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39他鄉遇故人
慕清揚手中的銀針穿胸而過,雲岫扶住搖搖欲墜的慕清揚,驚恐的雙眼中,鋪滿了淚光:“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以為雲帝的心思是那麽簡單的嗎?”
耀眼的光線在慕清揚的身上籠上了層層的光華,漆黑的眼眸,蒼白的唇色,他的臉色愈發地透白如水,原本清透明澈的眼睛裏,沒有一絲的光亮。
雲岫的心,狠狠地揪在一起。
滿眶的眼淚,一下子滑落臉頰,如清晨的露珠,于光線中,閃亮晶瑩。
世人把錦離山傳的神乎其神,他們若是安然無恙地尋回同心草,難免會引人懷疑。就像景琛說過的那樣,若慕清揚是為雲帝尋藥而身受重傷,雲帝定然是心存愧疚。雲岫何嘗不明白,只是,這個代價實在是太大了,這一針下子,定是傷了心脈,就算保住了性命,但是,心疾之痛,這輩子怕是都治不好了。
慕清揚半垂的眼眸忽然擡了擡,看見雲岫眼中泫然的一點,眼皮動了動,又緩緩合上,只是握着雲岫的那雙手格外的有力,低喃道:“姐姐,等我……等我回來。”
雲岫的眼淚落的更兇猛了,慕清揚還這麽小,身形還未完全長開,為何要經歷比別人多幾十倍,甚至是幾百倍的痛苦?為何要活的如此地辛苦,如此的累?
雲岫帶着慕清揚回了平安客棧,和夜玉寒會合。
“雲岫,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看見一臉憔悴的雲岫,夜玉寒眉眼一沉,眼波流轉間,含着擔憂的柔光。
“我沒事。”
夜玉寒暗自松一口氣,目光掠過一臉蒼白的少年,眉頭深深蹙起,片刻收回目光,重新凝視着雲岫,将她從上而下仔細地看了個透,生怕她隐瞞他。
“他怎麽會傷的這麽重?”
躺在床上的人,呼吸微弱,雲岫低頭,目光正好落在慕清揚蒼白的臉上。他雙眼緊閉,眉頭也皺得緊緊的,想起銀針穿過他身體的那一刻,他痛苦的樣子,雲岫的心中泛起酸澀的痛意,她沒有照顧好他。
“尋找同心草的時候,我們誤中機關。”
夜玉寒聽着,心下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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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離山上危險重重,他理應陪在雲岫的身邊保護她,然而,一場大火,他錯過了與雲岫一同患難的機會。
“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以清揚目前的傷勢不宜再長途跋涉,你的傷也養的差不多了,你和明萱帶着同心草先回宮救雲帝,等清揚傷勢穩定了,我們再啓程回去。”
從錦離山回來,雲岫對慕清揚更為關心了,一口一個清揚,叫的親切,夜玉寒心裏很不是滋味,恨不得和慕清揚調換過來,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那個人就是他。
“可是……”
“你是擔心中途有人會劫走清揚?”
“難道你忘了在南山,景琛……”
“你以為我憑什麽讓他和我一起來錦離山尋找同心草?”南山的那一幕像是雲岫心中的一根刺,她的眸色忽地一暗,打斷了夜玉寒。
一時間,房間裏一片死寂。
雲岫暗自收斂情緒,目光炯炯,似要看進夜玉寒的心裏,“流風對他下毒,沒有解藥,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會回來,除非他不想活了,是人都貪生怕死,你還擔心什麽?”
夜玉寒啞然,半晌才道:“那你自己小心。”
夜玉寒一走,事情就好辦多了,景琛一直跟在她們的身後,他帶來了一個人,平淡無奇的臉上,有一雙熠熠生輝的璀璨晶眸,就是那雙眼睛,讓雲岫過目不忘。
她是飛舞。
世人都知道她的易容術獨步天下,不想她的醫術亦是精湛超群。
雲岫站在門邊,看着飛舞嚴峻認真的神情,清秀的眉間暗藏着一絲淩厲。
金針過穴之後,飛舞擡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擡眼的瞬間,撞見了雲岫審視的目光。
“清揚怎麽樣了?”
飛舞坐下來,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低頭啜飲:“死不了。”
雲岫面上波瀾不起,坐在飛舞的對面,神情間的凜冽一如傷人的寒刃:“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你說景琛?”飛舞面色平淡,挑了挑眉。
雲岫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掃視一圈,微微點頭。
“那麽娘娘呢?”飛舞含笑的眉眼微微眯起,溢出一絲邪魅的光芒,“堂堂雲國皇貴妃怎麽會和錦國的叛臣有瓜葛?”
雲岫心中不由地一凜。
好像什麽都逃不過飛舞的眼睛,夜玉寒難纏,她比他更難纏。
雲岫從來都不敢小看飛舞。
飛舞亦正亦邪,出身江湖的她,怎麽會和景琛走在一起?
雲岫忽然笑了笑,笑意驟然冰冷:“本宮無須向你交待。”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凝滞。
飛舞輕輕轉動着杯子,落在雲岫身上的目光,總有一絲耐人尋味的意味。
她漫不經心地笑起來:“娘娘說的是,世道險惡,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我還是留着這條命,說不定日後還有娘娘用的到的地方。”
雲岫皺眉,眸子飛快地閃過一絲異樣的冷芒,把這樣的女子放在身邊,景琛就不怕養虎為患嗎?還是說,他和飛舞之間有什麽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嗎?
雲岫心念飛快地轉動着,深看了飛舞一眼,目光變得深邃而淩厲:“本宮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麽交易,但本宮奉勸你一句,你從他身上得到多少,就要還回去多少。”
飛舞放下茶盞,面露微笑:“娘娘好像很恨他。”
說着,目光随意地探向窗外的花叢,花影綽約之間,隐約有個人站在那裏,他的目光似乎也朝這邊投射過來。
雲岫略微失神。
景琛是天底下最狠心,最絕情的父親,可是,雲岫無法恨他,如果她站在景琛的那個位置上,她也會那麽做。
“你想多了。”
雲岫起身,跨出門檻的時候,隐約聽到花叢那邊有細碎的聲響,她擡眸看過去,只見花枝輕顫,卻沒有看見隐在花叢裏景琛的身影。
接下來,飛舞每日都會為慕清揚施針,他的傷勢大有起色,雖然他每天都在沉睡,人也不是很清醒,但已經沒有性命之憂。
雲岫決定回雲國。
清晨,雲岫收拾行裝,剛走出平安客棧不遠,就被堵在街道上。她掀開車簾,明亮清澈的眼眸微微一沉,街道的兩旁站滿了圍觀的百姓,他們神情敬畏,有人羨慕,也有人懼怕。
清晨的光明亮溫和,落在禁衛軍的盔甲上,泛出淡淡的光暈,雲岫覺得寒涼。
街道中心,兩隊禁衛軍威儀肅穆,擁護着一輛華麗氣派的馬車,緩緩地穿過人群。
飛舞的眼中,波光流動,有一絲深遠的意味:“這是清悠公主的馬車,她這是要去雲國,是為了和親,娘娘聽說了嗎?”
“是嗎?”
雲岫一怔,放下簾子,安靜地坐在一旁,心裏卻是如何也平靜不下來,她下意識地看向車簾外正在駕車的景琛,卻只看見一個沉重的背影。
如果雲國和錦國聯姻成功,他要怎麽做?
雲岫幽幽地收回視線,落在慕清揚的身上,他閉着眼睛,睡的很沉,仿佛周圍的一切人和事都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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