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紀随舟點頭。

南湘詫異地問:“你怎麽會認識小時候的我?”

紀随舟反問:“紅旗小學又不大,認識不是很正常嗎?”

南湘回想一下,這年頭上學的真就不多,很多孩子上到三年級,認幾個字,會算術,家長就覺得夠用了,所以紅旗小學五個年級,也就兩三百人,她在紅旗小學上了五年,一直和李雲雲對着幹,紀随舟認識她也是正常,她說:“說得也是。”

紀随舟點點頭。

南湘又好奇地問:“我小時候長什麽樣?”她沒有小時候的照片,所以不記得小時候自己的樣子。

紀随舟不假思索地回答:“和糖糖一個樣兒。”

南湘笑。

紀随舟問:“你笑什麽?”

南湘不害羞地說:“那就是說,我從小就很好看咯。”

這下換紀随舟笑了。

南湘肩膀輕輕撞了一下紀随舟問:“是不是?”

紀随舟不回答。

南湘繼續撞一下紀随舟肩膀:“是不是啊?”

紀随舟笑着說:“是是是,小時候就很好看。”

“那時候,你是不是就動心了?”南湘打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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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随舟沒回答。

“是不是啊?”南湘繼續問。

紀随舟沉默片刻,認真地說:“那時候太小,不太懂。”

南湘想想也是。

紀随舟又說:“你小時候挺兇的,跟男生打架都不怕的。”

南湘暗窘:“你就不能記點好的?”

紀随舟想想,啧了一聲。

“什麽?”

“回憶了一下,還真沒有‘好的’。”紀随舟蹙眉調侃。

“你!”南湘伸手打了紀随舟肩膀一下,不過她知道自己過去極品,南家人更極品,所以沒有“好的”很正常,接着又聽紀随舟說:“都是特別好的。”

她看向紀随舟,憋笑:“你這是屈打成招?”

紀随舟點頭:“臣畏懼家法。”

南湘笑問:“你哪來的這套說辭?”

“收音機裏學的。”

“你也聽收音機?”

“你和孩子們都聽,我也得聽一聽,不然和你們沒有話題說了,該怎麽辦?”

“嗯,不錯不錯。”南湘撚須說。

紀随舟跟着就來一句驢頭不對馬嘴的:“謝謝皇後娘娘誇獎。”

“你還來。”

紀随舟笑。

南湘還想說什麽,公共汽車突然一晃,好像是進入了凹凸不平的地段,不對,整個地段都是凹凸不平,是進入更加凹凸不平的地段。

車裏的人都跟着公共汽車晃悠。

紀随舟松開南湘的手,注意着南湘周圍,免得南湘磕到車頂或者着車窗之類,忽然一個大的颠簸,車裏人都驚呼一聲,紀随舟只顧着南湘,忘了自己,身體倒向南湘,電石火花間,他一只手撐住座位,另一只手扶住了南湘的腰,鼻間幾乎觸到南湘細膩的脖頸,聞到南湘身上淡淡的體香,心裏頓時一陣燥熱。

“沒事兒吧?”南湘沒有察覺到異樣。

紀随舟趕緊起身,問:“你沒事兒吧?”

“沒有。”

紀随舟坐正身體。

南湘向窗外看記一眼:“前面路就平順多了。”

紀随舟嗯了一聲,瞥一眼自己的手,滿腦子想的都是他的手剛剛是不小心伸進大衣裏扶了一下……南湘的腰真細,和四五年前一樣,他一只手就能握過來一樣。

他猛然間發現自己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趕緊收回神兒,用語言掩飾自己的尴尬:“對,過了前面,就到南州市了。”

“挺快的。”南湘向前看。

“對,然後我們再坐一路公車,到紡織廠。”

“大概坐多久?”

“半個小時候吧。”

“紡織廠作為獨立站牌名,那裏是不是有很多紡織廠?”

“只有一家,其他的是食品廠、木材廠之類的,只是因為紡織廠建的比較早,所以大家習慣性叫那一片為紡織廠。”紀随舟向南湘解釋,他心裏的燥熱也慢慢壓下去。

“原來是這樣。”南湘點了點頭。

“嗯。”紀随舟又重新握住南湘的手。

南湘心頭喜悅,繼續看向窗外,慢慢地靠近南州市了,雖然這個年代,城鄉差距并不大,可是南州市還是比縣城好一些,路面寬很多,人多一些,樓房多不少。

南湘着重看了路人的穿着。

紀随舟忍不住問:“這麽遠,你還能分清楚布料?”

南湘說:“可以分個大概,本來我們日常用的布料就不多。”

“怎麽分的?”

“看顏色。”

“說給我聽聽。”

“滌倫易染色,且色彩鮮豔,是其他布料比不上的。”南湘指着不遠處一個藍色衣服的人說:“你看她身上的藍,特別鮮豔,都要發亮,把其他藍色都比下去了,所以她身上就是滌倫,旁邊的可能是滌倫加了點棉或者加了點麻之類的。”

紀随舟聽言,目光閃過驚豔,他沒有想到南湘真的可以懂這麽多,真心實意地說:“你很厲害。”

不等南湘說什麽,公共汽車就停了,紀随舟護着南湘下車,他又拉着南湘的手說:“在這兒拉手沒關系,周圍都是自行車,偶爾還有汽車,走路方便。”

南湘沒有甩開紀随舟的手,跟着他穿過馬路,走了大約三分鐘,看到前方有不少人站着說話。

她知道那兒就是一路公交車站牌了。

走到跟前,她習慣性地打量別人的衣着,所以先把他們的衣服看了一遍,在心裏總結,都麻、毛、棉等等混合而成的,樣式偏向保守,和她以前猜測的差不多,她忍不住小聲和紀随舟說:“還是滬市的衣服前衛一點。”

紀随舟又小聲在南湘耳邊說:“滬市發展稍微好一點。”

兩個不自知地交流親昵,一旁等車的乘客都好奇地看過來,想說這兩個人動作也太親密了,結果一看兩個人一個高大帥氣一個纖細貌美,簡直就像是照片裏走出來的俊男靓女,

他們一下子都說不出話來,不但不覺得他們親密,反而覺得一切都很合理,目光就盯在了南湘紀随舟,深深地覺得這兩個人太亮眼,就在這時候一路車到了,南湘紀随舟上了車,兩人坐在一起,紀随舟也知道南湘是第一次到南州,他輕聲向南湘介紹路上的一些标志性建築,比如賣二手書的鼓樓,比如花鳥市場,比如記電影院等等之類的。

紀随舟問:“你想看電影嗎?”

“什麽電影?”南湘問。

“紅色之情。”紀随舟看着窗外念。

“我看過。”正好這時候公交車靠站停了一下,南湘看着電影院的海報說。

“你在什麽時候看的?”

“上半年看的。”南湘脫口而出。

“在哪兒看的?”

“在南化縣。”

紀随舟聞言,眸光暗了暗,想問什麽,也問不出口。

南湘說:“當時你帶着皮皮糖糖去小姨家了,我特別無聊,就去看了,都是外國人拿着槍,噼裏啪啦的,一點兒也不好看。”

“你自己看的?”紀随舟問。

“是啊。”南湘說:“那是我第一次去電影院。”

紀随舟聞言嘴角輕輕浮起,說:“這一次,我們一起去看。”

“我不看,不好看。”南湘拒絕。

“換別的片子看。”紀随舟指了指電影院旁邊的海報。

南湘順着看過去。

這個年代其實很奇怪,一方面大家都很保守,一方面市面上盜版黃片之類的大行其道,連電影院都可以公然貼三級片的海報,紀随舟指的就是這麽一張海報,南湘眨巴了兩下眼睛,轉頭看向紀随舟。

紀随舟趕緊解釋:“旁邊,旁邊的那部,叫青山之颠。”

南湘說:“你想看?”

紀随舟反問:“你不願意看嗎?”

“制衣店很忙,皮皮糖糖還在店裏面,也不知道有沒有哭鬧,我有點擔心。”南湘說。

“那就不看了。”紀随舟說。

見紀随舟答應的幹脆,又想到紀随舟大老遠的回來,待不了一天就要回去,回去就要忙碌,沒有什麽休息時間,還要一個多月才能回來,她有些于心不忍,說:“一會兒,我打電話回去問問情況,要是皮皮糖糖乖乖的,我們就麻煩阿姨和梅姐他們多待一會兒,我們去看電影,看完電影,你也差不多要坐火車走了。”

“嗯。”紀随舟點頭。

“還是先買布。”

“紡織廠到了,紡織廠到了啊,要下車,趕緊下車啊。”手拿着票夾子的售票員,高聲喊着:“紡織廠到了啊。”

“到了,我們下車。”南湘先站起來。

紀随舟同樣護着南湘下車。

周圍有些荒蕪,遠遠近近也就是幾個磚頭壘的廠房,紅磚青磚也都裸露在外。

“在那兒。”紀随舟指着前方:“五色紡織廠。”

兩人一起來到五色紡織廠前,這個紡織廠真的就是一個紅轉堆砌的院子,院子門頭上挂着木板,木板上面寫着“五色紡織廠”五個大字,他們還沒有走進院子,一條大黃狗沖了出來。

南湘是不怕狗的,但是紀随舟還是一下将她護到了身後,她心頭一暖,轉眸看向紀随舟,清楚地看到他清晰利落的面部輪廓,翹密的睫毛,英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哪哪都好看,這人長得好像是女娲娘娘的炫技作品一樣,好看不得了。

“不要怕。”紀随舟說。

“我不怕的。”南湘說的很幹脆。

紀随舟詫異地側首看南湘。

南湘記說:“這狗不咬人,至少白天不咬人。”

“你怎麽知道?”

“誰家做生意,在門前養一條狗啊。”南湘扒着紀随舟的胳膊,沖院子裏喊:“有人在嗎?買布啊!”

“來了來了!”裏面立刻有人應。

紀随舟笑看着南湘說:“誰家的小媳婦兒這麽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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