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折一半

“請問姓名。”

“柏凝。”

“請問出生年月份。”

“1989,2.14.”

“請問職業。”

“老師。”

“請問目前身體狀況。”

“良好。”

王浩犯了愁。

眼前這女人氣質突出,談吐不俗,長得十分漂亮。

最關鍵的是,神色自若平靜,臉上沒有一點憂愁之色。

完全不像是身患絕症的病人。

那這還怎麽判斷慘還是不慘?

王浩再一次問道:“請問你的身體真的沒有其他什麽病症嗎?”

柏凝:“請問身體狀況和這有什麽關系嗎?”

王浩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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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能說自己老板要看你多慘才給你打折吧?

“沒關系,那我可以多問一句為什麽會選擇這一塊廢地作為你的離開人世的居所嗎?”

柏凝:“它很特殊。”

王浩驚訝:“特殊?”

這樣一塊廢地能有什麽特殊的?

“在人們眼中,一塊土地的使命是豐收、是結出果實、是孕育生命。”

“我覺得它特殊,正是因為它的身上分寸不生,它的身軀保留了一塊土地最原始的模樣,純粹且幹淨。”

“萬物皆有靈,就算在別人眼中它毫無價值,甚至顯得多餘,但我相信這就是這一塊土地的靈氣。”

“更何況人死如燈滅,但太陽依舊會從東方升起。我并不希望還生活在世間的人被束縛于死後的我,甚至希望在我死後他們能夠忘卻我,能夠有一個更好的生活。”

“最後,死後如果還能偏居一偶偶爾看看這山川河海,對于我來說,那便更好的選擇了。”

王浩被這一番話給震驚了。

久久回不過神來。

在墓園這麽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

垂暮的老人、病重的中年人、了無生機的女人、絕望的男人。

但是眼前的人,是他見到的唯一一個對于生死看得如此透徹的人。

更何況,這個女人才三十三歲。

有如此覺悟,那得是在生活中遇見了多少的艱辛和苦難啊!

簡直是比一個□□十幾歲的老人看得還要透徹。

原來看淡生死的人,真的會變得無欲無求。

眼前這位柏女士看樣子精氣神很好,但說不定是真的時日不多了。

一時間王浩心中充滿了濃濃的同情。

“柏女士,這塊墓地以48萬的價格賣給你,你看行嗎?”

柏凝有些出乎意料,沒有想到價格居然這麽便宜。

“可以。”

“那請跟着我一起去辦一下手續?”

“這邊請。”

“麻煩了。”

...

李協聽到山間傳來的汽車轟鳴聲,就知道一定是老姐風風火火地開着車來了。

不一會兒,層層山林之中就出現了一輛超級炫酷的藍紫色星空保時捷最新款。

停在自己身邊的時候還刮起了一陣風。

“姐姐親愛的老弟啊!”

李啼音咔嚓一下打開車門,迅速下了車。

飛撲上去就是一個熊抱,深藍色的裙擺在空中飛揚而起。

伸手就rua亂了李協的頭發。

李協直起腰,有些不好意思和帶着絲絲無奈的語氣說道:“姐,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管你是不是小孩子,不管你長多高,只要我一伸手你就得讓我rua頭。”

李協:“...”

車上。

“對了,老弟在大學裏面有沒有談戀愛?”

“追你的女孩兒多嗎?”

“要是有男孩兒的話也給姐說說。”

李協:“...”

老姐不正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沒有,我們大學都很卷,大家都沒有時間談戀愛。”

李啼音翻了個白眼:“可拉倒吧,雖然你老姐我是沒在大學裏面待過幾天,但是大學沒人談戀愛你騙誰呢?”

“老老實實告訴姐,在大學裏面有沒有喜歡的人?”

李協斬釘截鐵地說道。:“沒有。”

李啼音放緩了車速,扭過頭來死亡凝視:“老弟,你是覺得姐啥都不知道?”

“你重修了四次的外國哲學是怎麽回事?”

李協一張俊秀白皙的臉瞬間變得通紅。

“姐,你監視我?”

李啼音理直氣壯地說道:“什麽叫我在監視你?可是你姐啊!”

“我可是你唯一的姐姐!你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有什麽事情不能跟我說?”

“你現在連姐都不親了,你親誰?”

“青島啤酒嗎?”

“什麽啤酒?”

李協又想了一下,于是就明白了。

“...”

老姐嘴裏面總是會蹦出一些以他的智商,需要想很久才想明白的網絡流行語言。

“你喜歡你們那個外國哲學任課老師?”

“叫什麽柏凝?柏拉圖的後代?”

李協漲紅了臉:“姐!你不要胡說!”

李協不知道為什麽,老姐的腦回路居然可以把柏拉圖和柏凝教授聯系到一起。

別說國籍了,人種都不一樣…

“那你就告訴姐,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人家,要是喜歡的話,就算是老師,姐也會幫你的!”

李協被自己老姐的話給震驚。

什麽叫還會幫他?

老姐确定沒有說錯話嗎?

那可是老師啊!

師生戀可不提倡!

“姐你你你...”

李啼音轉過頭看着前方,提高了駕駛速度,雲淡風輕地說道:“這有什麽,現在師生戀不都很流行嗎?”

“更何況你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

“姐你你你你你太...”

李協有些生氣了。

李啼音語重心長地說道:“老弟,喜歡一個人就要去争取,就要去追求。”

“人生本來就很短暫,該上就上啊!”

“一個大男人,在感情的事情上面千萬不要磨磨蹭蹭的。”

“不然到時候你喜歡的那個人被別人撬走了,你還不是只能鑽進姐的懷裏哭?”

“近水樓臺先得月,小兔崽子,你要努力啊!”

“好像你那個教授也就年紀大了點吧?聽說是個美人。”

“現在這個社會,年齡什麽的都不是問題。”

“你也老大不小了,争取早日給姐帶個弟妹回來。”

李協:“...”

“姐,你監視我就算了,為什麽還要去調查柏凝教授?”

“姐,我現在真的很生氣!”

李啼音感受到了李協認真的眼神,就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動真格了,可能是真的生氣了。

立刻把人給賣了:“這些都是王申告訴我的。”

此刻還在階梯教室上課的王申:“阿切!”

“阿——切切!”

“阿——阿阿——切——!”

王申感受到了衆人的目光,社死。

臺上的教授也看了過來,扶了扶眼鏡,說道:“現在特殊時期,感冒的同學記得把口罩帶上。”

李啼音看着前方的公路,伸手摸了摸李協的腦袋說道:“姐怎麽會去監視你和調查你喜歡的人呢?”

“姐姐會這麽不尊重你嗎?”

李啼音自問自答:“姐姐是不會的吧。”

自從父親去世之後,姐弟兩個相依為命。

李協其實也能夠理解姐姐對自己的關心。

再加上他其實性子一直比較溫和,高中的時候因為一些緣故遭受到過校園暴力,所以姐姐一直都比較擔心和關注他的大學生活。

李協語氣軟了下來。

“姐,你不懂。”

“我對柏老師的感情,并不是喜歡。”

李啼音扭頭:“那是啥?”

“你都為你那個老師挂了四次科了,你還不喜歡?”

“難道要挂第五次你才能喜歡上人家?”

李啼音很鼓勵自己的弟弟去談戀愛,甚至是對方是他的老師,李啼音都覺得并沒有什麽大問題。

在李啼音眼中,弟弟李協一直都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不然為什麽當初高考京北文科狀元的李協不去選擇更好的專業,而是選擇了這麽冷門的哲學?

李家家大業大,不說老爹留下來的家族産業了。

就說這麽些年李啼音在娛樂圈裏面打拼,也掙了不少錢。

養一個弟弟完全是輕輕松松的事情。

李啼音也根本就不希望自己唯一的親人還要去遭受社會的毒打。

還要在這個這麽內卷的社會環境之中去讀金融,學法律。

文科狀元李協選擇讀B大哲學系的時候,李協的高中老師那可是哭着喊着打電話到李啼音這兒來,求她勸說老弟不要去讀哲學。

身為姐姐和李協唯一監護人的李啼音,完全支持。

李協喜歡什麽,就是最大的,就是最好的。

但是這麽三年來,李啼音越發憂慮了。

李協讀了三年哲學,李啼音感覺自己老弟越來越內向,情感也愈發收斂,性子更是沒有同齡人那樣活潑可愛。

明明才20來歲的小夥子,有時候跟李啼音說起話來卻像一個四五十歲看透人生的中年人一樣。

動不動就帶着什麽生啊,什麽死的。

也不知道是哪個老六教的這些。

這麽多年不管是對同性還是異性,也沒見李協對其他人像這個教授一樣特殊過。

李啼音像李協這麽大的時候,女朋友都談了三個了。

她還是真怕自己的弟弟當一輩子的寡王。

李協深吸了一口氣,扭頭眼神堅毅地對着李啼音,再次重複了一遍:“姐,我真的真的真的對柏教授沒有任何的男女之情。”

李啼音驚訝:“老弟那你…”

李協俊秀的小臉上,突然流露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表情,溫柔且堅定。

“我只是很崇拜她。”

“非常崇拜。”

“這種崇拜讓我生不出一絲的亵渎之心。”

“柏凝教授可以算作是我人生道路上,除了父親,對我影響最大的人。”

車內是良久的沉默。

許久,李啼音幽幽地問了一句:“那姐呢?”

李協沒反應過來:“什麽?”

李啼音神色突然就變得悲桑:“難道這麽多年,姐就沒有對你造成非常大的影響嗎?比如說在你的人生道路上。”

李協點頭:“有!”

李啼音眼神頓時就亮了起來。

李協微微含笑,說道:“你以前經常影響我學習。”

李啼音:“…”

弟弟長大了,該打一頓了。

吃完午飯之後,李協提前搭着員工的順風車下山了。

臨時又來了幾份合同還有幾份墓園改造的小會議,于是李啼音就留了下來。

會議結束了之後,李啼音心血來潮,于是問道。

“對了,王浩,那塊地以多少錢的價格賣給那個女人的?”

“48萬。”

李啼音沉默了。

有些驚訝于價格居然這麽低。

緊接問了一句:“那女人真的有這麽慘?”

倒不是心疼那幾十萬。

只是驚訝居然能夠從鐵血摳門精打細算的經理王浩手中,打折節約下來這麽幾十萬。

那是得多慘?

王浩:“是個很有故事的人。”

“想來應該時日不多了。”

李啼音嘆了一口氣,問道:“合同呢?合同拿來我看看。”

“墓地打造費用【5萬】”

“她死後墓碑造價這麽便宜?”

在秀名山的5萬的墓碑造價,李啼音還是第一次見。

畢竟這裏就算是最便宜的墓碑,也是一塊8萬以上起步。

王浩點頭說道:“她沒有對墓碑的材料進行要求,選擇了一塊非常簡單的普通的路邊的石頭。”

“路邊的石頭?哪裏來的路邊的石頭?”

王浩回想起來的時候,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就在別墅外旁邊,她經過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塊石頭橫在小溪流中間。”

“已經被流水沖得非常光滑。”

“她就選擇了那一塊。”

“我們這邊也只是收了制作費用。”

李啼音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注意到了“光滑”兩個字。

那一塊廢地也是光溜溜,光禿禿的。

這人喜歡這種類型的東西?

李啼音翻到了最後一頁。

看到了那個女人的名字。

字跡十分有力飄逸。

不像是現代人簽自己名字的時候龍飛鳳舞。

在簽名處清清楚楚地寫着兩個字——“柏凝。”

這名字怎麽這麽熟悉呢?

柏凝...

不就是自己老弟的那個挂了4次科的教外國哲學教授嗎?

在李啼音腦海之中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她得絕症了,那自己老弟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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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李啼音:老弟你來拿我都不在乎,你還在乎什麽?呼倫貝爾嗎?

李協:在呼和浩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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