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衛左慈菲爾

一連好幾日不見曹操來找荀彧, 不用想,八成是被玉玺吓跑了。這位現在不是在找和尚的路上,也得在找老道降妖捉怪的路上。這會還不去把人攔住, 要不了幾天,荀家宅子裏有精怪就世人皆知了!

荀彧憂愁了好幾天, 天天跑去外面,為了給小玉安排個适合的身份,他都掉頭發了。

反觀玉玺, 天天吃得好, 睡得好,像個沒事人一樣。

她是不怕這些所謂的降妖捉怪人, 來一個打一個,來一對就打一雙, 在她手底下敗北的道士、和尚不知凡幾。從主人嬴政在位時就兇名遠揚, 道家和陰陽家的記錄冊子還有她一筆呢。

這世上也就只有吼能制得住龍種, 普通人哪能鬥得過龍種,更不要說她可是傳國玉玺!就這名頭, 這世間萬物都要對她禮讓三分呢!

玉玺的背景又硬又嚣張,能撼動她的人, 不是皇家,那就是祖上積了八輩子德的至善人家。能積攢一輩子德已經很厲害了,一個家族攢八輩子德,那就是海水裏的一滴水。

因為這一滴水能碰見的概率太低了, 所以玉玺至今還能橫着走。

無人壓制的玉玺就如同那從籠中放飛的鳥,霸占名為荀彧書房的樹枝, 在院落裏拿着水盆霍霍廊下那幾盆只剩幹枝的花草。

工作被搶的荀家花匠對此很有怨念, 那花本來就半死不活了, 再澆就救不回來了,可他不敢說,誰叫拿水盆的是傳說中的大夫人呢。

荀邸裏一片祥和,而比在宮城時還忙的荀彧急得上火了。

自曹操離開那天,他已經連續幾天往幾位叔伯家跑,商議了一些有關荀家以後的事,順便把玉玺的身份在幾位叔伯眼前過了明面,雖然家世含糊了一些,不過,這也好過等曹操來口供對不上。當然,玉玺的真實身份他是不敢說的,生怕把年紀都不小的幾位叔伯吓暈過去。

誰敢想當今人主的玉玺是自家侄媳,更不要說這玉玺的身份往上翻翻,還能翻到秦王在世說起。

只是略微想想,荀彧自己都有些遭不住,更不要說幾位年紀大了的叔伯。

媳婦輩分太大,單論都不知道該叫她什麽好。

幾位叔伯有心再打聽打聽小玉的身份,到底是宮城那邊哪家的閨女,荀彧都用唐司空做解釋給含糊過去了,已亡故人做的媒,誰還能上他哪兒打聽人。

幾位叔伯心裏跟明鏡一樣,唐司空那個斯文敗類在位時就想拉着荀家一起作死,硬塞個閨女過來搭交情一點兒也不奇怪。心下了然也不再多問,只覺委屈了荀彧這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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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荀彧這好孩子卻覺得委屈了小玉。

可現下他也變不出另一個身份高貴的人家,為了讓小玉上族譜,只有借用姓唐的名義了。

只是拿出族譜填個名字的事,除去派人通知沒到場的幾位叔伯、在外任職的人外,當天“趙氏”便被填在了“荀彧”的身旁。

本來叔伯想寫唐氏,不過在荀彧意見下,改成了趙。

追溯玉玺的身世,她該跟着秦王姓趙才對。

把這件事辦妥當了,荀彧心裏的大石頭也總算是放下了,告別幾位叔伯回到家中,就見女郎活得比想象中還舒服。

廊下,小玉嘴角含笑,水流順着她白皙細長的指尖,灑落在書房外幾株冬植的葉片上。潺潺流水,美人笑顏,多好的美人澆花圖啊,作畫欲又大漲的荀彧卻又苦笑起來。

自己忙的這幾日,小玉卻像沒事人一樣,還有心思給花草澆水。

最近一直維持着人形的玉玺自然察覺到了荀彧的氣息,他一進大門,身上那股醉人的熏香便飄進了她鼻子裏。一回頭,就見到了荀彧這幾日忙來忙去,略有些憔悴的臉。

這幾日荀彧一回家,倆人便黏在一起。自家人都欣慰,只當荀家這輩終于又有一個開竅了,不再光讀聖賢書,也懂得醉死溫柔鄉開枝散葉的重要性。

可只有當事人很無奈。進了屋裏,指不定是誰壓誰。

與最近被折騰得厲害的荀彧比起來,玉玺小臉紅撲撲,一看就過得相當滋潤。

如果說,之前她宛如一朵待開的花般嬌嫩,那麽現在便是在朦胧夜間綻放的昙花,素淨淡雅,月下美人。一瞥一笑都是那麽的讓人心顫。

“文若你回來啦。”玉玺迎接的笑容,讓荀彧的心都暖和起來了。

在這寒風中奔走算的了什麽,回到這家中看到玉玺對自己一笑,荀彧就感覺渾身都是幹勁。

“吾回來了。”

玉玺放下水盆跟着荀彧一起進入書房,接過他脫下的外袍,疊起來,又看着他自己沏茶,給她也倒了一杯。

他們這樣的相處看上去與尋常夫妻又有什麽不同,有時候連玉玺自己都要忘記了,她非人這件事。

不過,哪怕這幸福只是短暫的瞬間,玉玺也覺得十分滿足了。

她笑着轉身,将荀彧脫下的外袍收入櫃中。這會荀家的家仆送來了一封請帖,是曾同荀彧一起讀過書的同族送來的。

收到這封請帖,荀彧面露難色,要說“去”,他剛從外面回來,可是“不去”……難免折了這些年來的情誼。

“去吧。”

外袍被送來眼前,荀彧苦笑着,接過衣服穿上,“吾去去就回。”臨走時,他對家仆交代了一些家裏事,才急匆匆的又出了門。

玉玺目送着那單薄的背影消失在院中,眼底的溫柔徹底消失,擡頭望向天空的眼中只剩冷意。

陰沉沉的天空,空氣中充斥着一股難聞的味道,而她身旁的家仆像是毫無所覺,大門外隐約有鈴铛的響聲一下下傳來,而那濃烈的臭味也越來越近。

玉玺擡手,用袖子掩住了鼻子。

在味道最濃烈的時候,那鈴铛聲停在了荀家家門口。

不多一會,有一年紀略小的家仆來到她面前道:“禀報夫人,外面有一位道士求見。”

玉玺笑着問道:“他是不是說府內陰雲密布可能有妖物?”

“……回夫人,是說過。”那小家仆可能覺得自家夫人料事如神,真是厲害得緊,看着玉玺滿眼都是崇拜。

他要是知道,玉玺成精這些年,聽到最多的就是“有妖物”這句話。眼中的就不是崇拜,而是驚恐了。

精怪夫人拿開掩鼻的衣袖,那張精致柔美的臉上,露出了魅惑三界的笑容。那小家仆被這笑晃的滿臉通紅,趕緊垂目不敢再看。

荀彧前腳剛走,這道士後腳就來了。

要說這其中沒有荀彧那位同族的手筆,玉玺可不信。她呆在宮城那幾年又不是光吃白飯。

玉玺笑得花枝亂顫,直起身來,擡指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珠,唇啓道:“去,将道長請去偏廳。”

荀彧不在家,玉玺就是這荀家最大的主人,她說什麽便是什麽。即便是坐在主位上,待客的點心果子一律沒有,只開了壺酒放在眼前,也不敢有人說什麽。

屏退家仆,玉玺看着拿搖鈴渾身臭味的道士走了進來。

得虧開了壺酒在眼前,酒香勉強蓋住了那道士身上惡心人的腥氣,否則玉玺在這廳內一刻也呆不了。

那腥臭味讓玉玺記憶尤深,往前翻翻記憶,還有未央宮咒罵和尚老道不講究,亂帶東西進宮城的聲音呢,其中還帶着他埋汰侍衛不盡心,也不搜查搜查這倆人身上的埋怨聲。

這年頭這些降妖捉怪的人,怎麽都以為帶黑狗血和那東西就能降住他們?不過,降也是能降住,不過不是他們心目中那個“降”吧。

降妖人心中的降,八成是直接弄死他們,而他們被降,也就只是靈敏的鼻子被迫害而已。

玉玺輕聲問道:“聽聞道長說吾家中有異,不知異在何處?”

那看似年輕的道長聞聲擡頭,初見她渾身一震,又連忙低下頭去掩住了眼中的驚慌,他回道:“後院西南。”

玉玺差點笑出聲,“閣下所說那位姓游名衍鏡的後生,他早已歸去了。”

早跟着七爺八爺去地府了,連留下的身子都被泡酒了。

“閣下來的不是時候。”

道長搖了搖頭,“夫人誤會了,後院西南并非指的潮濕角。”

荀家西南方位房舍不算多,畢竟比較靠近大門方向了,而其中就有荀彧的書房。

玉玺攥了攥手,靜下心來打量了那道長幾眼,年輕,真的是很年輕,估計比荀彧大不了幾歲。比她曾經見到過的那些和尚老道也年輕多了。

他知道潮濕角的事,他是怎麽知道的!?

這道士若是說起百足蟲的事,她還能把他挂在認識曹操那家夥身上,可他直接提起了潮濕角。

玉玺只覺渾身難受,那時的對話,她可以肯定只有她和那只精怪知道,這人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越想越覺得心慌,玉玺笑着問道:“說起來,還未請教道長如何稱呼?”

道長同樣笑答道:“在下沒什麽大名頭,賞識在下之人,便稱一聲烏角先生。再多,就不便告知汝等精怪了。”

玉玺臉上的笑意漸漸冷漠,看着依舊笑嘻嘻的道長,手下壓着的桌角都要被掰斷了。

“你倒是沉得住氣。”尋常和尚老道知道她的真面目,早就直接掀桌揮劍刺上來了,可這道長竟能沉得住氣不對她動手。

道長笑着回道:“帝王玉玺畢竟不是尋常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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