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為什麽不行?”顧滿手心有些出汗。

方辭說:“昨天可是你親口回答的‘好’。”

“可昨天……是你不讓我走我才那樣說的。”顧滿頓了頓,“方辭,這事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對不起,但是咱們兩個真不可能。”

方辭頹廢地靠在椅子上,“我都已經說了我是認真的,你還不同意,你到底要怎麽樣啊?”

“是我要問問你到底要怎麽樣?世上那麽多人,你為什麽非要找我啊?你看上我什麽了?是看我性子弱,耳根軟,好欺負是嗎?”顧滿有些激動,說話也口不擇言,“方辭,我不想,也不配和你在一起,你能別纏着我嗎?”

她鮮少與人争吵,但許是患病的原因,她最近爆發的有些頻繁。

一段話說完,兩人都沉默了,她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失控,緩了一陣才站起身,“對不起,我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今天是周一,我還要上班,你先走吧,謝謝你昨天照顧我,早飯的錢我也會轉給你的。”

她垂着頭,說話時已經帶着鼻音,“我也不想跟你吵,你要是願意,我們兩個還是朋友,要是不願意,就算了吧。”

她說這些話時,方辭就一直默默盯着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睛酸澀的厲害。

他走到顧滿面前,嗓音低啞,“姐姐,就一次,和我在一起試試看,除了別讓我走,怎樣都行,這也不可以嗎?”

顧滿擡頭,眼前的少年眼底青黑一片,雙眼通紅,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右手還打着厚厚的石膏,無力地垂着,衣服有些褶皺,可能是那兩根骨折的肋骨還沒好,他站不直,脊背微微彎曲。

用“狼狽”兩個字形容此時的方辭,再合适不過。

她忽然就心軟了,眼淚也驀地掉了下來,顧滿張了張口,“不可以”那幾個字像是卡在喉嚨一樣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哽咽:“你圖什麽呀?”

他們才認識沒多久,感情哪會這麽深。

可她不知道,方辭就是那種想到了就去做,不輕易回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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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的,必須要嘗試一下,說不定就闖對了。

少年扯了扯嘴角,“我也不知道圖什麽,可我就覺得你那麽好,那麽善良,就應該每天開開心心地生活着。”

他向她伸出手,眼裏又裝滿了星星,“姐姐,以後生活給你帶去多少難過,我就給你補多少開心,好不好?”

陽光沖破幾萬裏的高空,毫無保留地落在少年掌心,窗外鳴笛不斷,仿佛在為兩人加油鼓勁。

顧滿呆呆望着那只修長卻布滿厚繭的手,同是在一個房間,陽光憑什麽不落在她身上。

幾秒後,一個“好”字落在了方辭心上。

她投降了,不願再去細想方辭對她到底是哪種感情,她就任性這一次。

……

“哎——疼疼疼!輕點輕點!”

醫院的某個病房裏,傳出一聲聲慘叫,路過的人不斷側目,看到的就是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把一個小夥子的耳朵攥在手裏。

病床上的人還打着石膏,五官因痛苦都擠在一起,旁邊站着一個藍色制服的人五官也扭曲着,不過是被笑憋的。

“媽媽媽!你輕點,耳朵要掉了,我身上還有傷呢!”方辭虛捂着即将旋轉180度的耳朵痛苦地開口。

“哎呦~,你還知道你有傷啊!我還以為你是那大羅金仙,受傷的時候揮揮手指就能痊愈呢!方辭,昨天上午你偷偷跑出去我已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可沒想到你晚上竟然徹夜未歸!電話不接信息不回,你你你……”方母氣得說不出話,松開兒子的耳朵,一巴掌呼在他腦門上,“你真是要氣死我啊!”

方辭腦震蕩還沒好,被這一巴掌呼得有些懵,他甩甩腦袋,無奈道:“媽,我昨天下午臨走前不是跟你說了我出去一會兒嗎?你急什麽!”

方母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一旁的李寬趕忙去扶。

她扶額,“這麽說來我還得謝謝你給我打了個預防針啊!你昨天怎麽跟我說的,說你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一會兒和一夜能一樣嗎?啊?”

方辭哼哼兩聲沒開口,方母心裏火更大了,這小子,從小就不讓人省心,奈何體力跟不上年齡了,她拽着李寬的袖子,“小寬,你替我好好揍這小子一頓,我看他整天就是皮癢,工作幾年了還是沒有一點長進。”

李寬哭笑不得,他可不太敢打,平時在隊裏方辭體能最好,他現在趁人之危揍了方辭一頓,等這人好了,他就完了。

不過現在有方母在,他還真想意思意思兩下。

李寬強忍着喜意,嚴肅應道:“好嘞阿姨,您就好好歇着,我替您教訓方哥。”

說着他就不懷好意地往床邊蹭,沒等他靠近,方辭一腳踹過去,“滾你媽,艹,給你臉了是吧!”

“說什麽呢你。”方母沖自家兒子腿上又來了一巴掌。

李寬也悻悻收回手,“意思意思嘛!”

“滾!”方辭掃他一眼,“你今天來幹嘛?”

“替阿姨教訓兒子。”

“說人話。”

“班長讓我告訴你一聲,短期內任職通訊員的申請被駁回了,你一個戰鬥員,還有腦震蕩,當通訊員的時候腦子一抽延誤救援怎麽辦?”

方辭又要去踹他,李寬趕忙後退:“行了行了,怎麽這麽暴躁,其實是上面看你之前一直沒怎麽休過假,這次受傷就想讓你好好休息。”

方辭往後靠了靠,“知道了。”

方母重重嘆了一口氣,“小辭,我真不知道這世上除了你爸還有誰能降得住你,咱平時穩重點行不行?不然你以後怎麽找媳婦,要真出什麽事我又怎麽和你爸交代。”

說到這,方母突然想到什麽,問道,“自從住院以來,你總是不讓我來看你,說有姑娘來照顧你,人呢?我怎麽一次都沒見到過?”

方辭含糊應道:“小姑娘臉皮薄。”

李寬:“方哥,你這段時間也不讓我們幾個兄弟來看你,那漂亮姐姐追到沒啊,你不會是在作什麽妖吧!”

床上上人眉頭一皺,“說什麽呢!”

兩人都不說話了,和方辭親近的人都知道方辭雖然平時莽莽撞撞的,但做事靠譜,問他的事只有“不說”和“真話”兩個選項。

方母語氣緩和不少:“那你倒是把人帶過來讓我見見啊!”

方辭對母親善變的情緒已經見怪不怪,他看向窗外,聲音帶着不确定,“再等等吧。”

還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真心的。

……

下午六點,顧滿下班,剛從單位出來,就看到到有個修長的人影站在路燈下,是方辭,她疾步走過去,“你怎麽來了?”

方辭對她笑,“你說呢?女朋友。”

顧滿沒在意他的直白,只是皺眉看着他,她覺得方辭好像有些不對勁,後者被她盯的心裏發毛,以為她又要說些什麽,他猶豫着開口,“怎麽了?不認識我了?”

“不是,”顧滿沖他左右兩邊看了看,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方辭,你耳朵怎麽一大一小?早上好像還是一樣的。”

方辭:“……”打死他也是說不出來是被媽媽擰的。

他咳嗽兩聲,挽着顧滿的胳膊往前走,“你看錯了。”

顧滿還要扭頭看,他胡亂找了個理由:“被蜜蜂蟄了一下。”

“這個時候哪來的蜜蜂?”

方辭不說話了。

顧滿也沒再問,幾秒後想到了一些可能,無語的同時又有些不好意思,她又說:“你不用來接我的。”

少年漫不經心:“怎麽不用?你這麽漂亮,半路被人拐跑了怎麽辦?反正我這段時間也沒事,我就要天天來接你。”

“這條路我走了幾年了,治安很好的,而且你們消防哪有這麽閑?”

“你還真是問對人了,我就是這麽閑。”說話間,方辭的手慢慢下移,落到顧滿手腕上。“我們班長今天剛說我腦子有病,不讓我歸隊。”

顧滿抿唇笑出聲,沒注意到方辭的小動作,她輕笑,“腦子有病,是指腦震蕩嗎?”

方辭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

“那天幫我換藥的護士阿姨給我說的。”

“哦~怪不得這麽久以來你都沒問過我的傷,”方辭的手繼續往下,已經摸到姑娘的虎口,好軟,就差一點了,他忍住內心的躁動,一本正經地開口,“不過我就讓她給你換藥來着,那阿姨還挺懂人情世故。”

顧滿彎了彎嘴角:“可能是看你長得帥吧。”

“嗯,不僅懂人情世故,眼光也不錯。”

“自戀。”

話落,方辭的手穿過顧滿指縫,掌心相合,十指相扣,少年挑眉看她,“這不是自戀,是自信。”

兩人心照不宣地走着,迎着天上火紅的雲層,伴着路旁的煙火氣,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所過之處,路燈灑下一片又一片圓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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