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奇怪，西戈為什麽要看他的眼睛？

早餐時刻，喬伊準時來到了西戈的房間。他敲了一下門，門就直接開了，而他正巧撞入西戈的眼神。

西戈坐在房間裏看着他，面前的桌子上什麽東西都沒有。

喬伊瞪圓了眼，“吃的呢？”

西戈淡淡道：“沒有。”

喬伊刷的拉開椅子坐下，瞪着眼睛看他。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西戈冷不丁道：“我的傷還沒好。”

喬伊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終于反應過來，“你是要那個藥嗎？”

西戈沒說話，而是從魔法陣裏拿出書看了起來。

喬伊湊到他身邊，好奇地問：“你不會治愈魔法嗎？”

西戈動作頓了下，随後他擡起頭，看了喬伊一眼。

又是那種看傻子的眼神。

喬伊正生氣，聽到西戈說：“沒有治愈魔法，光系魔法才有治愈的能力，不過光系魔法只有天族有。”

喬伊點了點頭，“哦這樣啊。”

這時，他的肚子忽然叫了一聲。喬伊不再多問，而是小跑了出去。

他跑得飛快，忘記了關門。正在看書的白發少年擡眸望着他遠去的背影。

随着一股輕微的風吹過，門被關上了。

——

喬伊再次去了那個森林。

他走了二十分鐘，還是沒有看到與上次一樣的草藥。

他的腿又酸又疼。之前就走了那麽遠的路，今天還要走。

想到漫漫的前路，少年悲從中來，眼眶霎時通紅。他直接蹲在了地上，看起來好像要哭了，“找不到草藥的話，今天又要餓肚子了。”

看着前方似乎望不到頭的崎岖小路，喬伊眼眶濕潤，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但當他收回視線的時候，他的動作忽然停住，眼睛不禁瞪大。

黃色的泥土裏，突然冒出了一顆稚嫩幼小的新芽。它在平整棕黃的泥土裏，顯得異常突兀。

喬伊呆滞了一下。

兩顆。

三顆。

一顆接着一顆，像是雨後春筍一樣冒了出來，很多很多的新芽，直到把他圍了一圈。

喬伊傻了吧唧地眨了下眼睛。晶瑩的眼淚就從眼眶裏跑了出來，順着臉頰流下。

新芽開始長大，在呆愣的少年眼裏緩慢長大，似乎要讓他看清楚。可它确實是用了一種不符合生長規律的長法，比其他所有植物都迅速地長大。

随後變成了他眼熟的植株。

喬伊受寵若驚，很快手腳迅速地把這些草藥采摘好。

他走前，還對着這片森林說了一聲謝謝。

——

喬伊再次站在西戈的房門口，手裏拿着已經制好的藥粉。

他敲了敲門。

門很快開了。

西戈忽然看了他一眼。

喬伊走過去，心裏還有些疑惑。

奇怪，西戈為什麽要看他的眼睛？

西戈接了藥，喬伊就知道他又要開始吹風了，于是快速地抱住了桌子腳。

一陣風吹過，吹起了少年的黑發。

西戈的眉頭擰了一下，“你怎麽還在這裏？”

喬伊收回手，從袋子裏拿出了火折子，“這個好像壞了，怎麽都點不燃。”說着，他還拿起來示範了幾次。

“你會魔法的話，應該可以幫我點火吧？”

少年眼巴巴地看着他，額前的黑發因為剛才的風有些淩亂。

西戈嗯了聲，“可以。”

他伸出手，指尖的正上方染起了一簇小火苗，下一刻，喬伊手裏的火折子燃了起來。

喬伊吓了一跳，下意識叫出聲，“你幹嘛！”他連忙把手裏的火折子丢了出去。

西戈眼神莫名，“你不是要火嗎？”

他看着地上的火苗慢慢熄滅。

喬伊抓狂，“我是要火，但你在這裏點燃，我要怎麽把火帶回去！”

西戈神色冷淡，“那是因為你沒用。”

喬伊：“……”

真是好心沒好報。他要火還不是為了他啊！

喬伊很生氣，可是為了他的肚子，他還是得忍。

算了，他不跟一個小破孩計較！畢竟跟西戈比起來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人。

喬伊這樣想着，心裏總算舒服些。

只不過他雖然這樣想着，眼裏的氣卻是一點沒散，喬伊拉住西戈的手，“你跟我過來！”

西戈看了眼兩人拉在一起的手，又瞥了喬伊的臉一眼，随後垂下眼簾。

——

到諾茨房間時，喬伊已經沒有那麽生氣了。他把西戈拉進了房間，走到一個火堆旁邊才停下，“就是這裏，你幫我點下火。”

西戈不動聲色地環視一周。

房間裏的娃娃擺成了一列，正面被小木棍支撐着，有些歪，都對着太陽的方向。他的視線在娃娃上停頓了一瞬。

喬伊拉了一下他，“你快幫幫我。”

西戈望着他，并未有什麽動作。

喬伊頓了下。

随後，他小心拉着少年的袖子，放輕聲音，語調偏軟，“西戈，你幫幫我嘛！”

喬伊見他還是不動，拉着他的袖子又晃了幾下，還叫了幾聲。

西戈二字沒喊完，他看到旁邊的火堆燃了起來，喬伊眼睛亮起來，很快松開袖子，跑到了火堆的旁邊加柴火。

喬伊把藥罐放在了火堆上煎，他把衣袍掀起來，用衣服給火堆袖子扇風。

西戈的目光落在少年變得灰撲撲的臉蛋上，“你在幹什麽？”

“煎藥。”喬伊回答他。

他之前經常去姥爺家。姥爺家在農村，用的是燒火做飯的竈臺。

竈臺伴随着他從小到大的記憶，後來村子裏拆遷，那竈臺沒了，但很快，姥爺在新房子裏自己又砌了一個。

他去姥爺家經常燒火。

雖然有那些機器，姥爺還是喜歡像以前那樣煮中藥。

他以前經常生病，西藥都治不好。每次生病，媽媽就會把他送到姥爺家。

他當時最怕的，就是喝中藥。

那中藥苦死了，又苦又難吃。他寧願病魔纏身，也不想喝中藥，每次看到中藥就想逃跑。

但姥爺總是會伸出那雙邪惡的手，逼着他喝中藥，不論他大哭還是撒潑打滾，姥爺都不為所動，最後他只能一邊哭一邊喝藥。

好在每次他喝完，大姐都會往他嘴裏塞一顆糖。

于是，他又複活了。

但現在苦的可不是他，是小破孩西戈。

喬伊想到這，扇風的速度猛然加快。他忍不住偷笑了一聲。

西戈一直看着他。

等喬伊把灰色的中藥端給他，他只是看，卻不接。

喬伊神色委屈，“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煎的藥，你都不喝嗎？”

他把像碗一樣深的盤子放在桌上，把褲子掀開，露出了一只白皙細長的腿，語調更是委屈了幾分，“你看，我的腿都紅了。”

西戈順着他的動作望過去，“沒看出來。”

喬伊：“……”

他自顧自地生氣，“就是很酸很痛，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你是不是又擔心有毒？”喬伊突然說。

他見西戈不回答，只覺得自己是又猜中了，他哼了一聲，拿出勺子小心翼翼地盛了一勺，吹了好幾下，做好心裏建設，才放進嘴裏。

只是這麽一點，少年漂亮的臉卻苦得皺了起來。

嗚，就真的好苦啊。

喬伊把吃的幹淨勺子給他看，莫名興奮，“你看！沒毒吧，我都吃完了！”

可感受到嘴裏的苦味，他又高興不起來了，他忍不住伸出舌頭，給自己扇風，“好苦，好苦啊。”

等他扇好風，嘴裏終于沒那麽苦，他才把舌頭收回去。

等他轉過頭，他看到那個盤子已經空了。

喬伊震驚地瞪大眼，把臉湊到西戈面前，瞅了他好幾眼，驚訝地問：“你怎麽不覺得苦？”

西戈看着近在遲尺的臉，皺起眉，“不覺得。”

喬伊咦了一聲，“你好奇怪。”

他用這樣的神情凝視西戈好久，才坐到一邊的椅子上。他小聲地自言自語，“原來還有不怕苦的人啊。”

他原本把手放在椅子兩邊，過了一會兒卻忍不住放在了肚子上。

喬伊朝西戈伸出了手，語氣帶着幾分理直氣壯，眼睛亮堂堂的，“我餓了！”

之前有事情做還不覺得，現在空閑下來，肚子的饑餓感就更加明顯了。

西戈的目光落在喬伊伸過來的手身上。他忽然伸出手，指尖慢慢劃過喬伊的手心。他的動作緩慢而細致，帶來一種讓人不禁頭皮發麻的奇怪感覺。

喬伊本想收回手，卻被魔法固定在了原地。他漸漸害怕起來，綠色的眼眸難掩恐慌，“你幹什麽？”

西戈收回手，并未回答，而是說：“還餓不餓？”

“餓！”喬伊連忙說。

下一刻，泛着香味的面包遞到了他的面前。喬伊很快接過，就開始吃起來，完全已經把剛剛的緊張抛之腦後。

等他吃完四個面包，就忍不住坐在椅子上打盹。他眯着眼睛，看起來十分困倦。

少年黑發柔軟，皮膚白皙，無害地袒露着肚子，像一只吃飽喝足而昏昏欲睡的貓。

“諾茨。”西戈忽然叫了他一聲。

諾茨？誰啊。

不認識，不是在喊他。

喬伊繼續眯眼小憩。

嗯？

等等，諾茨好像就是他現在的名字。

喬伊瞬間清醒，迅速睜開眼睛，就看到了西戈離他很近的臉。

西戈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像是瑪瑙，又像是寶石。他的臉色不像之前那樣慘白，而是泛着正常的光澤。

原先看到西戈這張臉，最先注意的是他頗為不正常的臉色。而如今的他，就像氣息奄奄的漂亮花苞吸取了養分，慢慢開出鮮豔的花來。

左眼下方的那顆紅色美人痣，更是為這張臉平添幾分顏色。

喬伊呆愣了半晌，一動不動的，仿佛只會呆呆地看着西戈的臉。

西戈皺了皺眉，退開了一點。

像是被定住的少年忽然跳了起來。

他的眼眸一點點亮起來，如同有人在那雙翠綠的眼睛裏打開了兩盞白熾燈：“我可以摸一下你尊貴的臉蛋嗎？”

他的雙手已然蠢蠢欲動。

作者有話說：

勇敢喬喬，不怕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