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翟似錦留下趙宜樂過了除夕,次日年初一,趙宜樂借着宿醉頭疼又賴下一日。
宮中派人催過多次,都叫趙宜樂用各種法子攆了回去。
直至初五,蕭皇後乘着儀仗出宮,在郡主府稍作停留,翟似錦忙将趙宜樂收拾好,一道前往大相國寺祭祖祈福。
“母後也真是的,非得叫我來,燒香拜佛有什麽好的,她宮裏供着那麽多菩薩佛陀,這麽些年還沒拜夠麽。”趙宜樂一路都在埋怨蕭皇後不該将她帶出來。
馬車行至郊外有些颠簸,翟似錦捧着小半杯熱茶暖手,聞言擡眸看她一眼,“舅母是為了替你求道姻緣卦,從前就聽說大相國寺求簽甚驗,你去試試,也不算白來一趟。”
趙宜樂雙手拖着下巴,問道:“我聽皇嫂說,此行父皇特地叫了陳廷尉陪着皇兄,你說父皇這會不會是為了專程撮合你倆啊?”
翟似錦默默放下茶杯,“……舅舅要是知道我跟他有點兒事,怕不是要打斷我的腿。”
“噗!”趙宜樂不厚道地笑了笑,片刻後笑容漸漸僵在臉上,“诶,你說我們姐妹怎麽就那麽難啊。”
“你難什麽。”翟似錦嘆氣別過頭,看向窗外倒退着的連綿雪景和山巒。
真正難的人是她啊。
趙宜樂目前只是一廂情願,随時可以全身而退。
她就不一樣了,明知陳熠對她存了別樣心思,還無意間撩撥于他,這種行為,可恥得很。
除夕夜裏,他送她梅花簪,陪着賞梅賞雪,只為要她一個答複。
叫她怎麽答?躲在府裏避了幾日,原想着去大相國寺再齋戒幾日,誰知臨了臨了,走到半路才發現趙奕将陳熠也捎帶上了。
一個查案管卷宗的,跟去皇家寺廟祭祖祈福……莫非長寧帝是真想通了?打算撮合撮合??
翟似錦想了一路,她反正是沒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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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抵達大相國寺,已是黃昏時辰,衆人下車修整,由住持帶着幾個沙彌安置他們各自的住處。
照着寺廟規矩,趙奕和秦氏的住處隔了兩個禪院,惹得趙奕心情不佳,臉黑如鍋底。
趙宜樂見他不痛快,她就痛快了,高高興興挽着秦氏和翟似錦回到禪房,喚人将齋飯端上來。
翟似錦剛才在大殿裏就覺得胸悶氣短,忍了許久,回到禪房還未坐下,就被屋裏的檀香熏得頭暈,連忙借口起身出去透口氣。
從秦氏那裏出來後,她回頭吩咐燕燕,“你去瞧瞧我房裏,是不是也熏了檀香,是的話就開窗透透氣,把味道都散掉。”
燕燕曉得她聞不慣這味道,聽着吩咐連連點頭,頓了頓,問道:“那郡主就在這附近轉轉,別走太遠,不然等會兒我回來找不到您。”
翟似錦揉着心口,煩悶地點頭。
等燕燕一走,她繞出禪院,往後山走去,記得那裏有處瀑布,是處散心的好地方。
山道鋪着厚實的積雪,她站在瀑布下的棧橋邊,自下而上望着山澗中飛流湍急猶如白練的瀑布。入夜靜谧,嘩嘩的水流聲激蕩在眼前,迎面撲來陣陣沁涼,叫她勉強心靜片刻。
但另一件煩心事接踵而來。
她瞧見棧橋下不遠處,有兩道熟悉的身影,一站一坐,周圍水聲太吵,她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
倒是那坐在輪椅上的年輕男子先注意到她,擡頭瞥過來時,那張清俊的小白臉瞬間僵住。
與他說話那人也轉過身來,臉色亦是難看。
翟似錦收回思緒,下棧橋朝那兩人走去,“何時不知,晉陽侯與李公子竟然是熟識,會約在這大相國寺的後山相見?”
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李謙當衆到郡主府逼親,被她放狗咬斷雙腿,即便來年雙腿能站起來再入仕途,那也是尋常人不會去招惹的主兒。
偏偏張承宣現在跟他攪和在一起,也不知安的什麽心思。
李謙坐在輪椅上,眼中似有迷離地望着她,“郡主近日可還安好?”
翟似錦擡手摸了摸臉頰上被流瀑濺到的水滴,用帕子擦了擦,才看向李謙被困在輪椅上慘兮兮的樣子,“托李公子的福,本郡主近日好得很。”
張承宣還在沉默。
翟似錦的目光不經意間落至他扶在輪椅上的手,“看起來晉陽侯和李公子很親近?”
“并沒有。”張承宣收回手,否認道。
翟似錦冷笑了聲,提裙邁過草堆,上了棧橋就要回去。
張承宣在後面叫住她,“敢問郡主,今日宜樂公主是否也與你一起同行?”
翟似錦蹙起眉,面露不悅,“與你何幹。”
兩人婚約已經解除,趙宜樂的行蹤确實跟他沒有任何幹系。
不過張承宣自認還算有點善心,開口提醒道:“本候只是想做些臣子的本分。今日瞧見侍衛隊裏有個眼熟的小侍衛,鬼鬼祟祟地偷看宜樂公主,怕是心思不純、欲圖不軌。清陽郡主與宜樂公主向來親近,還請将這話遞到她耳邊,請她務必小心。”
翟似錦皺眉,下意識反問,“什麽侍衛?”
張承宣道:“上次宮中除夕宴,臣湊巧碰見了那個侍衛和宜樂公主在一起,公主年紀尚輕,心思淺,還望郡主多多照料,免得她被人奸人所蒙騙迷惑。”
翟似錦緩緩點頭,算是應承下了。
張承宣站在那片夜色裏,鄭重地朝她拱手行禮。
翟似錦轉身照着原路離開,只是走到半路,被人牽住手腕往旁邊的一處兩人高的磐石後躲去。
她張嘴叫了半聲,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陳熠從她背後貼近,湊在她耳側低聲道:“郡主別喊,是我。”
翟似錦被扳過身子,入眼看到的陳熠含笑的眸子,眉梢嘴角都是笑意,也不知在笑什麽。
陳熠将她松開,正要說話,就聽她羞惱地一通喊,“你越發膽子大了!”
于是他又把她的嘴捂上了,“此處離晉陽侯他們不遠,郡主是想把他們喊過來嗎?”
翟似錦:“???”
掌心觸着柔軟,陳熠頓了頓,眉尾微挑,“我到此處來純屬是個意外,真沒想到會碰見郡主,不知郡主将我的提議考慮得如何了?”
翟似錦看着他眸子裏的深意,只覺渾身上下湧着麻意,傳到心間顫了顫,她連忙皺眉瞪眼示意他松手。
陳熠也就逗弄她一下,見她快要被惹急了,手掌順勢離開她的唇,轉而握住她手腕,繼續躲在磐石後面。
翟似錦要起身,被他扯着手腕拉下去。
他聲音醇厚低沉,道:“郡主等會兒再走。”
翟似錦面頰微紅,暗自慶幸此時有夜色替她做了掩護,面上依舊裝作風輕雲淡的模樣,“你在這兒做什麽?別拉着我,我就是出來轉轉,燕燕還在等我回去。”
陳熠的眸子洞察人心,将她偷偷掩下的羞憤盡收眼底,朗聲笑道:“我出來找晉陽侯的,誰知瞧見他與旁人有約,偏偏瞧見郡主上前跟他們打了個招呼,一時心頭難耐,忍不住将郡主拽來說兩句話。”
聽到他話裏将李謙稱作旁人,翟似錦略有心虛,雙手撐着膝蓋就要站起來。
這一次陳熠沒再攔她,只是托着下巴靜靜地看她。
翟似錦道:“你若是為了公事,那我就不打攪你了。你若是為了私事要跟我聊,那也不必這樣偷偷摸摸的,免得叫人瞧見生出是非。”
陳熠似笑非笑,“郡主願意跟我聊私事?”
翟似錦一默,提裙轉身走開。
陳熠追上去,有意再次試探地去握她的手,翟似錦有所察覺,加快步子避開他。
陳熠低低一笑,收回手,笑道:“郡主說要聊私事,卻不給個準确答複,叫臣等得好心苦。”
她避了他數日,如今好不容易才見一面,自然要當面問個清楚的。
翟似錦眼前有些恍惚,心跳似乎是快了許多,停下來看向陳熠,望進他深情的眼裏,“你、你是認真的?”
陳熠微一挑眉,語調輕松,卻是道:“臣手下管着廷尉署,外人皆道臣不近人情,冷血至極。但郡主與臣親近,更是朋友,想必不會用外人那些眼光來看待臣。”
翟似錦瞧着他,點點頭,等他下話。
他又道:“那郡主以為,臣接近郡主,只是為了閑暇時逗弄逗弄郡主嗎?”
當然不是。
答案呼之欲出。
翟似錦皺緊眉,轉身往山道上走,積雪甚厚,她時刻注意着腳下,心跳砰砰不太正常。
“陳熠,你再讓我好好想想。”
陳熠跟在她身後三步遠,望着她走在夜色裏纖細的背影,默了半晌,才幽幽說了聲好。
翟似錦沒再說話,沿着原路回到禪院門口,她才回頭看了眼陳熠,“就送到這裏吧,你有事就先回去吧。”
陳熠的目光落于她頭上髻間的發簪,梅花簪,他送的。
他淡笑地道:“那臣便告退了。”
翟似錦輕輕颔首,目送他轉身離開。
清幽的夜風中飄蕩着寺廟裏獨有的檀香味,她一時心頭堵悶,扶着額頭往院裏走。
身後卻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她以為陳熠去而複返,又來捉弄她,于是停下腳步,扭頭想跟他好好再談談。
誰知見到的卻是個面生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生得魁梧,擡手就劈來一個手刀,翟似錦躲閃不及,脖頸猛然吃痛,眼前不受控制地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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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叮咚!!
文章預計31日周二要入v啦~
屆時萬更肥章和紅包掉落,也不用再壓字數啦。保持日更的同時,還請小可愛們多多支持~
啊啊還有預收文《始亂終棄後太子黑化了》文案:
謝庭之身為東宮太子,貌若谪仙,為人陰沉疏離,表面風光無限,暗地裏卻有一道不為人知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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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時隔六年,再見到她時,她已嫁做人婦,身邊還帶着一個五歲的小女兒。
謝庭之壓住眼眸裏的陰鸷,手指一寸寸扼緊陸菀纖弱細嫩的脖頸:“菀娘,出息了啊。”
謝庭之:“孩子是誰的?”
*強取豪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