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奶奶跟孫子

表演,可以說難,也可以說不難。

像是萬年那樣,跟着導演的指示,盡量用自己的表情來展現人物性格,用小動作來展現人物心理的,算是表演。

而像是思琴高娃那樣,按着劇本,根據自己的理解,從人物的劇情出發,選擇不同的表現方式,也是表演。在表演孝莊的慈愛之時,思琴高娃可以是童趣的,用類似孩童的動作來展示內心對小孩子的歡喜與關心。在表現孝莊的威嚴之時,思琴高娃又是嚴肅的。從眉毛到嘴角,無不展示着這個紫禁城地位最高的女人所具備的智慧與權術。

雖然萬年對于自己的水平早有認識,并不會因為導演的幾分誇贊而感到驕傲。但是,能近距離的看到老戲骨對人物的诠釋,還是讓他驚訝不已。

萬年越來越期待未來跟這位老戲骨的對戲了。

中午,陳倩蓉給萬年拿來了盒飯。雖然當媽都十幾年了,但是陳倩蓉的廚藝還是很一般。

在家中,陳倩蓉頂多能做頓早餐,要是想要吃頓豐盛的,還是得萬鑫出手。因此,這次來照顧孩子,陳倩蓉主要從衣服和起居照顧,食還是只能吃盒飯。

萬年倒是也沒什麽意見。至少自家老媽每次給自己拿來的盒飯都是熱乎的,這就不錯了。

“小年,接下來要拍什麽戲?”陳倩蓉一邊看着正在吃飯的兒子,一邊用手帕給兒子的禿瓢擦擦汗。因為時間是冬天,所以萬年的戲都需要帶着毛皮帽子。每次下戲,萬年都是一頭大汗。

萬年等着媽媽給自己擦幹淨汗水,這才擡起頭來回答道,“大概,又要裝病了。”

接下來的戲便是玄烨生天花的戲。

玄烨因為貪玩受了風寒,在廷試之後便患上天花。後來,還是蘇麻喇姑為玄烨獻上民間土藥,玄烨才好過來。

因此,這幾日裏,萬年又要畫上妝開始表演病人。

在草房子裏,桑桑在後期也是得了重病。真是巧,幾年不到,兩個角色的戲居然都這麽相似。

陳倩蓉挑挑眉毛,“那你可很擅長啊。上次裝肚子疼,差點連我都給騙過去了。”

那還是在前年冬天,有一次雪下的特別大,萬年早上醒過來,有點犯懶,突然不想去上學了。于是,萬年就發揮了自己的演戲技能,裝着肚子疼,還真把陳倩蓉給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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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萬年上午在家裏歇一會兒就行了,這也是他的目的。但是誰知道,萬鑫非要拉着萬年去醫院檢查一下。老爹小時候得過盲腸炎,所以對肚子疼這事特別敏感。

實在沒辦法,萬年也就只能說了實話,把陳倩蓉給氣的夠嗆。

聽着老媽在這邊翻舊賬,萬年也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低下頭吃難吃的盒飯。

下午,化妝師姐姐手裏拿着一塊化妝棉,跟抹白牆似的往萬年的臉上抹粉。萬年閉着眼睛,生怕那些粉飛進眼睛裏。

這位姐姐看着萬年緊閉眼睛的樣子,臉上特別樂呵,“你眼睛閉的那麽死幹嘛?這粉挺貴的,不傷眼!”

“我也知道他不傷眼,就是害怕。”這也是萬年的一個怪癖,總擔心有東西飛進眼睛裏。前幾年學游泳的時候,萬年不帶上泳鏡就不敢下水,生怕眼睛裏頭進水。

“行了,畫完了,睜開眼睛看看吧。”

萬年聞言睜開眼睛,好家夥,真白。一個白乎乎的小孩在鏡子裏跟萬年對望着,不止臉上,嘴唇上都抹了粉,顯得幹巴巴的,真看上去跟個病人似的。

在萬年的右臉還有鼻子上,化妝師還畫了幾個痘痘,用來表示天花。萬年還挺好奇,這怎麽畫上去的。

化妝師聽了這句話,笑呵呵的從身後拿出一包衛生紙,“把這玩意泡軟之後在團成球,給你粘臉上就行了。”

說罷還一陣大笑。

戲馬上要開始了,萬年也到場進行準備。脫去身上的大衣,萬年換上了明黃色的長衫,這也是劇中玄烨在病中的穿着。

萬年脫下鞋,爬上那張龍椅開始睡覺。

沒錯,這就是萬年接下來要表演的東西。沒辦法,一共五集的戲份,萬年差不多有三集都在床上待着,都快趕上後世演了四十多集床戲的陳海了。

萬年的戲份很簡單,就是躺在床上裝病,并且在适當的時候呻吟一兩聲,表現玄烨在病中的虛弱。這幾場戲,主要對戲的還是孝莊,玄烨的生母佟妃,順治以及董鄂妃幾人。

同樣患天花的董鄂妃本想将玄烨過繼過來作為自己的孩子,順治在廷試之後,借着讓玄烨休息的借口,直接将龍椅送到了董鄂妃所住的承乾宮。

孝莊極為不喜董鄂妃,康熙王朝中,對董鄂妃的身世采用了民間的一種說法,将董鄂妃定為原襄親王福晉,後來才入宮,成為順治的寵妃。

因此,劇中孝莊才說,董鄂妃是再嫁之身,對她極為不喜。

萬年在那張所謂龍椅之上躺着,裝着睡覺。

在知道,皇帝在廷試之後直接把玄烨送到承乾宮,孝莊便與佟妃一同前來,想要将玄烨帶回,順便給董鄂妃這個她們極為不喜的女人一個下馬威。

卻不曾想,玄烨此時在龍椅之上昏迷着。看着玄烨臉上的水痘,蘇麻喇姑這才認出,這個即将成為自己的弟弟,也将成為自己主子的男孩,是患上了天花。

順治自然是早就知道董鄂妃患了天花,卻沒曾想,是自己的舉動讓這件事情被揭發了出來。

萬年躺在榻上,從眼縫裏看着站在身前的思琴高娃。

此時,孝莊下令,阿哥格格們出宮,以避天花。這個消息才讓順治知道,董鄂妃的病情暴露了。正與行森論佛的的順治在慌忙中前來承乾宮,準備照料董鄂妃。

順治先是把認出天花的蘇麻喇姑趕出宮去,然後又丢下玄烨不理,只顧着照顧董鄂妃。

思琴高娃老師坐在萬年的榻前,沒有臺詞,只是用表情和眼神,就表現出了一個母親對自己兒子的失望。

不顧兒子的安危,只顧着一個再嫁女人的生死。思琴高娃老師先是側過眼眸,用眼角看向順治。眼中似是嘲諷,似是傷心,望向不遠處喧鬧的太醫與着急的皇帝。臉上的表情,既是痛惜,又是失望,雙眼中似有淚光閃動。

思琴高娃輕輕搖搖頭,對一旁暗自垂淚的佟妃說道,“你說對了,他最疼愛的不是我這個母後,也不是你的玄烨,更不是你。”

孝莊眼眸低垂,滿臉的悲色,“他的命根子,是那個黃花半老,醮夫再嫁的董鄂妃。”

看着看着,萬年的眼縫裏似乎也有淚水溢出,仿佛自己也被這場景所感動,成了那個不被父親所愛的玄烨。

一場戲結束,思琴高娃把萬年從榻上拉了起來,“孫兒,該起床了。”

剛開始,萬年還挺別扭的,這位老師的聲音跟以前看的電視劇裏完全不一樣,就很怪。但是,興許是劇本的緣故,兩人的關系倒是越來越親近。時不時的,這位老師還老跟萬年說一些笑話,給小孩送點小吃。

兩人的關系就這麽近了。

“奶奶,您剛才演的真好。”萬年裝孫子道,也不算吃虧,自己确實年紀小。

思琴高娃笑道,“你這個小孩,還懂什麽叫好,什麽叫不好。”

“我不會演,但我能看出來。”萬年認真的說,右手在臉上擦擦,一臉的粉底都跟汗粘成一團,難受的很。

思琴高娃拿過一張毛巾,幫着萬年把臉上的粉擦幹淨。“那你說說,奶奶剛才,哪兒演的好啊。”

萬年想了想,“您的表情做的太好了。導演每次跟我說戲,都是讓我哭,讓我笑,要麽就是先哭後笑。您剛才的表情又是愁苦,又是傷心,還有點失望,您怎麽把那麽多表情揉在一塊兒的啊?”

不是怕馬屁,萬年是真的很好奇。趁着年紀小,能騙一點經驗是一點,等過兩年自己再問,人家估計都不一定能說。

思琴高娃老師拍拍萬年的肩膀,“這個演戲啊,情緒表達你可以向外,也可以向內。向外呢,就是用動作來表現感情。”

“你看,我這樣做,能猜猜我是什麽心理嗎?”說罷,思琴高娃右手握拳,略顯浮誇的在身前揮了揮。

“生氣?”萬年看着老太太在自己面前揮拳,猜測道。

思琴高娃不置可否,“內斂的表演,就得你自己琢磨琢磨了。凡是角色都有其設定,你看孝莊,她的設定最基礎的一點就是順治的母親,玄烨的祖母。”

“這一幕裏,順治光看老婆不看兒子,作為祖母,作為母親,孝莊肯定對順治的這種行為不滿甚至失望,這是最好分析的一點。分析出心理,接下來就是表情了。”

說到這,思琴高娃看了萬年一眼,“不過,要想內斂式的表演,你就得多練習。像我們以前,有的演員整天在家裏對着鏡子做各種表情,練得臉上的肌肉都能随便動了,跟波浪似的。”

“你未來要是也想往演員這一行走,還是得上科班訓練訓練。不然啊,再有靈氣,也有耗完的一天。”斯琴高娃拍拍萬年,站起身來。

“走吧,今天戲完了,奶奶帶你吃飯去。”

萬年站起身,跟在思琴高娃身後,心裏卻還在想剛才這位老師跟自己說的話。

臉上肌肉跟波浪似的?這不成範馬勇次郎了嗎?真能練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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