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宮為妃
二月初八,夜若寒和姜若初大婚。
據說,這一天是全年之中最好的黃道吉日。
雲岫混在觀禮的人群之中,看着正在行禮的一對新人,那雙黑如點漆的眸子幽深如潭。她本該怨恨,憤怒,或是難過的,可是她只是淡淡地看着,沉靜如水。
夜若寒一身大紅的錦袍英偉挺拔,更襯得他面如冠玉,俊逸不凡。而正與他行禮的女子,一身華服璀璨,搖曳于地,隐約可見她綽約無雙的風姿。
就像人們談論的那樣,夜若寒和姜若初當真是天作之合。
曾經,人們也說她和夜若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只是人們已經忘記了還有她這樣一個人。就像她也曾忘記了夜若寒到底是尊貴清華的寒王爺,不是民間的升鬥小民。
他有他的野心。
雲岫曾以為所有傷害她的事情夜若寒都不會做,以為他會于心不忍,可是他終還是走了那一步。
雲岫目光閃動,越過夜若寒,看見大廳正中的主位上,一身明黃龍袍的帝王含笑看着這對新人,雲岫心中訝異,雲帝不但前來觀禮,還親自為夜若寒主婚。
雲岫眸光變幻,神色也沉了幾分,然後在那聲“禮成,送入洞房”之後,驀然轉身,和夜若寒背道而行。
在這之前,夜若寒是她最愛的人。
在這之後,她和夜若寒形同陌路。
寒王府很大,拐過一回廊後,雲岫竟然迷路了。
雖然這并非是雲岫第一次來寒王府,然而以往的每一次,身邊都有夜若寒陪着,她以為只要有夜若寒在身邊,就算是閉着眼睛也能穿過寒王府的每一處地方,卻不想世事多變,竟沒有那樣攜手同游寒王府的機會了。
雲岫怔忡地站着,心有凄然,夜若寒溫潤儒雅的面容似乎還近在眼前,可是只是眨眼的瞬間,卻見雲帝不知何時已立在不遠處的一棵花樹下。
他的唇邊似帶着一絲淺笑,卻是深意不明:“景姑娘,想不到你也來參加若寒的婚禮,看你出現在王府裏,還以為自己是來參加你和若寒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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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岫心中一凜,她确信自己是第一次碰見雲帝,如果不是他一身龍袍霸氣淩人,她根本不知道眼前的男子就是雲國最尊貴的人。
可是,為何雲帝會知道她是誰?
雲岫定定地站在風中,微沉的黑眸,冷若這初春裏的寒風:“以前聽寒王爺提起過,說皇上與他手足情誼淺薄如水,今日看皇上親自為他主婚,不禁猜想,他是否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句真話。”
雲帝不禁又往前走了兩步,站在雲岫的面前,兩人靠的很近,他雙目灼灼,定在雲岫的臉上。
如瀑青絲似墨,凝玉肌膚勝雪,尤其是那雙清透的眸子,燦若寒星。
雲帝的眼底,神色變了幾變。
就是那雙耀如碎鑽的星眸,讓雲帝一陣恍惚,以為看見了故人。
“你恨他嗎?”
雲岫眉目微斂,笑道:“年少不經事的時候,誰都會有眼無珠愛錯了人,這與人無尤。”
這個時候她竟然對着雲帝微微一笑,笑得那麽好看。平常之人看見自己所愛的人另娶他人,就算不傷心欲絕,也會憂戚無法釋懷,然而,雲岫只是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一對新人走入洞房,面容平靜,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雲帝欣賞雲岫有如此的胸懷,也笑了起來:“你倒是灑脫。”
“你覺得我應該恨他?”
寒風冰冷得刺骨,好像都灌進了心裏的每一個地方,然而,雲岫卻覺得這似乎沒有那麽冷,她饒有意味地看着雲帝。
姜若初是将門之後,她的父親是手握重兵的鎮遠大将軍,這兩人聯姻,無疑是掌控了雲國的半壁江山,雲帝竟然還會有心情前來主婚,他的城府之深,讓雲岫不寒而栗。
她的對手,如此強大,如此可怕。
“正常人都會如此。”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是人了?”
雲帝的眸色忽而轉深,聲音也跟着低沉起來:“朕也很好奇你是什麽人。”
雲岫下意識地摸着耳邊那只瑩潤的珍珠耳墜,眉目深沉:“夜若寒的前情人,皇上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這對珍珠耳墜另有乾坤,裏面含有天下最猛烈的劇毒,入口即化,瞬間便可毒發身亡。送她此珠的人,他所擔心的,到底是事情敗露後,她會受盡折磨,還是僅僅只是害怕她會連累他?
“三年前,你和四皇弟在城外的相國寺相遇,你對他說,你是孤兒,這次游歷來了雲都,在相國寺暫住,想不到後來你竟然能成為他的紅顏知己。”
雲帝勾唇深笑,雲岫分不清他臉上的笑容,是嘲諷多一些,還是驚訝多一些。
她自嘲一笑,然而眼中冷芒暗藏,雲帝這麽快就查清楚了她在雲國這幾年的所有事情,果真不簡單。
“既然皇上知道雲岫身家清白,何須多此一問?”
“你覺得朕那多疑狡詐的四皇弟會相信你真的是身家清白的普通女子?”
被棄之痛深深刻進心底,永生難忘。
雲岫心中一動,三年來的點點滴滴在眼前恍過,清晰如昨。曾經情深不許的感情,竟然真的說斷就斷,心底忽然湧起一陣劇痛,雲岫十指緊握。
“他為什麽不相信?”雲岫眸光一沉,“不相信的人……是皇上你自己。”
雲岫知道一個普通女子對夜若寒而言根本就沒有利用價值,他風度翩翩,溫潤如風的笑容之下,有決勝千裏之外的雍容氣度,他有能力,也有野心,怎麽可能甘心永遠屈于人下,這三年,他運籌帷幄,娶姜若初,只是實現計劃的第一步。雲岫怎麽能想的到,本以為唾手可得的幸福,在美夢破碎的那一刻,她讓自己陷進了進退無路的境地,她更想不到,曾經與她花前月下的男子,竟然當她是一顆棋子。
景雲岫忽然可憐起自己來。
雲帝并未生氣,可是從他微皺的眉間,雲岫覺察到他的不悅。
雲帝忽地挑起雲岫的下颚,嘴角微揚:“景氏雲岫,精靈可愛,深得朕心,封為景妃,即日入宮,如何?”
雲岫的心慢慢地往下沉,面色凝重,微變的眸光冷沉而犀利,她淡淡道:“皇上不擔心自己找錯人嗎?”
“沒有人比你更了解若寒。”
原來雲帝真的是忌憚着夜若寒,他找她聯手,看來對夜若寒已經動了殺心。
雲岫微微蹙眉:“如果我拒絕了呢?”
光影之中,雲岫面容沉靜,青絲和衣袂逸風而揚,時而擋住了她璀璨生輝的星眸,令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兩人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曾再說話。
靜默許久,雲帝笑道:“朕有那麽差勁嗎?”
雲岫垂眸看着地上的日光,眉睫之間沉寂如冰:“我只是不想再當一個随時都會被犧牲掉的棋子。”
“雲岫,若你我聯手,這天下間,再沒有一個人能傷得了你。”雲帝笑意漸深,目光頓在她的耳墜上,漫不經心道,“這耳墜該換了。”
雲岫籠在袖中的手一顫,果真,人生如棋,世事多變。
然而,她已成功地踏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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