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49章

他做了九千歲後, 還未用這種語氣求過人。

不但是徐光年,連着蕭如碧都不可思議地望向了他。

江斂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能救顏懷隐,不過是讓他彎彎腰, 就算是跪下,也沒什麽不願意的。

徐光年連忙道:“九千歲帶着他跟我來。”

蕭如碧也道:“ 你跟着他去吧,本宮在外面守着。”

徐光年帶着江斂進了裏間,不忘對身後的太醫丞道:“快去準備剪刀和熱水。”

顏懷隐身上的箭勾在他皮肉裏, 需要将剪刀把四周皮肉剪開,才能将箭□□。

太醫丞哎了一聲,連忙跑去了。

他這麽一跑,連帶着其他太醫也都動了起來,太醫院還未收治過外傷這麽嚴重的人,加之徐光年出手, 他們都想看一看。

但都被趕在了外間。

裏間內,江斂抱着顏懷隐上了床。

顏懷隐清醒了點,靠在他頸間, 靜靜地睜着眼。

徐光年在一側挽袖子, 道:“要先将腰間的刀□□。”

他身後的太醫丞遞給江斂一碗藥, 道:“九千歲, 這是麻沸散,勞煩您給顏大人喂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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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喝麻沸散,等會兒拔東西時, 怕是疼也要疼死了。

顏懷隐伸手接過藥,啞聲道:“我自己來。”

他的手到底沒碰着藥碗, 江斂将藥碗送到他唇邊, 輕聲道:“算我求你了。”

他實在拿顏懷隐沒辦法, 對着他只有這一句算我求你了。

顏懷隐頓了頓, 唇順從地碰到江斂了藥碗。

江斂環着他,另一只手托着顏懷隐的下巴,跟托小貓似的,小小一碗藥轉眼就見了底。

那邊徐光年也收拾了好了一切,往他們這邊看時,頓了一下。

江斂垂着眸,神色認真,一口一口喂着顏懷隐喝藥。

顏懷隐滿身是血地癱在他懷裏,太醫院外滿城風雨,兩人坐在床上,好像什麽風霜打進來,他們都不怕似的。

一個人太脆弱,需找到另一個契合的人,纏在一起,生出些什麽都不怕的堅強來,來對抗這世上的刀槍劍戟。

徐光年收回目光,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

拔刀之前,要先消毒麻醉,顏懷隐雖喝了麻沸散,但麻沸散藥效也并非那麽快就能見效,傷口拖延不得,徐光年只能先用烈酒消毒。

江斂讓眼背靠在自己懷中,伸手哄小孩似地捂着了他的眼,小心翼翼地縮着肩膀,不去碰到顏懷隐頸後的那根箭。

他伏在顏懷隐耳邊,道:“會很疼。”

顏懷隐的眼被他的手蓋着,陷入了一片黑暗,他還有心思開玩笑,在江斂手中眨了眨眼,輕聲道:“呀,這下想昏都來不及昏過去了。”

他睫毛拂過江斂掌心,掌心的癢一直順着手臂傳到心尖,又因為他這句話恨不得化成一灘水,江斂簡直不知道對他這句話怎麽回答。

他第一次對一個人這麽手足無措,到最後只能扣緊顏懷隐的手腕。

徐光年用剪刀将刀口旁的衣裳和江斂粗粗的包紮剪去,又将污血擦幹淨,才去動刀口處的傷。

顏懷隐的腰窄細,卻絲毫不顯女氣,皮/肉上覆着一層薄薄的肌肉,刀插進去,引得肌肉繃起。盡管傷口處鮮血淋漓,卻顯出流暢的漂亮。

徐光年從旁邊的太醫丞手中接過烈酒,望着傷口,一時有些猶豫。

倒下去,不知道顏懷隐能不能撐住。

似乎知道他的猶豫,被捂住眼的顏懷隐輕聲道:“徐太醫,倒吧。”

江斂也看向了他。

“顏大人撐住。”徐光年一咬牙,将手中的酒倒了下去,酒碰着顏懷隐腰的下一瞬,窄瘦的腰就猛地彈了起來,可卻被一只手摁了回去。

他的腰像只拉滿了弦的弓,江斂就是握着弓不讓弦斷掉的手。

顏懷隐死死咬着牙,到底從喉嚨裏漏出了一絲不成調的呻/吟。

江斂啞聲道:“顏懷隐,疼就叫出來。”

徐光年也沒有猶豫,倒完酒後,他将酒碗往旁邊的太醫丞手上一送,再無猶豫,一只手撐着顏懷隐的腰,另一只手握着刀柄,幹脆利落的一使勁。

只聽一聲微弱的嗤聲過後,刀從顏懷隐腰裏拔了出來。

血一瞬間洶湧地流了出來,太醫丞在旁邊将早就準備好的,摻了草藥灰和金創藥的草藥包遞到徐光年手中,徐光年擡手,将草藥包摁在了傷口處。

他咬着牙狠狠摁着,血從草藥包邊緣流了出來,良久,血越流越少,到最後整個草藥包都被浸紅了,但卻沒血繼續流出來了。

血止住了。

徐光年利落地找來繃帶在他腰上繞了幾圈綁住,才擡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如釋重負:“好了。”

顏懷隐整個人都是麻的,他眼被蒙住,頭外在江斂頸邊,喘着氣,不過拔刀的幾瞬,他渾身就出了一層薄汗。

耳鳴聲中,一切說話聲都很遠,顏懷隐聽不清徐光年的說話聲。

只有臉頰上輕輕落下來一只手,似乎是在問他還好嗎。

顏懷隐說不出話來,就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掌心當做回答。

等顏懷隐緩了一會兒後,徐光年開始給他處理身上其他的傷。

他腰間的刀傷最為嚴重,刀傷穩住後,其他的傷處理其他便好了許多。

可這也僅僅是和刀傷做對比,他身上插了不知道多少支箭頭,要用刀将箭頭周圍的肉鏟了,才好去拔箭頭。

到最後,顏懷隐連顫抖的力氣都沒了,他埋在江斂的懷裏,只有手攥着他的衣袖,一動不動,像是昏了過去。

徐光年給最後一個傷口上完藥,長出了一口氣。

他看向江斂:“他身子本就不好,傷又嚴重,我給他上的都是烈藥,這幾天恐怕會發燒,離不了人。”

“九千歲最好讓人看着他,”徐光年嘆了一口氣,“一是燒的厲害了會出汗,要每兩個時辰擦一次身子,二是傷口長合時,要別讓他撓,不然會留疤。”

腰間的刀傷留疤已經避免不了了,徐光年盡量只能讓顏懷隐其他地方不留疤。

江斂聽的認真。

到最後,徐光年頓了頓,還是道:“顏大人這身子千萬不可再勞神過度了,已經快廢了。”

平日裏行動正常,不過是全憑着一口未洩的氣撐着,可哪天那口氣松了,小太子的命還靠什麽撐着呢?

江斂輕聲道:“我記着了。”

他抱着半昏迷的顏懷隐起身,往外間走去,只道:“徐太醫以後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

徐光年怔了怔,有點不敢相信。

他竟然得了九千歲的承諾,這可比什麽陛下朝令夕改的金口玉言管用多了。

外間內,蕭如碧見了身上不再插着刀箭的顏懷隐也是松了一口氣,此地不是說話的好地方,蕭如碧帶着江斂往外走去,一直出了太醫院,到了無人的宮道上,她才道:“讓他去本宮的微熹宮住着吧。”

江斂擡眸,他抱着顏懷隐,一步一步走的異常平穩,擡起頭時面色一片涼薄,只有抱着顏懷隐的一雙手很緊:“娘娘,他現在是外臣。”

不是她的小侄子了。

蕭如碧這才回過神來,想到這,她看向江斂的眼神都冷了幾分:“江斂,當初本宮把他身份告訴你時,你說的什麽,你可記好了。”

她道:“本宮不想再有下次。”

蕭如碧沒有再聽他的回答,她扶着連芳的手,轉身往遠方走去。

江斂在宮裏的直房是個小院子,他不怎麽回千歲府時,就在這個院子裏住,院子裏一切都齊全,院門的石榴樹下,江洋正在打瞌睡。

他低着頭,就見一雙烏靴出現在了自己視線裏,江洋一怔,揉了揉眼,擡頭就看見了他師父沒表情的臉。

小江公公呀的一聲,就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竄了起來:“師父!”

江斂沒理他,擡腳進了屋子:“把院門關上,叫幾個人在外面守着,将庫房那株血參熬了,再燒着熱水随時備着,我不叫任何人不得進來。”

他一連串的吩咐下來,砸的江洋暈頭轉向,連他師父懷裏抱了誰都沒看清楚。

江斂進了屋,關上門,将顏懷隐放在了床上。

點上燭,整個房間裏終于只剩下了兩人。

江斂給他換了身幹淨的衣裳,又将他發上臉上的血污擦幹淨,期間顏懷隐閉着眼,沒有絲毫的反抗。

等他收拾好,再将自己身上收拾幹淨後,江洋的血參也熬好了。

這株血參珍貴,是許久前一夷族王子進貢的,整個大齊恐怕只有江斂這裏有一株,是補血的寶物。

小江公公捧着比自己爹還老的血參湯,走一步斟酌三步,唯恐将它摔了。

江斂從門縫裏接過了湯。

他回到床邊,垂眸用勺子舀了一小勺,放到了顏懷隐唇邊。

和上次他喂藥沒什麽不同,顏懷隐對喝藥再熟悉不過了,藥勺在他唇邊停了一會兒,他聞到了藥味,就下意識地張了嘴。

江斂喂他喝完血參,再也忍不住,他伸手撓了撓顏懷隐的下巴,低聲笑道:“怎麽這麽乖。”

可顏懷隐不會回答他,江斂也不要他的回答,他将藥碗放到一邊,上了床。

他不敢抱顏懷隐,就扣着他的手去瞧他。

就這麽瞧兩個時辰,給他擦一次身子。

直到天邊泛白,顏懷隐盡管夜裏開始燒起來,可江斂不敢有一絲的大意,他燒了一晚,竟也沒有多難受,不過是氣息燙了些。

到最後,江斂坐在他身邊,将顏懷隐鬓邊的發撥開。

他頭發又密又多,摸上去觸感很好,江斂近乎上瘾,可他想的卻是他手在顏懷隐腰腹間的感覺。

豈止是腰腹,擦身子時,他指尖順着顏懷隐消薄脊背滑下去的時候,腦中的龌龊想法讓他自己都忍不住唾棄。

江斂埋在他發邊,去嗅顏懷隐頸邊薄薄的肌膚。

他越靠近,每一次觸碰都令他愈發蠢蠢欲動,明知不該,可偏就控制不住。

不管顏懷隐什麽樣子,只要是顏懷隐就夠了。

江斂睜着眸,聲音低啞,很客觀地對自己評價道:“真是個禽/獸。”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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