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結婚了
湖畔公園。
清水湖邊，種下了一片楊柳樹。
這個時節，楊柳樹已經沒有多少嫩綠的枝芽樹葉子，看起來有些光禿禿的。
細柳條在風中舞蹈着旋轉着。
湖畔公園是很多人閑暇之餘會來散步的地方。
最外圍有一個觀景的平臺，站在觀景臺從上望去，可以看到整個清水湖的全貌。
夜晚的時候可以看見對面成片成片建築物的燈光，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之面折射出金黃色的光芒。
觀景臺之下還有一層是一排圍繞呈現出圓形的木椅子，臨靠着湖畔。
夏日炎炎，大多的人都喜歡在觀景臺上，不僅可以一覽湖光月色，而且還可以縱享湖畔之風。
再加上去到下面的木椅子上坐着，還要走一段距離，在下面閑逛和休息的人寥寥無幾。
一個小女孩指着下面，說道：“媽媽，你看那裏有一個人！”
女人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說道：“這有什麽好稀奇的？”
“可是她好像已經在那裏坐了一個小時了。”
“…”
只有此刻，來到這個地方。
柏凝平日裏在學校辦公室裏面做得筆直的腰板，才會有安全感地松懈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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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說她喜歡閑逛，她每次都會找些安靜的地方呆着。
感覺良好。
柏凝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麽煩惱，所以獨自一個人坐在這裏的時候。
什麽也不想。
當湖畔的風吹過來的那一刻，她指尖微微顫抖，心也跟着加快了跳動。
這個世界的關聯在這一刻加深。
風仿佛是融入了她的血脈和靈魂之中。
是上帝吹了一口氣落入人間。
變成了風，擁抱了她。
此刻；
她才不會體會到那種被人類稱作“孤單”的感覺。
有一對情侶坐在了柏凝旁邊的另一張長椅上。
一個女孩兒帶着爽朗的聲音響起，：“乖乖，你說咱們都交往一年多的時間了。以後還會分開嗎？咱們兩個異地一年都堅持下來了！網上的愛情雞湯說，異地熬過一年的情侶，以後就真的很難分開了。就算要分開也是過個七八年。”
另一個女孩兒聲音輕柔：“肯定不會分開的！”
“那我未來在京北讀完大學就回老家，來這兒讀了大學的最大一個感想就是——啊啊啊！我在這兒買不起房啊啊啊！”
溫柔女孩兒笑着回應道：“哈哈哈哈，好。”
“我也想你回來啊，我還有兩年就畢業了，到時候我還可以來這邊找你，也可以在你的學校附近打工，然後我們出去租一個房子，我們像高中那樣就可以天天呆在一起了！”
“嗚嗚嗚嗚，乖乖我好感動啊！！”
爽朗女孩再說問道：“寶貝，你真的不會離開我嗎？”
溫柔女生的聲音很溫柔，就如同夜晚吹過來的湖畔風一樣。
仿佛可以撫平另外一個人心中一切的不安。
“真的。”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我永遠愛你。”
“我也是。”
聽聲音，她們應該只有十八九歲的年紀。
正是不成熟的年紀可以瞞着世界擅自相愛的年紀。
湖畔卷來一場大風。
冷得有些手指發僵。
柏凝起身，悄悄地離去了。
隐匿在了夜色之中。
不知道為何。
此刻，她感到更孤獨了。
....
“小姑，我已經回老宅了。”
七點二十三分。
柏雙華正要開車回老宅的時候，就收到了柏凝發來的這條消息。
柏雙華回複道：“好。”
緊接着柏潮生也發來了消息，說道：“雙華啊，柏凝她回來了，你也趕緊開車過來，想吃什麽，我喊王姨下廚了。”
柏雙華：“大哥，不用管我，我吃什麽都可以。”
車行駛在下班高峰期的路上，夜色降臨。
車子的駕駛位置上，是柏雙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一個人空閑獨處的時候，沒有了桌前沉重的教案、沒有了學校裏忙碌的會議、沒有一群群學生圍繞在她的身前問問題。
腦海中往事的片段總是會不自覺地浮現。
紅色的車尾燈密密麻麻。
紅色的光影中，她又再一次被困在了夢魇般的回憶之中。
“嘟嘟嘟。”
身後的車按了喇叭，身旁的兩排車道的車都在前行，開出了一段距離。
但是柏雙華停留在原地。
清醒過來，松了剎車，緩緩向前。
十分鐘後。
堵車了。
“小凝，你給你爸說一聲，堵車了，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好。”
老宅是一座翻新過的四合院。
柏家世代書香門第，紮根京北，世世代代祖傳下來的老宅子。
經過一陣重新裝修，老宅的外觀除了翻修打磨了之外，還保留下來了獨有的歷史氣息。
但是內部的裝修比較偏向現代化和智能化。
柏凝從書房裏面走出來，說道：“小姑她堵車了，喊我們不用等她。”
柏潮生點了點頭，沒有太在意：“好，我知道了。那就讓王姨上菜吧。”
“老師，要不然再等等？”
柏潮生拍了拍葉正青的肩膀，笑着說道：“不用等了，現在是下班高峰期，不知道人什麽時候來呢。今天你才是稀奇的客人，真沒想到你居然打電話說要來看看我。這麽久都沒來看老師了，今天不得好好地留下來咱們師生暢談？”
葉正青聞言，笑着回應道：“行，我陪老師您聊個痛快！”
柏凝也把手機放在了一旁的酒櫃上，然後走到了飯桌前。
飯桌是一張非常大的圓形木桌，象征着家庭圓圓滿滿和和美美。
柏潮生坐了下來，柏凝拉開了柏潮生旁邊的一張椅子。
柏潮生則是按住了椅子，說道：“你別挨着我坐，你過去跟你師哥一起坐。”
柏凝：“為什麽？”
葉正青也是面色有些狐疑的看了過來。
柏潮生思前想後，憋出來的一個理由：“我還沒有原諒你上個星期你自己生日的時候幹的那一件事兒呢！現在還不想挨着你坐。”
柏凝沒有多想，走到了葉正青旁邊的那個椅子上。
葉正青看着老師的神色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飯桌上。
“柏凝，別愣着啊，給你師哥倒酒。”
“柏凝，給你師哥夾一塊排骨。”
“柏凝，別悶着，多來跟你師哥交流交流。”
“看到你們師兄妹之間互相照顧，相互扶持。我這個做父親的也很安心。”
葉正青有些知道了自己老師的想法。
有些哭笑不得。
這是在撮合他跟柏凝啊。
“老師，照顧小凝是應該的，我一直都把小凝當做自己的親妹妹。”
柏潮生喝得有點上頭了，就聽到前面一句照顧小凝是應該的，于是爽朗一笑：“哈哈哈，不錯啊！柏凝她能夠遇見你這麽一個師兄是她的福氣呀！”
葉正青轉移話題：“老師，還有一個星期就是B大百年校慶了。到時候您可一定要來參加。”
“那是自然！我也想回學校看看呢。”
後面的十幾分鐘，柏潮生佯裝着有些醉了。
老人家也變得傷感了起來。
拉着葉正青的手，頗有些将柏凝托付給葉正青的感覺。
“正青啊，你說等我再過個十幾年就走了，要是她還這樣一個人生活的那可怎麽辦呀？”
柏凝默默吃飯，降低存在感。
“也沒有人照顧她，她也找不到依靠，我到時候怎麽有顏面去見她母親啊！”
“你是老師這一生最信任和最欣賞的年輕人，你也40歲了還沒結婚，老師我也是為你着急。”
“如果可以的話，或許你們倆談個戀愛試試也不錯呀！” “”
葉正青不知道怎麽回答。
扭頭就看見默默吃飯，默不作聲的柏凝。
這一看就是常年被催，現在已經練就一套——我不聽、我不看、與我無關，到如今完全已經習慣和麻木沒有反應的開擺姿态。
葉正青只能坦白：“老師，其實我有喜歡的人了。”
柏潮生一愣，随即就像立刻清醒了一般，問道：“你有喜歡的人了，怎麽不告訴老師？現在在交往嗎？對方是幹什麽的？”
剛才迷迷糊糊的樣子我現在思路清晰問問題的樣子仿佛是兩個人。
“呃...”
“沒告訴老師是因為...”(那個人就是你的妹妹)
“工作太忙忘了跟您說。”
“現在還沒有交往。”
“也是一個老師。”
柏潮生聽到是一個老師的時候，眼神突然就看向了坐得筆直、一只手托着碗底，眼神向着右邊偏移，全身上下都在寫着與我無關的柏凝。
葉正青：“不是柏凝，我一直以來只是把小凝當成妹妹。”
柏潮生肉眼可見地失望了起來。
不過随即就說道：“你可要努努力呀，早日争取把人帶過來給老師見見。”
“你也老大不小的年紀了，也是時候該安心下來結婚生子了。”
“其實也真搞不懂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到底在想什麽，這麽大的年紀了還不結婚，真打算這輩子自己一個人過呀。”
“想我們那個年代的愛情...”
“....”
一個半小時之後。
柏雙華才來順利地走到了老宅。
堵車是不至于堵一個半小時，但是前面的十字路口發生了交通事故。
接近一個小時才疏通完。
老宅，雖然已經不是柏雙華的幼年時候記憶中的樣子。
雖然她的父母都已遠去，雖然門前種的花草十幾年間都已經枯萎換了好幾個品種。
但這裏是唯一一個地方柏雙華在這個世界上能夠感受到熟悉和溫暖的地方。
柏雙華在距離學校不遠處也有自己的公寓，一室一廳，她還在還房貸。
但是在老宅裏面，依舊保留着柏雙華原來的那個卧室。
其實這麽多年來，柏雙華待在自己買公寓裏面的時間并不多，有時候開會太晚不想開車就會去公寓裏面住一晚上。
有一半左右的時間都是在老宅裏面和柏潮生和柏凝一起度過。
加上前些幾年，自己大侄子柏松的大兒子柏景清，那個每一次見面都因為要喊自己姑婆而開心的不得了的小屁孩兒還沒有上高三，沒有住校。
柏松夫婦工作十分忙碌，經常出國出差。
柏景清就一直由爺爺帶着。
前些年老宅更是熱鬧。
換了鞋，放下了包。
柏雙華走到客廳來，看着桌子上面的菜，一愣。
蒜蓉蝦仁、菠蘿咕咾肉、酸菜三文魚、山藥排骨湯。
八個菜有四個菜都是她愛吃的。
“人終于來了，菜都涼了。”
“王姨，拿去熱熱。”
柏雙華坐了下來，看着一道一道熱氣騰騰的菜被端了上來。
有些失神了。
特別是山藥排骨被王姨重新端上來的時候。
熱氣在她的眼前打轉。
看着山藥排骨，柏雙華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這些都是王姨做的？”
柏潮生說道：“不然呢，還能是誰做的？家裏除了你王姨誰還會做飯？”
“可是你們不是從來不吃山藥炖排骨嗎？”
“噢，正青那孩子也來了，問他想要吃啥，他自己點了幾道菜，只不過剛才有事就走了，就在大概10分鐘前吧。”
“你別說他跟你吃飯的口味還挺像的，這幾道菜如果大哥我沒記錯的話，都是你愛吃的吧。”
柏雙華不動聲色地回應了一句：“其實還好，現在也沒有那麽喜歡了。”
緊接着問道：“葉師哥也來了？”
“對呀，明明是想撮合他跟柏凝的。結果沒想到那小子說自己早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說不定再過不久的話就可以帶回來讓我這個老師給他瞧瞧了。而且是個老師，我猜應該就是B大的女教師吧。”
“對了，這一次的兩個學校組織的教師單身聯誼會，你一定要把你侄女兒給一起叫上啊。就算是拉也得給我拉去參加。我年紀越大我就越放心不下她了啊。”
看着柏雙華沒有什麽反應，柏潮生說道：“還有你，雙華啊。”
“不是大哥又多嘴往事重提，但是這麽多年了，你也該走出來了吧？”
“大哥也不是不能接受，你給我帶回來一個弟妹的。”
“至少在勇敢地開始一段新的愛情吧？”
“這人活在世上就不能被這樣束縛在以往的傷痛之中，總是要有新的開始，不要再糾結過往了。”
“畢竟也都過了十幾年了。”
長長的一聲嘆息之後，柏潮生就這樣坐在了柏雙華的對面。
兩兄妹之間沒有什麽過多的言語，柏潮生也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像是自己女兒一樣的妹妹。
“你啊，就像爸他，倔強得很。”
柏雙華笑了，突然想到了兒時的趣事，說道：“但親戚們都說我像你。”
“每一年過年的時候，你抱着我去親戚家們拜年，他們就開玩笑說你又帶着你的三個孩子來拜年了。”
柏潮生也是想到了三十年前，當時的柏雙華只有五六歲，但是他都已經30歲了。
柏松比他這個小姑柏雙華還大四歲，柏凝當時都兩三歲了。
他一只手抱着小女兒，一只手抱着妹妹，身後還跟了一個大兒子。
當時親戚們就調侃他：潮生，你這生娃的速度可以呀！每三四年抱一個！
柏潮生也是哈哈一笑，說道：“你是我一手帶大的，能不像我嗎？”
“不過你還是沒有見過咱們爸二十幾歲時候，你就真像他一樣。”
柏潮生眼神追憶，看着自己的妹妹那清冷的眉眼，仿佛看到了自己父親年輕時候的影子。
“你跟咱們爸一樣，都是表面上看起來雲淡風輕，生人勿近，沒啥屁事兒的冷人，其實啊都是那種把大事兒憋在心裏面。”
“哪怕就是把你們的嘴用鉗子給撬開，你們也只會說一句，我真沒事兒。”
“我擔心柏凝未來的生活，怕她一個人會孤獨，我走了之後沒人照顧她，沒人再這樣像我這樣在她耳邊絮絮叨叨。我怕她對這個世界更沒有念想。”
“而我也擔心你未來的生活，我也會擔心你孤獨，但是我更擔心的是你會痛苦。”
柏雙華拿着筷子的手一僵。
“你侄女她呀，跟我們這些普通人不一樣。”
“我怕她會孤獨，但是我不怕她受感情的痛和苦。相比起你來說，你侄女兒她其實是一個比較薄情的人。”
“這麽多年，你看着也變成了一個薄情的人。”
“可是大哥一直還記得的是，19歲的你曾經在我的懷裏泣不成聲。”
“你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我那麽優秀的妹妹，居然可以為了一個女人，而去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自己的底線。”
“你知道當時大哥聽到你說，你可以原諒她喜歡上別人，你甚至可以接受她跟別人暧昧的時候，你知道我的心情是怎麽樣嗎？五味雜陳，甚至有想要抽你一巴掌的沖動。”
“用你們現在年輕人的話來說，就叫什麽戀愛腦，沒腦子啊！”
“為了一段愛情至于嗎？總覺得你最多一個月兩個月，不行的話就一年兩年就走出來了。結果這麽多年你還是沒有走出來。”
柏潮生沒了言語。
柏雙華夾了一塊山藥，滑滑的，咬了一口還有一些燙牙齒。
排骨炖得又爛又香。
思緒又再一次地飄遠了。
十幾年了，就算忘不掉但是也淡然了。
遇到了太多的事情不至于還停留在十九歲那段傷心的初戀。
這麽多年沒有談戀愛。
她只是害怕了。
或者逐漸習慣一個人這樣活着了...
“大哥，我會好好地...”
幾條陌生號碼的短信此刻毫無征兆地閃現在了柏雙華的手機屏幕之上。
“最近過得還好嗎？”
“我下周要結婚了”
“我想請你來參加我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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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情緒影響了本書的節奏。
旁人戲份在意料之外地增多了。
不過兩個主角一定是甜的！俺保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