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0被擒
一行人繼續前行,景琛卻借故離開了,他不說,雲岫也知道他幹什麽去了,到底是坐不住了。
雲岫默然地坐在馬車裏,注視着前方,臉上沒有一點的表情。日光落在眼睛裏,熠熠閃亮,她的眼卻沉如寒潭。
離開桐城以後,雲岫一路跟在慕清悠的身後,不是很遠,卻也不會惹人懷疑。
兩日後,她們到了花城,慕清悠住進了花城最大最豪華的客棧——悅來客棧,雲岫則住進悅來客棧斜對面的一家小客棧。
深夜,燭影幽幽。
初夏的空氣有些燥熱,雲岫推開木窗,憑欄而望。
夜空之中,只有幾顆孤零零的寒星,忽明忽暗地,有些凄清。這樣的夜,總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将要發生。
耳邊忽有細碎的聲音傳來,夜色下,數十條身影忽起忽落,身形矯健,落在了悅來客棧的房頂上,然後縱身一躍,不見身影。
雲岫豁然一驚,面色微白。
悅來客棧中,有些房間的燈還亮着,有人影投在窗紙上,但見寒光一閃,鮮血四濺,人影倒下了,窗紙上染滿了猩紅的血。
雲岫驚駭得差點失聲尖叫,她的手死死地扶在窗沿上,微微彎起,卻怎麽也壓抑不住心底的寒意。
如水夜色下,彌漫着濃濃的血腥味。
房門忽然被推開,有素衣女子緩緩走進來,飛揚的裙擺蕩起一陣風,她的手裏還拿着一個酒壇子。
雲岫驚了一下,驀然回頭,對上飛舞迷離的眼神,道:“有人想殺慕清悠。”
“是嗎?”飛舞打了個酒嗝,她雙頰微紅,許是喝了不少的酒,漫不經心地看一眼對面的刀光劍影,唇角一揚,妖嬈,邪魅,她說:“別人的死活與我何幹,不如陪我下盤棋。”
人命在她眼中如此地不值一文,就如草芥,雲岫不由地怔忡良久,臉上掠過一種很複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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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
“下棋啊。”
飛舞依舊在笑。
房間裏靜得出奇。
遠處,刀劍交戈的聲音,血液噴薄而出的聲音,還有身體倒地的聲音……。
這些聲音,落盡耳朵裏,格外的清晰刺耳。
雲岫原本驚惶害怕的眼睛,慢慢覆上了一抹悲涼的神色,她忽而轉頭,呆呆地看着對面的悅來客棧,平靜的面容下,不見絲毫的顫抖。
“娘娘在想為什麽這個時候了,我還有心情下棋,對嗎?”
飛舞笑起來的時候,雙眼慵懶而邪肆,隐隐透着一絲的詭異。
這樣的女子總讓人心生寒意。
雲岫用一種很幽深的目光看了飛舞許久,回身擺好了棋盤:“如果誰輸了,就得誠實地回答對方一個問題,如何?”
“有意思。”
兩人坐下,雲岫執起一枚黑子,她落棋很快,一反往日的恬靜淡然,隐有幾分的霸氣。
飛舞也算是對弈高手,但雲岫咄咄逼人,幾個回合下來,飛舞原本舒展的眉目越蹙越緊。
光影中,一身白衣若仙的女子沉靜如水,清亮的眸瞳之中,光影沉沉,明滅之間,不見絲毫的波瀾。
她捏着一枚黑子,握在手心裏,細細地摩挲,眼睛并不看飛舞:“你想好要怎麽走了嗎?”
幽幽的燭火映着飛舞的神色有幾分的冷然,她手執白子,皺眉深思了很久,才落下一子,響起了一聲不大不小的清響。
夜色寂靜,這清脆的響聲似要掩蓋所有的聲音。
悅來客棧中,殺戮還在繼續。
雲岫忽然擡起頭看着飛舞,嘴角挂着一絲微笑:“你輸了。”
一盤棋下來,白子被殺的片甲不留。
飛舞扔了手中的棋子,悠悠吐了一口氣,呼吸吐納的瞬間,人已經向後仰去,舒服地靠在軟椅之中,撫着垂在胸前的一縷青絲,慵懶問道:“你想知道什麽?”
雲岫直言不諱:“你和景琛的關系。”
“你還真是不死心。”飛舞幽幽笑道,“我和他……我們之間只有合作。”
“你們在策劃什麽,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這麽多的問題,等你贏了下一盤棋,我再告訴你。”飛舞徑自撚起一枚白子,輕輕落在棋盤之上,“這回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雲岫皺眉,緊盯着飛舞走的每一步棋,忽然開口問道:“你說暗殺慕清悠的會是什麽人?”
她靜靜地看着飛舞,忍不住要關心那個人的安危,因為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雲岫的手心裏漸漸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她看見飛舞單手托着下巴,淡淡道:“君國的死士。”
飛舞的口氣悠閑而篤定,雲岫眼中的疑慮如浮光掠影一閃而過,她的眼皮擡起,又垂下,又再擡起,目不轉睛地看着對面女子的神色,緩緩問道:“何以肯定?”
飛舞的眼中有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她告訴雲岫:“慕清悠的身邊有一千個禁衛軍,此番行刺她無疑是自尋死路,景琛再笨也不會傻到把自己的兄弟往刀口上推,他可是只老狐貍,精明着呢。”
雲岫微怔,聽飛舞說景琛是個老狐貍時,她忽然想笑。飛舞說的很對,景琛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深沉,還要老謀深算。
“景琛能想到的,君帝不可能想不到。”
君帝少年登基,名動天下,傳聞他是一位雄才偉略的有為帝王,怎麽會做出如此草率,如此不明智的舉動?
“如果不是他笨,就是他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雲岫和飛舞相視一笑。
別看她們現在相談甚歡,兩人在棋盤上正拼得你死我活的。上一盤棋,飛舞有心試探雲岫的實力,這一盤,她絲毫不敢大意,勢必要為自己扳回更多的勝算。
很多時候,很多東西都是表面上的,譬如,命運在幾位帝王之間設下的這盤生死棋。
前不久,雲帝身中劇毒危在旦夕,現在夜玉寒正快馬加鞭把同心草送回去。而錦國看似兵強馬壯,實則是強弓末弩,要靠聯姻來增強勝算。棋局瞬息萬變,結局到底如何,誰又說得清楚明白。
飛舞突然狡黠地笑起來:“雲帝和夜玉寒,這兩人,你喜歡誰多一點?”
雲岫卻低下頭:“都不喜歡。”
“那就是喜歡夜若寒了?”
“更不可能。”
天下男子何其多,為什麽她非要在他們兄弟三人之中選擇?
“你不是因為他才入宮的嗎?不是為了他的宏圖霸業,甘願做他的耳目的嗎?”
心頭大驚,雲岫的臉上有細微的慌亂之色,她從未和景琛提起她和夜若寒的事情,更沒有告訴他她入宮的真正原因,飛舞為何會知道的這麽多?
雲岫心神一動,好像被人潑了一身的冷水,突然清醒鎮定下來,斂下眼底的暗湧:“我有點累了,天色也不早了,這棋我們改天再下。”
“好。”飛舞微微一笑,也不勉強。
寂靜的夜色之中,忽然鐵蹄铮铮,火把的亮光似要把黑夜點亮。
雲岫和飛舞警覺地探向窗外,只見原本清冷的大街上,大批官兵策馬而來,迅速地将整個花城封鎖起來。
他們沖進悅來客棧,一場打鬥很快地停了下來,那些暗殺慕清悠的黑衣人死的死,傷的傷,在被官兵生擒之前,統統服毒自盡,不留半點的線索,讓人無法查清他們的身份來歷。
外面兵荒馬亂,她們所住的客棧,也正傳來一陣喧嚣。
雲岫和飛舞飛快地對望了一眼。
她們還未回過神來,就有人破門而入,那些身穿盔甲的官兵将小小的房間圍得密不透風,那嚴陣以待的陣勢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雲岫拂袖:“你們想要幹什麽?”
“來人把他們抓起來?”
領頭的官兵手一揮,便有官兵向她們圍過來。
“慢着。”雲岫和飛舞同聲喝道,“你們憑什麽抓我們?”
“憑什麽?”就在飛舞思索着如何逃出去的時候,房門之外傳來一聲寒意懾人的聲音,“就憑他在我的手裏。”
官兵自動散開,一身錦衣華服的華貴女子娉婷而來,一張冷若冰霜的臉似笑非笑,而她的身後,一個将軍模樣的男子正掐着慕清揚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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