去。

自從柯嶼記事開始,他就一直活在一個暗無天日的牢籠中,與腐臭作伴,像一塊爛泥般茍活在世上,除了每次被買家挑選的時候,才能偶爾看見明媚的太陽,不至于徹底的腐爛。

然而他是不幸的,他永遠是櫥窗裏那個賣不出去的貨品,即使放在最中央,也無人光顧。

買家來了一批又一批,他也被淘汰了一次又一次,漸漸的落了灰,生了塵,成了過時商品。

他像是飄蕩在世間的孤魂,空空蕩蕩的,為世人所棄,沒人看得見他。

那時他也不理解,為何沒人買他?

管理者無情的鞭打,不停的辱罵,一遍遍叫着他賠錢貨,卻也湮滅不了他眼中桀骜難馴的野性。

身上的傷口發了炎,皮膚生了瘡,被反複治療、反複鞭打了好幾年,留下了一道道無法消磨的傷痕,不再漂亮,失去了一個高檔貨原本該有的價值,淪為了下等的便宜貨,被關在數十個人的牢籠中,被排擠、被欺負,常常吃不上飯。

他那時常常透過倉庫頂端那狹小的孔洞,望着那一抹照進來的陽光,一看就是一天。

就是這抹光亮,成了柯嶼活着的所有希望,他想出去看一看這種散發着溫度的太陽,也想成為這種耀眼又溫暖的事物,被所有人瞧見。

這種念頭在日積月累的渴望中終于爆發,他暗自研究籠鎖,摸清倉庫結構和管理者輪班時間,放出了牢籠中所有人,打開了倉庫大門。

所有人争先恐後的出逃,只有他被擠在了最尾端來不及逃跑,管理者的槍支在一片血紅中響起,倉庫的門在他眼中關合,黑暗漸漸将他籠罩,他惶恐、掙紮、反抗,在一片混亂中,發現了暗門。

潮濕腐臭的味道讓柯嶼回想起了之前不太美好的記憶,匆匆的換了一身衣服,脫下僞裝,丢進垃圾桶後隐入深巷之中。

月色被雲霧籠罩,散發着朦胧的清輝,淡淡灑落在柯嶼身上,長巷寂靜,踽踽獨行的身影在深巷中逐漸拉長。

孩童失蹤事件爆發後,街邊落了個冷清,涼風習習卷着地上的枯葉,發出凄涼的“嗦嗦”聲,吹至柯嶼腳邊,亂了地上的影子。

他忽然感到一絲寒涼,攏了攏單薄的衣衫,望着天邊的月,思念如潮水般洶漲。

已經有大半年了,他沒有再見過柏渝一次,任何消息都打探不到,他都快恍惚的以為那一天是一場夢,美的那麽不切實際。

雲悄悄的散了,露出了一輪明黃色的彎月,柯嶼慢慢的捂住了半張臉,胸口隐隐作痛,眼眶酸澀,有些難受。

柏家不留無用之人,他雙手已廢,柏渝是不是不要他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