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只怪獸從西戈的眼睛裏跑出來了

喬伊很想哭，可是他又不想在西戈面前哭。他吸了一下鼻子，把眼淚憋回去，随後擡起頭，鼓起勇氣，“我……我會幫你找實驗室的，不會白吃你的。”

西戈沒說話，只是繼續看着他。

喬伊被他看得脖子往下縮了點。但他看到西戈的身高，莫名鼓起勇氣，又昂起了脖子。可随着時間的流逝，他頭皮慢慢發麻，最後他低下頭，轉過身，蓄在眼眶裏的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

他緩慢地朝回去的方向走，邊哭邊走。

喬伊走出一段路的時候，聽到身後的少年說：“你進來吧。”

他雖然眼睛通紅，滿臉都是眼淚，可是眼睛卻亮了起來。

喬伊胡亂又快速地抹了把臉，随後飛快轉身跑回去，幾步就跑回了西戈房間的門口。

他帶起的風吹在了西戈的臉上，少年的白發被吹得随風飄揚，有幾絲散在了西戈眼角。襯得他左眼下方的美人痣更加奪目。

喬伊發現，西戈的臉好像沒有他一開始見到的那種不正常的慘白了。

西戈的目光在喬伊眼眶逡巡了一周。他很快垂下眼眸，推開門走了進去。

喬伊似乎怕他反悔，急切地跟了進去。

可當他走進西戈的房間，卻看見桌子上空無一物。

當時喬伊的臉就垮了下去。

西戈看見他的神情，沒說話，不過他忽然伸出了手。

旁邊泛起巨大的光束。

喬伊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了過去，他看到了一個小型的魔法陣，上面有着很小的他看不懂的符號。那個魔法陣光芒在一開始的大亮後就滅了一些。雖然比不上開頭的光亮，不過還是沒熄滅的。

西戈從那裏面拿出來了一塊泛着香味的面包。

随後是兩塊、三塊，一直都是面包。

十塊面包被放在了桌子上。

喬伊很好奇地問：“這是什麽？魔法嗎？”

西戈動作一頓，忽然看了他一眼。

一分鐘後，他收回了目光，“空間魔法。”

喬伊雖然得到了回答，卻有些不開心。

剛剛那是看傻子的眼神嗎？

但是他心裏再怎麽生氣，也不敢說什麽，只能拿起桌子上的面包，用力地咬了一口。

好像這就是西戈。

喬伊吃得嘎嘎作響。

西戈也在吃面包，他聽見聲音，皺了下眉，瞥了喬伊一眼。

喬伊就不敢動了。等他繼續拿起面包吃的時候，就吃得很小心，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喬伊吃得一小口一小口，極其珍視的模樣。

等他吃完，西戈早就已經坐在旁邊看書。

喬伊悄悄投了抹視線過去，但是他發現他看不懂，就收回了目光。

他打了個哈欠，有些想睡覺，西戈的翻書聲像是催眠，喬伊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來，西戈早就不見了。

喬伊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抱着半身長左右的小兔，很快進入了夢鄉。

——

喬伊一連三個星期的三餐，吃得都是面包。

他吃得臉都苦了。但他為了填飽肚子也只能吃。

自從上次西戈讓他進去之後，他就開始厚着臉皮到西戈那裏蹭飯。不過西戈沒說什麽，像是默許了他的存在。

現在一到飯點，他已經養成了坐在西戈房間裏等飯的習慣。

當然，他也沒忘了幫西戈找實驗室。只不過那個實驗室很奇怪，他找了好久也沒找到，所有房間都找過了，牆上地上也找了有沒有按鈕啥的，結果還是什麽都沒有。

雖然找不到，他也不敢告訴西戈。還好西戈沒有真的問他。

喬伊坐在西戈房間裏等開飯，忽然聽到「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了。

因為聲音着實有點大，他被吓到了。等他睜開眼，就看到西戈正冷冷地看着他。

白發少年身上都是血。他原先穿的是灰色長袍，可現在那灰袍被血染得像是成了黑袍。少年的臉色也很蒼白，仿佛和他一開始看到的那個少年重合。

喬伊有些害怕，不過還是小心翼翼地出聲問：“你沒事吧？”

這句話落下，喬伊明顯地看到，西戈的眼神瞬間變得幽深恐怖，漆黑陰郁的琥珀色眼眸深處，泛着冰冷的似乎可以凍結一切的寒光。

喬伊像是被釘在原地，身體僵硬，動也動不了。

他看西戈忽然伸出手，那只手的手背猙獰可怖，像是少年現在的神色。

喬伊害怕閉上了眼。

他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狂風，毫不客氣地把他提了起來，随後重重地丢在地上。

“砰！”是門被用力關上的聲音。

雖然屁股被摔得很痛，喬伊卻松了口氣，臉頰因為緊張而發紅，白皙的額頭都是冷汗。

那只怪獸從西戈的眼睛裏跑出來了。

他剛剛險些以為自己會被西戈當場殺死。

他從地上爬起來，忍不住嘶了聲，屁股真的好痛。

喬伊的眼淚痛得流了出來。

他擦了擦眼淚，往自己的房間走。

當看到房間裏藏着的面包，終于松了一口氣。應該還能撐幾天，還好他之前有幾次特意穿了寬大的衣袍，悄悄地把面包放進自己的袖子裏。

要不然又要餓肚子了。

希望西戈的傷快點好，心情快點恢複。

——

三天之後，喬伊存起來的面包已經宣布告罄。可西戈還是一直關着門，喬伊憂心忡忡，他的傷還沒好嗎？

喬伊三次敲門，都沒有聽到西戈的回應，他氣餒地往回走。沒有西戈的允許，他根本進不去西戈的房間。

他已經餓了半天。

下午，喬伊去了後方的森林。

呆了一段時間，他發現大概木屋群周圍兩個英裏內，別說人了，連一只小動物都沒有，所以他不用擔心會遇到魔物。估計是諾茨大反派引起的現象。

喬伊在森林裏穿行，想看看有沒有能治傷的草藥。

他在以前那個世界，經常跟着姥爺上山采藥。姥爺是個老中醫，後面兩座山都是他的。

喬伊走了快一個小時，腿已經走得很酸。

直到他的視線裏露出了熟悉的草藥。看到它的那一刻，喬伊異常欣喜，連忙跑了過去。

他采摘了幾株，很快放進了寶石戒指裏，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好少啊。”

喬伊繼續往前走。

這次他只走了五分鐘，就看到一塊剛剛那種草藥遍布的地。他又把這些草藥摘下來。

喬伊數了數，正巧是之前的兩倍。

他坐在樹下休息片刻，站起身給自己打了打氣，“喬伊加油，應該還差十株！”

喬伊走了兩分鐘，又看到了一塊地。

等他全部摘好，數了數，正巧十株。

嗯？

是他的錯覺嗎？

肚子的咕咕聲打斷了他的思考。

喬伊連忙往回走。他的肚子快禁不住餓了，他感覺他的力氣已經所剩不多。

——

兩小時後，喬伊拿着已經做好的療傷藥，站在了西戈房間門口。

他敲了敲門。

門半晌都沒有動靜。

果然又是這樣。

不過這次喬伊沒有氣餒，他走到窗戶邊，往裏看了看。因為離得有些遠，看不太清楚。他試探地推了推窗戶，眼睛一亮。

他能推得動！難道他剛好碰到西戈忘記關窗的時候了嗎？

喬伊很快爬進去，走到西戈床邊。

床上的白發少年睡得似乎不安穩，睡夢中也蹙着眉。他臉色蒼白，幾乎快與白發成了一體，顯得那顆美人痣紅得刺眼。

喬伊探下身體，從寶石戒指裏拿出了療傷藥。

正準備掀開西戈被子時，忽然一陣天旋地轉，他眨了眨眼，看見了上方的白發少年。

西戈的眼裏流淌着望不到底的黑，濃稠得瘆人。他用一只手控制着喬伊的雙手，又用腳把喬伊壓制住。

他的神色陰霾恐怖，像是醞釀着将要毀滅一切的風暴，“你想幹什麽？”

喬伊有些害怕，不過他更委屈，“我快餓死了。”

說着，他的肚子叫了好幾聲，一直咕咕咕不停地叫。

西戈動作一頓。

喬伊又問：“你帶吃的了嗎？”

西戈：“沒有。”

喬伊見他的神情沒有剛才那麽恐怖了，先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推了西戈一下，見他只是看了自己一眼，沒有其他反應，就把西戈推到了一邊，又把他的雙手放回了腿上。

西戈一直看着他的動作。

做完這些，喬伊把療傷藥拿了出來，“那我給你塗藥，明天能幫我帶點吃的嗎？”

西戈的目光移到了藥粉身上，“這是什麽？”

“治療用的。”喬伊笑了下。

“我這是哈米牙的毒液造成的傷，尋常的藥沒用。”

喬伊想了下，剛剛他采藥發生了那麽奇怪的事，應該不是尋常的藥吧。

他很快說：“我這不是尋常的藥。”

西戈沒說話，但是喬伊準備撕他衣服的時候，被無形的屏障制止了。

喬伊有些着急，“我這個藥沒有毒的。”

西戈看着他，“你有什麽目的。”

喬伊誠實地回答：“因為你傷不好的話，你就不會給我帶吃的，再過兩天，我就要餓死了。”

他的語氣很是認真，仿佛煞有其事。

西戈眸中浮起嘲諷。

喬伊來了氣，“我吃給你看總行了吧？”

說着，他氣鼓鼓地倒出了一點吃進嘴裏，立刻被藥粉的味道苦到了。說實話，這藥粉直接吃真的好難吃。

喬伊不小心嗆了一口，咳得眼淚都出來了，他含着眼淚，“這下你可以用了吧。”

随後，他就被一陣裹挾着冷氣的風送出了西戈的房間。

喬伊坐在門口前的地上，對着門口高高地哼了一聲，氣呼呼地走了。

——

第二天，喬伊餓得前胸貼後背。

昨天晚上太餓了，他半夜醒了過來，洗腦自己不餓半天，好不容易才睡着。

他已經餓得整整一天。

去西戈房間的路上，似乎還看到了面包的幻覺。

等到了西戈房門前，他連忙敲了幾下門，不過因為太餓，有氣無力的。

門開了。

白發少年站在他面前，面色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

“你給我帶吃的了嗎？”喬伊說。

西戈道：“帶了。”

喬伊直接沖了進去，坐在桌子邊就吃了起來，雖然桌子上的還是面包，不過因為他很餓，吃什麽都是美味的。

吃了好幾塊面包，喬伊肚子沒那麽餓了，他看西戈還站在門口，“你不吃嗎？”

西戈搖頭，“我不餓。”

喬伊眼睛發亮，“那我都吃了。”

還剩一塊面包時，他把面包好好地放了起來。

西戈淡淡問：“你這是做什麽？”

喬伊理所當然地說：“先存着，要不然你要是又受傷，我不是又要餓肚子。”

“不會受傷了。”西戈說。

喬伊沒說話，他的眼神明顯是不信。

“實驗室找到了嗎？”

喬伊正在喝玫瑰花茶，聽到西戈說話，他放下茶杯，有些心虛，“還沒有。”

西戈神色漠然平淡。

他看不出西戈的神情是什麽意思，于是又裝模作樣地補了句：“我之前可能用了什麽高級魔法把實驗室藏了起來。”

西戈淡淡嗯了一聲。

喬伊原本就想睡覺，吃飽了困意更濃，西戈整天神出鬼沒的，他怕他沒有在固定的時間過去，就找不着西戈人了。所以今天他還是爬了起來，甚至比昨天還早到。

于是昨天沒睡好，又早起，今天更困了。

幾乎在吃飽後沒過多久，喬伊就已經困得趴了下去，不一會兒就已經睡着了。

少年的臉是健康的顏色，白裏透粉，睫毛很長，在臉上落下一片陰影。細嫩白皙的脖子藏在黑發之間，若隐若現。

他周身沒有任何屏障，似乎只要用力捏緊那細長的脖子，他就會死。

西戈看了一會兒，眸色漸漸轉深，慢慢伸出了手。

當他的手落在少年嘴邊的時候，忽然被舔了一口。

少年沒有醒，只是吧唧着嘴，好似很輕很輕地嘟囔了一句，“好難吃。”

白發少年立在房中，身體僵硬。

下一刻，他的腳底亮起一個魔法陣，很快身影就消失不見了。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