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046玉碎情絕

水泠宮。

夜玉寒靜靜地看着雪泠很久,一開口,滿心的澀然:“我要成親了。”

雪泠心一顫,寧和淡然的美目泛起了水霧:“真的嗎?”

“下個月完婚。”夜玉寒黑曜石一般漆亮的眸子瞬間蘊滿了痛色。

雪泠的心裏又有那種失去所有的疼痛,她以為自己早已經沒有什麽能失去的了,然而,這一刻,她的心真的很疼很疼,疼到她,差點不能呼吸了。

她是青樓女子,看盡了人世間的冷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對任何一個男人動心,可當夜玉寒出現的時候,她恍然覺得愛一個人,或是被一個人愛着,是多麽幸福的事情。

然而,這一切都離她很遙遠了。

“恭喜你。”雪泠淺淺一笑。

唯有這樣,揚起唇角,露出一個清淡安然的微笑,才可以抑制住眼底氤氲了很久的水霧不會化成大顆大顆的淚珠滴落下來。

夜玉寒也轉開了目光,雪泠唇邊的微笑,讓他原本疼痛的心更痛了。

“雪泠,你真的沒有話對我說了嗎?”

片刻,夜玉寒的目光又重新落在雪泠的身上,他眼裏的光如星火,卻有一種難言的傷心一閃而過。

雪泠搖了搖頭。

兩人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雪泠泫然欲泣又故作雲淡風輕的神色,在此刻,在夜玉寒的眼中看來,更加地憂傷悲戚。

“對不起。”

他曾經說過,要讓她一輩子都幸福快樂,不曾想過情深不壽。若有來世,定不要再許下這麽深的情,惟願她,一生喜樂平安,安然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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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進宮那一天開始,我就沒有再奢望過自己可以完完全全地擁有你。”雪泠的語氣淡淡的,微微垂下了眼眸,水霧蒙蒙的眼底有眼淚無聲地滑落,“玉寒,我們之間早已經結束了。”

夜玉寒眼中有深埋的悲涼,他喃喃着:“結束了……”

“命運這東西我們是無法改變的。”雪泠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很低,她緩慢地擡起那雙迷蒙憂傷的眼眸,看着這個湛然若神的男子,她從未看過夜玉寒如此傷心的樣子。

“如果我硬要逆天而為呢?”夜玉寒眼中閃過一絲狠絕。

這般堅毅的目光讓雪泠心中大驚,她的腦海裏閃過了數年前那場兵變,如果她們再這樣糾纏下去,怕又是另一場的萬劫不複。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許久,雪泠眼中的驚恐慢慢地沉寂下來,她的眼眸溫淡如水,平靜地看着他。

夜玉寒露出了被刺痛的神色,清俊的眉宇間藏着一絲的狠戾。

“是不是你寧願死,也不願再見我?”

“是。”

雪泠微微一笑,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簌簌地落下,她知道她和夜玉寒之間始終是一場黃粱美夢,她始終是要失去他的。

“雪泠,命運是什麽東西,愛又是什麽?”

命運是個很殘忍的東西,它讓兩個人相愛,卻讓她們無法相守。

雪泠唇角微抿,潸然地轉過身去,不讓夜玉寒看見她眼中越來越洶湧的淚水:“你走吧。”

愛一個人,可以讓人無可畏懼。

殘忍,只是為了愛。

“雪泠……。”

“玉王爺,從此以後我不認識你,你最好也不要再認識我。”

雪泠的語氣很平緩,始終不見任何的波瀾,然而她不知道她的身後,在搖晃的燭火中,映着夜玉寒眼中破碎的淚光是那樣的凄美。

夜玉寒取下腰間的玉佩,握着玉佩的手高高的擡起,艱難地往地上一扔,眼前一片瑩光流動,似一面鏡子,展現出他和雪泠相識以來的一幕幕……

那麽多的回憶,那麽珍貴的過去,僅僅只是回憶,只是回不去的過去。

“啪。”

玉佩落地,碎了。

一同碎掉的,還有他和雪泠的心。雪泠心中一痛,一股血腥湧上喉頭,卻被她生生地咽下了,她的面色蒼白如雪。

那塊玉佩是她和夜玉寒的定情信物,她們說過一輩子都要莫失莫忘,不離不棄的。如今,玉碎,情絕。

“你我之間猶如此玉,雪妃娘娘,請你放心,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見。”

夜玉寒揚唇冷笑,雖在笑,卻掩不住他心底的痛楚。

這是雪泠第一次喚夜玉寒“玉王爺”,也是夜玉寒第一次稱雪泠“雪妃娘娘”,悲傷就像迎面而來的潮水,他們舉手無措,被困在其中。

夜玉寒轉過身,他何嘗不想回頭再看雪泠一眼,卻又害怕看到的只是冰冷傷感的一個背影。

夜玉寒越走越遠,雪泠始終不曾回身看他,腦海之中閃現出夜玉寒看着她時的目光,那樣深的悲傷,那樣深的疼痛。

好似全身沒有一點的力氣,雪泠腳下一個踉跄,她恍恍惚惚地朝水泠宮深處走去。

夜玉寒,你是該幸福的!

暗夜無邊。

兩人越來越遠,終于,沒有任何的關系了。

清冷的街道上霧氣茫茫,夜玉寒忽然想起了雪泠眼中氤氲的霧氣,仿若窒息一般,夜玉寒心痛如絞,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悲戚和酸澀。

他險些就要蹲下身,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嚎啕大哭。

卻看見前方越來越明亮的火把,惶惶火光之中,凜冽的殺氣快速地攏聚過來。

夜玉寒眼眸一沉,再也沒有悲傷的神色,他一臉陰郁地看着對面的數十名黑衣人。

中間的黑衣人一身青衣,一頂黑色的鬥篷從頭到尾嚴嚴實實地包裹着他的身體,聲音森然:“你是玉王爺?”

黑衣人的身後是同樣猙獰森然的黑衣人。

冷光掃過,夜玉寒俊眸一眯:“不知本王哪裏得罪你們了?”

他的耳畔再次響起黑衣人毫無溫度的聲音:“我家主子想和玉王爺借一樣東西。”

“哦,是嗎?”夜玉寒眉一挑,眉眼間的凜然乍然閃現,“本王身上還有這等值錢的東西?”

“王爺若是肯交出鳳形玉玦,我等絕不會為難王爺。”

“鳳形玉玦是打開寶藏的鑰匙之一,你們要本王交出玉玦,還不算為難?”

這塊鳳形玉玦這像一把尖刀,輕易地揭開了夜玉寒心上的瘡疤。人人趨之若鹜的玉玦,他卻沒有半點想要的意思,說到底,這塊玉玦只是雲帝試探他的一塊石子。夜若寒對皇位虎視眈眈,勢在必得,這麽多年一直暗中籌謀,他是多少知道一點的,而雲帝的心中更是一清二楚,他如此大方地送他鳳形玉玦,名為賀禮,實則是想探探他的态度。

即使是這樣,可也不代表他會送給任何人,尤其是威脅他性命的人。

“王爺是借還是不借?”

“本王今天心情不好,你們恐怕是要空手而回了。”

“是嗎?”

黑衣人冷笑一聲,大手一揮,他身後的黑衣人禦風而來,快速地把夜玉寒困在其中。

夜玉寒身形一動,耳旁風聲呼嘯,寂靜的夜色之中,刀劍交戈的聲音格外的刺耳。

打鬥很慘烈。

黑衣人人多勢衆,夜玉寒不是他們的對手,很快,他受了傷,他的身上有多出劍傷,一個不留神,更被黑衣人一拳打在胸口上,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王爺,你這是何苦。”

夜玉寒低低地大笑起來:“本王高興。”

“冥頑不靈。”

黑衣人啐一口,點起腳尖,執着手中的冷劍,朝夜玉寒的眉心刺來。

夜玉寒的眼睫顫了一下,看着越來越近的劍光,緩緩閉上了眼睛,耳旁傳來金風破刃的聲音,以及冷劍沒入身體的聲音,而錐心刺骨的疼痛遲遲不見傳來。

四周彌漫着濃濃的血腥味,夜玉寒一愣,睜開眼睛,看見一只完美的手,他的目光從那只白皙修長的手往上看,撞見了一雙平靜淡然的眼睛,他默默地看着對他伸出手來的人,許久,自己起身,沒有任何的感激。

雲岫收回手,也不生氣夜玉寒對她的态度,只是有些意外和心疼,她從未看過這樣的夜玉寒,甘心等死的夜玉寒。

他從來都是風流灑脫的,目空一切,好似什麽都不會放進眼裏,如今卻為情所困,放棄自己。

說起來,她才是罪魁禍首。

雲岫收斂情緒,看着黑衣人,輕輕地問:“你們是要命,還是要鳳形玉玦?”

黑衣人眼眸一掃,自己正被雲岫帶來的弓箭手團團圍住,若非雲岫願意放他們離開,他們一定會被刺成一個刺猬的。

插翅難逃,黑衣人深刻地體會到這種孤助無援的絕望和心驚。

“我憑什麽相信你會放過我們?”

“你不用相信,反正你們的命在我眼裏根本沒有任何的用處。”

雲岫語氣清淡,在談起人命的時候可以這樣的冷淡,這樣的不在乎。她的清冷讓黑衣人心中一顫,她的溫婉淡靜,剎那間也變成一把把鋒利無比的冷劍,黑衣人心中一凜,她雖在笑,可是他看見雲岫眼底的殺意和冷酷。

“我們走。”

黑衣人快速地消失在雲岫的視線中,雲岫也轉身,淡淡瞥一眼夜玉寒,朝馬車走去。

夜玉寒雙眼幽深,面無表情道:“這次謝謝你,下一次,欠你的人情我會還給你的。”

雲岫身形一頓:“你不需要感謝我,我不是在救你,我只是不想被任何人破壞了我的事情。”

其實,這不是她的真心話,她是在贖罪。

“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你不需要知道。”

“那本王需要怎樣,需要知道什麽,本王也不想破壞娘娘的大計,本王還想多活幾年。”夜玉寒的心裏清明如鏡,所有的事情在他的心底都漸漸清晰起來,從雲帝賜他鳳形玉玦開始,到現在這場無妄之災,他所有的一切盡在雲岫的掌握之中,他讨厭被利用被玩弄的感覺,“景雲岫,你記清楚,我不是你的玩物。”

雲岫愕然,夜玉寒神情中有冷冷的嘲諷和憎恨。

“景雲岫,你的雙手沾過別人的鮮血嗎?當一個人死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會傷心嗎?”

夜玉寒眼中的悲涼彌漫成無可忽視的淡漠,犀利而冰冷。

雲岫重重一震,眸光輕閃,她默然鑽進了馬車,越走越遠。

夜色中,遠遠地傳來夜玉寒悲憤又傷心的怒吼,他說:“景雲岫,我恨你。”

恨她嗎?

終于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她知道恨一個人的感覺,如今,多了一種被恨的痛楚。

雲岫傷害了夜玉寒,他可以恨,可以殘忍地對待他恨的人。然而,雲岫呢?她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夜玉寒的恨,一個人去面對所有的自責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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