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0章

他說完這話, 整個雅間都靜了一瞬。

王白錦挂面條一樣被顏懷隐扛着挂在了肩膀上,此時聽了這麽一番話,恨不得兩眼一翻, 直接暈過去。

老天爺呦,他剛剛竟然敢調戲這閻王。

可顏懷隐面上的冷峻轉瞬即逝,再擡眸時,又是那副溫溫和和的樣子, 仿佛剛剛那番話不是他說的,他笑道:“孟公子,走了。”

眼見着顏懷隐就要走,孟靜懸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我心悅于掌印。”

他說完這句話,整個房間的氛圍又跌入了一輪更深的寂靜。

顏懷隐果真停在了原地。

孟靜懸緊接着道:“所以你和他摟抱着坐馬車出來, 讓我很不舒服。”

他這句話讓顏懷隐沉默了下去,也很好的讓出現在走廊上的人頓了一下。

顧還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走廊上,也不知道将他們的話聽進去了多少。

顧還山本以為兩人的話告一段落了, 剛想擡腳過來, 就聽着孟靜懸接連說出了這兩句話。

他擡起的腳一個不穩, 就發出了點聲響。

下一瞬, 顏懷隐就轉過來了頭,孟靜懸也擡眼往走廊裏看去。

三人對峙着,只剩下趴在顏懷隐肩頭的瑟瑟發抖的王白錦, 第一次後悔自己是個四肢健全不耳聾眼盲的人。

見他們望過來,顧還山沒有過多的猶豫, 他長腿邁了幾步, 就站到了孟靜懸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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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眼冷峻地抿着唇道:“孟小公子, 孟總督聽說你在樓上, 托我來請你下去。”

孟易對他這個唯一的兒子管的極嚴,恨不得衣食住行樣樣操心,要是兒子在周身,定是要拽到身邊時時看到才行。

得知孟靜懸在安和酒樓上,孟易與陳和周旋着,就拜托顧還山上樓來叫一下兒子。

顧還山本以為這是個清淨差事,卻沒想到一上樓就碰到了這個場面。

男人也可以喜歡男人的嗎?

還有孟靜懸說的,顏懷隐在與誰摟摟抱抱?

顧還山板着一張臉,将心中翻湧的震驚盡數不動聲色地摁了下去。

那邊顏懷隐沒心思在這方面與孟靜懸兜圈子,見顧還山來了,他就想着要離開。

可是孟靜懸竟不依不饒了起來,他冷着聲道:“我很不喜歡。”

他這句話出來,靜了一瞬後,顏懷隐就笑了。

他肩上的王白錦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顏懷隐放到了凳子上。

顏懷隐往前走了兩步,輕聲問道:“你說我與江斂在馬車裏摟摟抱抱?”

孟靜懸點了點頭,他看着顏懷隐:“對,還被看的清清楚楚。”

他這麽說後,在他身旁的顧還山都蹙起了眉。

孟靜懸此言若是被傳出去,可就是顏懷隐和江斂勾/搭到一起了,江斂已經沒什麽名聲可壞了,這是想讓承德帝懷疑西北舊部與江斂結黨營私。

顧還山這麽想着,朝顏懷隐看過去,就見他什麽話都沒說,只是輕輕眨了眨眼。

緊接着,那眼睛就朝他看了過來。

顧還山還未反應過來,就見那雙眼來到了自己面前,近到顧還山能看到他纖長的眼睫。

戰場厮殺最忌諱的便是與敵軍指揮對視後跌了氣勢,因為往往要用更狠戾兇惡的目光壓過去,這點顧還山再熟悉不過。

可顧還山看着近在咫尺的清潤眸子,許是剛剛那番男人與男人的話太過驚世駭俗,鬼使神差間,顧還山想的竟然是,顏懷隐若是與江斂摟抱,也是用這麽一雙眼去看他的嗎?

漆黑清潤的,含着讓人看不懂的笑意。

可下一瞬,他腦子嗡了一聲,就什麽都來不及想了。

他的脖頸上被一雙胳膊摟住了。

顏懷隐竟是伸手摟住了他的肩。

顧還山比他高些,因而顏懷隐樓上去時,像是陷在了他懷裏。但他好像不在意似的,就這麽一只手攀着他的肩,顧還山比他高,他就一只手摁着他的後頸,讓他微微低下了頭。

顧還山真的被他摁地低下了頭。

從顏懷隐抱上他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像被定了身,身子都不由自己控制了。

明明是顏懷隐撞到了他懷中,顧還山卻像是被他控制住了。

他從不離身的長劍懸在腰側,即便是不用,顧還山也習慣性的握着劍柄,此時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地松了劍柄。

顧還山松了的手似乎是想下意識地去摟着懷中的窄腰,可到底沒有一點動作。

他懷中的人輕柔的像朵雲,直直地往他懷中陷去。

他從南陲到帝都,行軍打仗時身上扛過各式堅硬武器的攻擊,可懷裏卻還沒有呆過這麽金貴柔軟的腰身,顧還山動都不敢動,怕揉碎了雲朵。

顏懷隐十幾日病剛好,下巴都比平日裏尖了點,此時擱在顧還山頸側說話時,碰的他有些癢。

他看向孟靜懸,笑道:“孟公子,這叫做投懷送抱。”

“我不但愛與人摟摟抱抱,還愛幹些投懷送抱的事,”顏懷隐微微仰着頭,卧在顧還山頸側去看他。

他彎起的眸中全是細碎笑意,攀着顧還山肩背上的纖細小臂在陽光下白的耀眼:“孟小公子,你說去吧。”

孟靜懸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顏懷隐話說完,從顧還山懷中退了出來。

等人扛着王白錦下了酒樓,雅間內的兩人才反應過來。

孟靜懸是氣的。

顏懷隐此舉一做,若他真将他與江斂摟抱的事情說出去,顏懷隐也可以将自己對顧還山投懷送抱的事說出去。江斂不知道這話是他說的,可顧還山就在他們身邊。

顧還山性格孤僻又陰晴不定,自然是不會放過他。

孟靜懸歪頭去看顧還山,就見人面上沒什麽表情,不但不生氣就罷了,耳尖竟然還是紅的。

孟靜懸再也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顧小将軍,他是在拿你當棋子呢。”

顧還山擡起眼來去看他,他紅着耳朵,可說出的話卻像利落而淩冽:“所以說,今天這事孟公子最好不要亂說。”

兩人怎麽的對話顏懷隐不可知,他扛着王白錦,把人親自送回了王府。

王思則正好在府中,聽到下人的通報,忙不疊地進了會客廳,就看到了拖着一條血淋淋腿,一副剛挖煤出來樣子的怨種兒子。

不過是大半日沒見,王白錦再見了他老子,仿佛隔了一生。

他摟着王思則的脖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百轉千回地嚎道:“爹!我再也不去賭坊了爹啊!”

他越哭越委屈,又想到賭坊內,顏懷隐溫溫柔柔問他腿被火燒的疼嗎?他溫聲道:“若是以後嘴再不幹淨,做些賭的事,我便讓你爹也嘗嘗這被火燒的滋味。”

顏懷隐太會拿捏人七寸了。

王白錦浪蕩一生,只有他爹不嫌棄他沒出息,他不想爹被燒死。

顏懷隐南陽侯府的安順大街都敢燒,他一個侍郎爹,還不是他擦火時的小火柴棍?

王思則被他死死摟着,燒不死也快被勒死了,他哎呦呦地去拍王白錦的背:“怎麽了怎麽了?”

他對旁邊立着的小厮道:“快去請大夫,不不,去宮中請了個禦醫來。”

小厮慌忙忙地跑了,王思則見兒子哭的忘乎所以是問不出什麽了,就去看顏懷隐:“顏大人,這是怎麽了?”

顏懷隐眉眼彎彎:“等王公子自己給您細說吧。”

他道:“我就先回了。”

王思則忙着哄兒子,整個侍郎府亂糟糟一片,顏懷隐在一片兵荒馬亂中出了侍郎府。

等他回到寶文街的院子裏,連輕已經在院子中等他了,見了他後,連輕道:“承德帝已經知道了,南陽侯、江斂和一衆大臣已經進了宮。”

顏懷隐輕輕點了點頭:“你去等着吧,人出來了跟我說。”

這麽一等,就是深夜。

等連輕再次回來時,已經是明月高懸的深夜。

連輕禀告道:“主子,陳和準備回府了。”

小院子的石凳上,顏懷隐已經換了一身窄袖短衣的黑色便裝。

他起了身子,沒有說其他,只是道:“你去吧。”

他說完這句話,腳尖一點,就消失在了院子裏。

——

直通皇宮的禦街上,正行着一輛印着南陽侯府标志的馬車,馬車內,陳和的臉色不太好。

他與承德帝在宮中說了幾個時辰的話,剛出宮又被南陽侯叫到了南陽侯府罵了整整一個時辰。

如今他人坐在馬車內,南陽侯憤怒的呵斥聲都似乎還在耳邊環繞着。

陳和啧了一聲,煩躁的去揉眉心:“還有多長時間到府上?”

車外趕馬車的小厮小心翼翼地回道:“老爺,就快了。”

這麽說着,馬車一拐,就停到了一個闊氣的府門前。

兩座白玉獅子威風凜凜地立在朱紅大門前,黑夜裏自有一番威嚴氣魄。

陳和不過是挂了一個七品的閑職,因握着安順大街,也能住得起這亭臺樓閣,曲曲繞繞的碩大府邸。

小厮攙着他下了馬車,一進門,早就候着的侍女給他遞來了擦手的熱帕子。

陳和接了帕子擦着手,道:“今夜我去臨水閣睡,讓她們別來煩我。”

臨水閣是他的書房,建在府中的湖邊,平日裏陳和煩了心,不想和府中的莺莺燕燕們待在一處,就會獨自去那裏睡。

小厮連忙稱是。

一炷香後,陳和就躺在了臨水閣的床上。

他心中有事,閉着眼睛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又一個翻身後,似乎感受到什麽似的,猛地睜開了眼。

他撞入了一雙眼。

陳和還沒來得及喊,那眼的主人就捂着他的嘴,将匕首送入了他的喉嚨。

良久,等人徹底死透後,顏懷隐将匕首從陳和脖子裏拔了出來,他面色平靜,只将匕首上的血在陳和胸前的衣襟處擦幹淨,就要跳出窗子離開。

可他一轉身,就愣在了那裏。

大開的窗戶上,正坐着一個人。

江斂垂着眸,淡淡地看着他,聲音輕的像深夜飄在湖面上的薄霧:“顏大人白日縱火,深夜殺人,好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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