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時下百姓常吃的食物,只有小米黃米和各種豆子,陳國土地再豐饒,也不能把小米換成大米。
他們吃的菜,也多數是野菜,流傳到後世,估計只能算是野草了。
肉那就更不用提,當兵的能不能吃上肉,得看能不能打到獵物或者買到商人們讓農戶飼養的家禽,但即便将軍願意出錢給當兵的買肉,他們也不是經常能吃到,更不是個個都能吃到。
能吃到肉的,都是将軍身邊的親兵,而且也只是嘗到點肉味。
要是有一碗肉湯配小米飯,那都算是非常奢侈的日子了。
而庶民基本是吃不到肉的,他們很少飼養家禽,因為他們要把所有時間都放在下地幹活上,根本沒有時間去照顧禽類,沒有糧食去飼養。
更沒有時間和技術去打獵。
家禽都養不起,那就更不可能養牛了。
買都買不起。
陳侯到了超市後,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到飯點吃飯,他什麽都能吃,什麽都覺得好吃,現在陳侯比起剛得救的時候,胖了三十斤不止。
連陳衍都胖了二十斤左右。
陳侯告訴葉舟,他在臨淄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到肉,就算能吃到,也基本不是鮮肉,而是沒什麽味道的熏肉肉幹,他是不缺鹽的,但除了鹽以外,基本什麽調味料都沒有。
葉舟還很好奇地問,他們這兒最美味的菜是什麽。
陳侯就拿周天子舉例,周天子的膳食是八珍,但這八珍跟葉舟想象的相距甚遠。
其中一樣是漬,就是把牛肉切片後泡在酒裏,次日拿出來蘸着肉醬吃。
這都能算上“珍”,還是周天子獨有,就能想到在這裏食材有多珍貴,食物種類和菜色有多匮乏。
而且他們用來烹饪的鼎是青銅做的,不是個個工匠手藝都好,所以很可能吃一口菜,然後從嘴裏吐出一塊青銅粒。
在現代,一點耗油或者味精就能提供鮮味,但在這裏,哪怕是周天子,恐怕也沒有真正嘗過鮮味,因為沒有香料,他們吃魚只能吃到土腥味和魚腥味,沒有半點鮮味。
葉舟沒有去給村民們發糧食,除非必要,他現在已經不太願意親自去裝神弄鬼了。
不僅尴尬,還很累。
他坐在帳篷裏吃自熱番茄味火鍋,配着一份自熱蓋澆飯,和不請自來的陳侯一起用餐。
比起葉舟的斯文,陳侯吃飯就像有人在跟他搶,筷子用的虎虎生威,吃得一嘴都是油,并且只要肚子還有點位子,就絕對不會停下。
可能是因為趕路,葉舟沒什麽胃口,火鍋沒怎麽動,蓋澆飯完全是因為他不想浪費,也不想別人吃自己剩飯才吃完的。
不是他覺得有人會吃他的剩飯,而是有一次和陳侯一起吃飯,他實在吃不下了,結果剛放下筷子,陳侯就問他是不是不吃了,仙人不吃的話,能不能讓他吃?
從那以後,只要是跟陳侯一起吃飯,葉舟哪怕吃撐了,也要把碗裏的飯吃光。
陳侯連番茄鍋的湯都喝光了,用餐紙擦了擦嘴以後,格外滿足的打了個嗝,嗝聲太大,他有些羞澀的用手捂住嘴,然後小聲說:“叫仙人看笑話了。”
葉舟實在看不下去:“我會把醬油和雞精的做法交給你,但能不能湊足雞精的材料就看你了。”
雞精可以用雞肉做,葉舟能查到資料,但不能确定這種純手工制作的雞精能不能和工業生産的雞精比,但肯定比只有鹽好得多。
“豆腐的做法也給你。”葉舟,“豆腐好做,材料也簡單。”
除了做着累以外,沒有別的缺點。
陳侯嘆了口氣:“實在是,實在是來此之前,暨不知世間竟能有如此珍馐!”
葉舟勸了句:“陳侯還是少吃點吧,我怕你到了臨淄,沒人能把你認出來。”
陳侯長肉很費臉,他身體看着倒還好,但臉已經圓成了一個球,眼睛也被擠小了。
如果不是葉舟天天都能看到他,估計也要以為他換了一個人。
陳侯又嘆氣:“暨不及仙人有定力。”
“仙人肯定嘗遍世間珍馐,暨在以前,連糖都不曾吃過。”
這時候沒有甜菜,陳國又不産甘蔗,沒有培育過的水果酸澀不能入口,他們所有的甜味都來自于蜂蜜,但也沒人養蜂,所以能不能品嘗到甜味全看運氣。
就算有人找到了蜂巢,采到了蜜蜂,也有一堆公族貴胄争搶,國君反而更難吃到嘴裏。
所以陳侯現在但凡是吃的,他都愛。
菜和米飯他愛吃,各種甜得齁的甜食他也愛吃。
反正葉舟吃不下的甜食,只要拿給陳侯,他都能吃個幹淨。
現在陳侯最愛的是大白兔奶糖,他甚至還搞了個荷包,包裏永遠有大白兔奶糖。
走到哪兒吃到哪兒,睡覺之前都要吃幾顆。
葉舟在知道陳侯的日常生活後,覺得自己寧願在現代當個小市民,也不想來這兒當國君,糖都吃不上,調味料只有鹽,對點個外賣都能點出花來的現代人而言,估計國君和野人也差不了多少。
國君都過着“野人”的日子,更別提庶民了。
·
陳舒叉着腰,她大喊道:“排隊!都排隊!”
在她的面前,是從家裏拿着陶碗陶盆木桶藤框等等一切可以裝糧食的村民們。
村民們幾乎是全家老少一起出動,連剛會走路的孩子都捧着一個缺了口的碗,他們不知道排隊是什麽意思,只不斷的朝前擁擠,望眼欲穿地看着擺在空地上的“糧食”。
他們不認得這些糧食是什麽,但能聞到糧食稻米的香味,知道這些是能填飽肚子的好東西,因此發了瘋般的朝前擠。
陳舒吼得喉嚨都快啞了,也不見他們維持秩序,只能把村長叫到自己身邊來,聲音沙啞地說:“讓他們老實點,排成長隊,就和行軍一樣。”
“否則糧食就不發了。”
最後一句話把老村長吓得臉色慘白,他連忙叫上自己的幾個兒子一起去維持秩序。
好在老村長的話還是有用的——他幾個身強體壯的兒子也很有用,村民們終于在老村長的警告下開始排隊。
陳舒喝了一口水,開始和草兒娘他們一起給村民們發糧。
紅薯土豆都是用蛇皮袋子裝好的,雖然村民們帶着盛器,但陳舒覺得把蛇皮袋子拆開再分是脫褲子放屁,于是讓村民們以家庭為單位過來領糧。
陳舒記憶力很好,她能快速記憶,只記每個家庭特征最明顯的那個人,以防他們領過之後再來領。
老婦人排在隊伍的末尾,他們的孩子有三個,是村裏孩子最多的家庭。
雖然人們都在生,越生越多,可活下來的太少了,為了能讓更多孩子活下來,就必須繼續生。
很多村民可能生了七八個孩子,可活下來的只有一個。
孩子太脆弱了,他們可能死于食物中毒,死于風寒發燒,死于父母看護不力。
所以即便人們都在生,一直生,可人口并沒有增多。
相反,村裏的人口一直是在下降的。
老婦人懷裏抱着最小的孩子,兩個大些的孩子一人捧着一個碗,死死的盯着陳舒身後的蛇皮袋子,以及那些在搬運中從袋子裏漏出來的米。
有些小孩會掙脫父母的手和懷抱,跑到陳舒身後撿拾地上的米粒,甚至不會用手擦一擦,撿起來就塞進嘴裏,陳舒甚至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咀嚼。
陳舒連忙攔住那些孩子——誰知道土裏有沒有寄生蟲或者別的髒東西,孩子們就這麽吃進肚子裏?
陳舒又一次把村長叫過來:“以後你們自己飲水,別直接喝井水,都要燒開後再喝。”
她也不說科學道理,只用村長能聽懂的話解釋道:“水裏有鬼魅施加的詛咒,人要是直接喝了,必然會腹瀉腹痛,肚子裏甚至會長成蟲子,只有用火燒過,沸騰以後才能驅散那些詛咒。”
“你們這裏的孩子是不是常常腹瀉?身體發熱後死亡?”陳舒問。
村長立刻點頭,他連忙說:“是是是,貴人,正是如此!”
陳舒:“那便是喝了不幹淨的生水,還有,平時吃飯前也要洗手,土壤裏有蟲和蟲的卵,人把蟲卵吃進肚裏,卵就會在人的身體裏孵化,到時候你的血肉裏都滿是蟲子。”
村長吓得瞪大眼睛,陳舒:“我是不忍看你們受苦,你信不信我不在乎,你只管到時候告訴他們,聽不聽也是他們的事。”
“貴人放心,我定當看着他們,不叫他們再喝生水,都要燒開後才能喝。”村長小心翼翼地問,“但燒過的水太燙了……”
陳舒:“……你放一會兒不就涼了?”
村長聲音越來越小:“可放涼了,與生水何異?”
陳舒:“……”
她說了那麽多,結果村長以為熱水能喝,冷水就是生水。
陳舒深吸一口氣:“與冷熱無關,只有煮沸過後的水能喝。”
村長終于明白了:“多謝貴人。”
他倒是不懷疑陳舒在胡言亂語,他們一生都不會離開村子,眼前所見永遠都是附近山川田地,對貴人世族的了解只在想象當中,他們是真的相信貴人世族跟他們不是一樣的人。
他們生而低賤,貴人世族生來高貴。
所以貴人知道他們不知道的事才是尋常。
陳舒拍了拍老村長的肩膀,看對方頭發花白還在忙裏忙外,贊道:“老翁今年多大年紀?如此年邁還親力親為,實在不容易。”
老村長連忙說:“小老兒如今四十有二了。”
陳舒茫然了,在這裏四十歲就算老人了嗎?人老的也太快了吧?!
老村長還有些得意:“附近的村落裏,就屬小老兒我最長壽,雖然四十有二,可胳膊腿還有力氣。”
陳舒舒出一口氣:“你們也不容易。”
老村長連連點頭:“正是,正是!如今日子不好過呢!”
“若是每年能少收一回糧食就好了!”老村長皺着眉,“咱們的土地再好,也不是今天灑種子,明日就能收獲,糧食一年收兩回,收糧官來三回,哪裏還能有糧食留下?”
他小心翼翼地說:“貴人若是有門路,能見到上頭的老爺們,也與他們說說我們的不容易。”
陳舒:“放心吧!”
世族有多少土地,庶民有多少?
一國的財富,大半都在世族手裏,老百姓窮得底掉。
可他國來人要糧,陳侯只能朝庶民伸手,他倒是也朝世族公族要了,可個個哭窮,他也不能強要,強要,那就是要打了。
老婦人終于排到了前頭,她依舊躲在自己丈夫身後,她不敢見村外的人,哪怕給她發糧食的也是一個老婦,可她依舊膽戰心驚。
她縮着脖子,只能發糧的人把糧食遞過來,她再扛到背上。
李姑把蛇皮袋子交給了老翁,她看了眼躲在老翁身後的婦人,忍不住說了句:“別這麽害怕,我們是來送糧的,不是來吃人的。”
可她的話剛落音,老婦人突然就給她跪下了。
李姑被吓得後退了一步——從來都只有她跪人的,哪有人跪她的?
老婦人哭着喊道:“貴人,貴人,我不是,我不是……”
李姑很快意識到了什麽,她連忙說:“我沒說你什麽,你起來,糧食發給你,你放心,不比別人的少。”
她說完後就不再說話,沉默着又搬了一袋糧食過來。
她也是庶民,知道對庶民而言最怕的就是貴人,誰也不知道他們哪一句話會得罪貴人,而貴人又會對他們做什麽。
貴人是人,他們不是。
老翁在妻子跪下的時候也跪下了,直到他們發現發糧的貴人沒有把他們趕走,也沒有不給他們發糧,才互相攙扶着站起來,千恩萬謝的扛着領到的糧食走了。
他們那麽瘦弱,可又能扛起那麽重的糧食,就連三個孩子,都拖拽着一袋糧食往家裏走。
李姑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她偏過頭,用手擦了擦眼睛。
負責搬運的草兒看她娘的樣子就知道娘哭了。
她覺得有些奇異——在她的記憶裏,娘是不哭的,是潑辣的,誰若是敢跟他們家搶水,她娘就能跑去對方家門口罵上一整天。
有娘在,她就什麽都不用擔心。
娘也從來不會同情人,她記得娘說過,心疼自己都不夠,哪兒能心疼別人。
可如今,娘會心疼別人了。
草兒覺得自己胸口漲漲的,眼睛也有些發酸。
·
老婦人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有力氣過!她臉上還帶着淚,可手腳卻格外麻利,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背上的糧食沉!空地裏還有呢!他們家分到了不少,還要再搬兩趟才能搬回家。
她害怕有別家的把自己的糧食搬走了。
“孩他爹,你快點!”她只扛了一個麻袋,老翁扛着兩袋。
老翁臉色漲紅,他說話的時候差點咬到了字的舌頭,渾濁的雙眼放光:“我快,快!”
他們把糧食扛回家,剛剛放下,又馬不停蹄的往空地上跑。
如此反複三次,他們總算把糧食都帶回了家。
老婦人扛回最後一袋糧食,終于一屁股坐到地上——她此刻才感覺到了累了,腰感覺到了疼痛,可比起身體的疼痛,她的精神卻格外亢奮。
“打開,快打開看看!”老婦人撐着地面站起來,她彎着腰打開了蛇皮袋的封口。
剛打開的瞬間,大米的清香就撲面而來,老婦人幾乎要溺死在這糧食的香味中。
他們這小小的土屋裏盈滿了大米的香氣。
孩子們立刻放聲嚎哭:“餓!娘,餓!”
老婦人看向丈夫,老翁:“吃飯!煮飯!我們也吃一次飽飯!”
他們立刻動手做起飯來,他們買不起鼎,只能用陶罐做飯,陶罐早就缺了口子,可他們也沒錢買新的,只能用着這個破陶罐。
老婦人在陶罐裏加了些水,也不淘米,直接将米放了進去。
“看着不像咱們平時吃的米。”老婦人手裏抓着一把白花花的大米,她不敢置信道,“哪裏能有這麽白的米?還這麽大!”
老翁小聲說:“肯定不是咱們陳國的。”
老婦人雖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但也是從小聽長輩說,他們陳國的土地是最好的,種出來的糧食最好的,他國的糧食都比不上他們,所以那些國家才總找他們伸手要糧。
“我爹娘說過,咱們陳國的糧是最好的。”老婦人有些倔,“他國不會有這麽好的糧。”
陳國的糧好,已經是他們這些以種地為生的庶民們唯一值得驕傲的事了。
老婦人又指着另外兩袋打開的蛇皮袋說:“那兩樣,咱們見到都沒見過呢!”
老婦人小聲說:“他們肯定不是他國人,也不是咱們陳國人,說不定是高人!”
老翁有些迷茫:“什麽高人?”
老婦人跺了跺腳:“世外高人!住在深山老林裏的那種。”
老翁還是不理解,但他也不反駁妻子的話,只笑着說:“你說是如何,那便是如何吧。”
“只要糧官不來,這些糧食夠咱們吃了。”老翁聞着煮米飯的香味,陶醉地說,“這樣的米若是用來釀酒,定然也能釀出好酒。”
老婦人:“貴人們才喝得起酒呢,哪裏能那樣糟蹋糧食,填飽肚子的東西,釀成酒一泡尿便沒了。”
孩子們慢慢不哭了,他們也沒有那麽多眼淚,哭累了便縮到父母的懷裏,一家人團坐在一起,等着米飯煮熟。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婦人去竈臺前看了一眼,發現米已經煮開了花。
這定是可以吃了。
她沖丈夫說:“去把碗拿過來。”
他們的屋子沒有煙囪,竈臺都設在屋外,只搭了棚子,用來擋雨擋雪,冬天的時候,這裏還要用來堆柴。
他們端着碗,每人都盛了滿滿一碗的白粥。
老婦人往屋裏走時,朝左右看了一眼,鄰居們果然也與他們一樣,都在做飯。
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
“可惜沒有小菜。”他們回到屋裏,圍着木幾跪坐下去,把碗放在桌上。
他們米放得多,雖然是粥,可和米飯沒有太大差別了。
老婦人笑道:“有粥吃,哪裏還要小菜?如今家裏也沒鹽了。”
老翁嘆氣道:“鹽貴呢。”
他們可買不起,就是要買,買的也是最差等的鹽,說是鹽其實是鹽土,放在水裏煮一煮,沉澱一夜,把上面的水倒出來,下面的土便不要了,等水幹了,就有一點少少的鹽。
但吃着是發苦的,但他們也沒吃過好鹽,不知道真正的鹽應當是什麽味道。
“就這麽吃吧!”老婦人笑丈夫,“昨日連粥都沒有,怎的不抱怨沒有小菜?”
老翁:“我就這麽一說,哪裏真要小菜了?我吃完就去山裏走一走,不走深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菜,帶回來曬幹了,也能吃久一些。”
老翁:“還得砍柴。”
老婦人點點頭:“那我收拾一點糧食,給我娘家送回去。”
老翁:“應該的,岳父岳母以前給我們借了不少糧食。”
他們能撐到現在,不僅靠村長善心,也靠老婦人有個家裏勞力多的娘家,雖然也過得窮兮兮苦哈哈,但還是能擠出一點糧食接濟他們,否則靠他們兩個,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三個孩子養到這麽大的。
“娘,吃飯。”長子抱着碗,用木勺往自己的嘴裏刨粥,但粥太燙了,燙得他五官發皺,可他舍不得把嘴裏的粥吐出來,就這麽強忍着,忍到眼睛裏都冒出了淚花,才張嘴給娘看,“娘,燙。”
老婦人看過去,發現長子嘴裏被燙出了兩個泡,她無奈道:“家裏沒針,等吃完了,叫你爹削個木簽子,把泡挑破就好了。”
長子點點頭,他看着那碗粥,想吃,又不敢吃。
老婦人這才拿起來,她自己不吃,反而先把粥吹涼了,喂給孩子吃。
老翁也放下自己手裏的碗,學着妻子的模樣給孩子們喂飯。
夫妻倆此時肚子是餓的,身體是累的,可他們臉上帶着笑,紅彤彤的臉上滿是汗水。
孩子們一口口吃着飯,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感受着人生中頭一頓帶着米香的飽飯。
外頭炊煙袅袅,屋內滿是米香。
真是好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