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福禍相依

冬日的天灰蒙蒙的,有些陰郁,偶爾還有幾片雪花簌簌地下,落在白青辰的肩上,他伸手輕拂,餘光中,看見雲岫正坐在湖心亭裏,也不知道她坐了多久,雖是素顏白衣,卻光華逼人。

只是面色有些蒼白,白青辰的眉微微地蹙起。

雲岫忽地一個擡眼,對上白青辰關切的視線,如水的眉目下,沉靜的雙眼倏忽一亮,竟如滿天星辰,閃閃發亮。

白青辰緩步走進,亭內溫暖如春,還彌漫着淡淡的清香。白青辰四下一看,亭內正擺放着幾個小小的火爐,裏面加了些許的杏香。

這種香,他曾在夜若寒的身上聞到過。

白青辰心想,雲岫是真的很喜歡杏香,是因為夜若寒嗎?她還喜歡着他嗎?

“見過貴妃娘娘。”

雲岫虛扶了白青辰一把,指着對面的位置,笑意未明:“請坐。”

每到這個時辰,白青辰都會路過湖心亭,雲岫是專門在這裏等他的。

“多謝娘娘。”

待白青辰坐定,雲岫将目光輕輕一轉,這後宮中到處都是他人的耳目,她不知道自己可以相信誰,但她相信白青辰是不會害她的。

想到這裏,雲岫心下微動,當下擡眼認真地打量着白青辰,他本來就生得俊美,一身青衣溫雅如玉,更襯得他豐神俊朗。

在雲岫的眼中,冷魅如雲帝,邪魅如夜若寒,妖媚如夜玉寒,這三人美若谪仙,但通通不及白青辰來的讨人喜歡。

“你天天在皇上的身邊,相國寺的事情,你是否知道什麽?”說話間,雲岫端起眼前的清茶,她淺嘗一口,漫不經心地挑起了眉梢。

白青辰表情一頓,若有所思地看着神色深不可測的雲岫。

“皇上也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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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沒有怪他。”

白青辰話還未說完,就被雲岫的笑聲打斷。這個問題雲岫原不需再問,江山美人,她不願自己成為雲帝的犧牲品,一個小小的陰謀,怎能主宰她的命運。

只是,一想到雲帝的絕情,為何,雲岫的心裏像被針紮那般刺痛?

又為何,天下蒼生都在他的眼裏,唯獨容不下她?

雲岫的眼睛一下子霧氣氤氲,她只能在心裏苦笑。

“若不是它,我已經死了。”雲岫斂容,衣袖一動,遞過一個錦盒,目光中竟帶有些許的期盼,“可知道它出自誰人之手?”

白青辰取出人皮面具,幽深的眸底似有什麽東西正在彙聚。天底下能做出如此精致的人皮面具,只有鬼谷子一人,不過他已經死去多年。

“可能是鬼谷子的弟子。”

“弟子?”

“鬼谷子已經死了,但他有兩個弟子,盡得他的真傳。”白青辰擡眼,平視着雲岫的眼睛,“他們一個擅長用毒,一個擅長易容之術。流風便是鬼谷子的弟子之一,他還有個師妹飛舞,可是沒人見過她的真面目。”

雲岫靜靜地聽着,臉上露出狐疑之色。

“流風和他的師妹都是鬼谷子的入室弟子,難道他連師門的絕技也看不出端倪嗎?”

雲岫已經認定這張人皮面具是出自飛舞之手,這樣也便能解釋她昏睡前聞到的那股怪異的幽香。

“因為人皮面具融有娘娘的三滴血。”白青辰說得很緩慢。

雲岫心頭一悸,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加地蒼白。白青辰的這句話對她的沖擊不小,雲岫還差點失手打翻桌上的茶盞,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她怎麽也想不到,有人竟能從她的身上取走三滴血,而她竟一無所覺。

這個人何其的可怕。

雲岫與她素不相識,此番接近她,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亭外天寒地凍,雲岫後背一涼,竟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她雙眸微沉,道:“青辰,你幫我把這件事情查清楚好不好?在別人眼中,宮人的命賤如草芥,但在我的眼中,她的命和我的命是一樣的,因為我,她無辜枉死,我理應為她讨回一個公道。”

“為何是我?”

“我知道這樣求你很冒昧,可是,你是我唯一的朋友,除了你,我不知道該相信誰。”

白青辰心頭一震,在這皇宮裏,很難有人真心待你,有時候就算是至親骨肉,為了私欲,都可以出賣算計。他和雲岫談不上交情,甚至還莫不相幹,但是,雲岫說的情真意切,雙眼灼灼地望着他,讓他不忍拒絕。

“娘娘,心軟是好,但在這裏,善良終究會成為別人要挾你的弱點。”

“那你還心軟答應我?”

白青辰笑笑,起身離開:“因為,娘娘是我的朋友。”

天色将晚。

雲岫回到鳳華宮,看見案上放了一盆雪蘭,那是蘭中瑰寶。

她走近,低頭輕嗅了一下,蘭香沁脾,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卻在收回視線的那一霎那,嘴角的笑意頓然沉了下去,她狠狠地把雪蘭摔在地上,連根都摔斷了。

錦繡聽到響聲,驚惶地跑進來,看到一地的碎片,驚呼道:“前幾天錦國進貢了一盆雪蘭,整個錦國和雲國只有這麽一株,皇上剛賞賜給娘娘,說明晚要來鳳華宮,和娘娘一同賞花。”

雲岫怏然不悅:“既然摔壞了,那就不用賞了?”

剛才就是想起了雲帝,心中憤然,雲岫才把雪蘭花摔在地上,她怎麽會陪雲帝一起賞花?

“可這雪蘭是錦國的貢品,娘娘你把它摔了,就算皇上不責怪娘娘,難保他人不會因此對付娘娘?”

雲岫卻是滿不在乎:“本宮向來刁蠻橫行,犯下的罪還少嗎,多一條,少一條,又有什麽差別?”

錦繡倏忽一笑,目光清亮,問道:“娘娘真的這般無所謂嗎?”

“那摔都摔了,你讓本宮去哪裏弄這麽一株雪蘭過來?”

“傳言冰蘭和雪蘭被譽為雙姝蘭,它們極其相似,只是雪蘭的花瓣更剔透一些,奴婢聽聞慕王爺有一株冰蘭。”

那個被錦國送來雲國的小質子,景琛心中複國的希望,慕清揚?

雲岫的心裏閃過一絲異樣,好像有一只手緊緊地揪着她的心,卻又稍縱即逝。

或許,她該去見見慕清揚。

思量間,雲岫挑起錦繡的下巴,眸色如冰:“你為何這般盡心盡力為本宮着想。”

錦繡默然,一般宮人在這個時候都會大驚失色,她卻沒有。

錦繡名為雲岫的貼身宮女,可她對雲岫的态度很是奇怪,恭謙與冷漠同在,這看上去矛盾而荒唐。除了一身宮女的裝扮,錦繡的氣度和風姿,一點也不像宮女。

“怎麽不說話了?”

“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是要仰仗娘娘,娘娘若是得寵,奴婢在宮裏的日子也會好過一點。”

雲岫笑了笑,松開她,徑自走在前面:“你陪本宮去趟雲璃宮。”

後來的許多年,錦繡總是這般靜然地跟在雲岫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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