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十八】懂了才會痛

☆、045【十八】 懂了才會痛

于曉穎傷心欲絕,攔了輛出租車回家去了。泊青就那麽在橋頭上站着,一直沒動,周身被寒森森的月光包裹,恍惚連空氣裏都彌漫着糾纏與憂傷。他身上出了許多汗,也不知道是冷汗還是熱汗,快天亮的時候,橋頭上起了一陣風,吹到臉上讓他不由打個寒噤。

他回到家,晨曦薄薄的照進客廳,家裏人都還沒睡醒,上了樓他哪裏也沒去,直接就走進小遠的房間。

小遠睡覺的時候總是很警覺,聽見門響激靈一下就把眼睛睜開了。房間裏光線還有些蒙蒙的,小遠從床上坐了起來,使勁揉一揉眼睛:“哥哥?!......”話音還沒落下,泊青已經靠了上來,忽然緊緊抱住了他,泊青凝噎着說:“小遠,我該怎麽選擇,我真的不想選擇,你知道不知道,我好痛苦......”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是聽泊青這麽說,小遠先就心痛起來,他可以感覺得到哥哥這麽痛苦,一定是與自己有關。他把臉靠在泊青的肩頭,極力忍了半天,才說:“哥哥,也許那時候我不該回來,我回來了,我們是不是錯了......”

泊青沒有再吭聲,小遠覺着他的臉好燙,他的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流。

泊青的臉越來越燙,後來才知道是在發燒。沈慧萍和姚媽那會兒都在樓下,一見說,急急忙忙一起就奔上樓來了。泊青昨晚在石橋熬了一夜,早已是身心憔悴,她們一進到房間裏,泊青躺在小遠的床上已然睡着了。小遠焦灼地坐在床前,只等着沈慧萍拿主意,沈慧萍瞧了瞧泊青,見他像是遭受什麽打擊一樣,整個人都走了樣,于是一時間她也坐立不安。

泊青剛睡下,沈慧萍也不忍把他叫醒,就急忙打電話請了大夫到家裏來。大夫是陸振鳴以前的一個老朋友,診斷了說,泊青是夜裏受了風寒,不過不要緊,只要小心看護,在家裏治療也是一樣的,不必去醫院。去醫院要是路上吹了冷風反而不好。

沈慧萍見這麽說,才稍覺松口氣。等把大夫送走,她就又向學校打電話給泊青請了假,然後她仍舊焦灼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一邊絮叨着:“好好的泊青怎麽突然變成這樣,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人讓省心。本來我今天約好了去投資公司的,這可怎麽辦。”小遠聽了,就說:“慧姨您去忙您的好了,讓我守着哥哥吧。”沈慧萍并沒有覺着輕松,但也只能這樣,說:“那你在家裏好好守着哥哥,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小遠目光回應她一下,說:“好。”

泊青這一覺睡得非常沉,中午還沒醒來。小遠也沒心思再做功課,寸步不離守候在床前。

直到第二天,仍舊還是小遠守在床前陪泊青打點滴。泊青這兩天都沒怎麽吃東西,下午的時候他大概是餓了,口裏嚷嚷着只說想吃猕猴桃。還好姚媽今天一早就去買了些水果回來,洗幹淨了放在樓下的餐廳,小遠連忙跑下樓梯去拿。

等取了來,把那略顯青澀的猕猴桃剝好了皮,小遠坐在泊青跟前,一邊捧在掌心裏喂着他吃。

泊青只吃了兩口,皺一皺眉,撇過臉去,說:“好難吃,太苦。”

“苦麽?”小遠自己也嘗了一口,擡起頭,卻沖他微笑着:“挺好吃的呀。哥哥怎麽會覺着苦。”

“好吃你就吃了吧。”泊青目光虛虛地看了他一眼,又督促說:“快吃,我看着你吃。”

他目光裏含着溫暖憐惜的笑意,恍惚又回到從前,從前也是這樣,但凡有什麽好吃的,哥哥總是先讓着自己吃,小遠覺着那樣的時光已經非常遙遠......現在再和哥哥在一起,無端地卻多出這麽多阻撓,他差點哭出來。等把那猕猴桃吃下去,這才知道了,哥哥說得沒錯,是太酸澀,沒有從前那麽甜了。

泊青輸得藥液裏有消炎藥,催眠藥力一上來,很快他就又睡了過去。他安靜地躺在枕上,好像睡得非常香,黑黑的眼睫毛烏亮地合在一起,偶爾微微動一動,他眉宇本來俊朗,這時候雖然睡着眉間卻滿滿透着凄傷。小遠握着他的手,只覺着莫名的心酸,眼淚不由自主往下流。

泊燕不知道怎麽突然從學校裏跑回來,她咚咚咚一路慌慌張張跑上樓梯,姚媽在走廊裏見着她,瞧她這情形就覺着她一定又闖禍了,姚媽嘴唇動了動,也沒多問。泊燕徑直推開小遠的房間門,緊接着“砰”地一聲就把門又給關上了,小遠吓一跳,定定神看着她:“泊燕?!”馬上又問說:“你怎麽不上課跑回來啦......你是回來看哥哥的嗎?”

泊燕不回答他的話,也不去瞧床上正在熟睡的泊青,她把身子貼在門板上,迸了幾秒鐘,腿一軟順着門板就癱在了地上。小遠又唬了一跳,只好連忙走過來,他扶着她的肩膀,盯着她問:“你是從學校回來的嗎?臉色為什麽這麽差,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泊燕臉色慘白,神智恍惚,好像受了什麽驚吓似的,小遠看着越發擔心,于是用力搖了搖她的肩膀,她這才像是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似的,斷斷續續顫聲說:“不關我的事......小遠,我沒想到會弄成這樣的......是她自找的,我好幾次都警告過她,誰讓她偏不聽我的話......都是她自找的......”

她嘴裏語無倫次,小遠見問不出什麽結果,就想着去學校看看,一定是她在學校出了狀況。

小遠從家裏走出來,走到石橋的時候,暮色已經有點沉下來了,街邊的路燈卻還沒亮,遠遠就看見橋頭灰蒙蒙的空氣裏立着個人影。小遠于是頓住腳,那背影看上去十分地熟悉,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是于曉穎。

他湊上去跟她打招呼,于曉穎整個人非常憔悴,她懷裏抱着個牛皮紙袋,鼓囊囊的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她顯然早就在這裏等着了,所以她一開口就直接問:“泊青的病好點了麽?”

小遠說:“好點了。不過大夫說還要讓哥哥再打兩天點滴。”

于曉穎聽了,也不知是欣慰還是嫉妒,凄然冷笑了笑,卻說:“看來這兩天都是你陪在你哥哥身邊吧。”小遠沒明白她什麽意思,稍稍怔了怔,于曉穎忽然變了臉色,瞪他一眼:“這下你該滿意了?”把那牛皮袋往他懷裏一扔,說:“你自己看!”

牛皮紙袋口是拆開的,小遠拿在手裏的時候拿倒了,立時呼啦啦從裏面掉出來,竟然全是照片。一張一張照片雪片似的在空中翻着跟頭,落得滿地狼藉。小遠蹲下身去撿照片,禁不住愣愣地吃一驚,這些照片都是偷拍的,鏡頭直接對準于曉穎,照片上于曉穎正在和一個男孩在月光下的橋頭纏綿,紅月光暈染着一層一層光暈,于曉穎的臉龐顯得特別華美,表情卻是十足十的甜蜜。

更有一張入骨的纏綿照,小遠一眼瞥見就哆嗦了下,照片裏的男孩怎麽會是哥哥?

然而不是泊青又是誰?颀長少年,一頭淩俊的短發,雖然每一張他都只是個背影,那背影小遠再熟悉不過。如果不是此刻親眼看到,小遠絕不會知道原來看着哥哥與別人如此親昵,自己是那麽痛心,照片握在手裏像刀似的割得掌心生疼生疼。

一時間把什麽都忘記了,他只覺着心痛,恍恍惚惚,身旁卻有聲音在問:“傷心是嗎?傷心就說出來,憋在心裏多難受。”

他擡起頭,于曉穎冷冷盯着他,繼續冷笑:“你看見你哥哥跟我在一起,這會兒是不是痛苦得快要死掉了。”

“不......沒有,我為什麽要痛苦。”

小遠把照片還給她,不想再看,一眼都不想再看。

于曉穎拿過照片忽然卻又摔到他懷裏,直喝着道:“你自己做得好事,少在這裝可憐。真想不到,為了拆散我和泊青,你居然這麽卑鄙,現在你該滿意了吧,我被學校開除了,全學校的人都見過這些照片,我讓爸爸在單位擡不起頭來,顏面掃地,這都是你幹的好事!”

她被學校開除了?小遠簡直雲裏霧裏,但是剛才那些香豔的照片他已經見識過,這種事一經曝光,在學校裏一定炸開鍋一樣。

愕然了幾秒鐘,小遠才不由問:“你以為,這些照片是我偷拍的?不,我從來都沒做過,我為什麽要這樣害你?”

于曉穎冷笑:“做了還不敢承認,僞君子。我倒想是別人幹得呢,可是就怕我太天真了,你不忍心曝光你哥哥,所以只曝光我,這麽長時間我夾在你和泊青中間,我不是空氣,我感覺得出來。除了你誰會知道這石橋,誰會知道在這可以看見紅月亮?”

除了他還有泊燕知道,但是他卻猶豫,他嗓子裏又幹又澀,什麽也沒說。

他不說,于曉穎當然認為他是默認了,她先前似乎還不大确認是他,這會兒立時就直吼着嗓子向他喊:“果真是你?!混蛋!”她一巴掌就揮了過去,小遠的臉頰本能地一撇,已然着了幾道隐隐紅痕。

于曉穎眼淚狂奔似的流下來,滿臉淚痕,發絲淩亂,臉上每一處都寫着掙紮與痛苦。小遠不敢看她,心裏一酸,哽咽在喉:“曉穎......我沒有想傷害你,對不起——”

但是他已經傷害了她,就算那照片不是他偷拍的,可是他占據了哥哥的心,他就已經傷害了她。

于曉穎捂着耳朵不想聽,這時候小遠也只能說“對不起”,他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真的,曉穎,我沒有想傷害任何人,更沒想傷害你,我跟哥哥走過很長很長的路,走得那麽辛苦,在我心裏沒有人比哥哥更重要,我真的舍不得哥哥,我只是,只是想和哥哥在一起......”

“可是......”

于曉穎噗嗤一聲,眼淚堵住了喉嚨,掙紮了下,才說:“太荒唐了,你們要幹什麽?他是你哥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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