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招魂幡的事,柏麟是怎麽知道的?!”羅喉計都沖上天界,當着同在殿中的騰蛇,司命等人的面揪起禹司鳳的衣領:“是你和他說的?你怎麽敢!吾同柏麟的事,也是你可以插手妄斷的?!”

褚璇玑和羅喉計都關系敏感,又事關柏麟,禹司鳳忙讓司命設立結界,阻隔殿中聲響。

“我沒和他提過。”禹司鳳說皺眉:“他不該知道。”

羅喉計都冷冽的目光猛地轉向褚璇玑:“難道是你!”

“不關璇玑的事!”禹司鳳下意識回護:“羅喉計都,是你自己提的要把柏麟一根筋一根筋抽出來織成招魂幡,且不說不是我和璇玑說的,即便是,我等又何曾添油加醋一個字?你何苦要遷怒到我們身上?”

你究竟是希望他永世沉淪受苦,還是希望他早歸天界?

羅喉計都想起天帝也曾用與柏麟如出一轍的口吻問他。

如果柏麟過得不如你所想,你又當如何?

羅喉計都目中怒意橫生欲下重手,卻因褚璇玑持劍襲來而被迫松開。

“什麽招魂幡的事,我什麽都沒說過!羅喉計都,你現在是要為了柏麟找我們報仇嗎?你不是恨極了他嗎?!”褚璇玑心慌不止,她尚且不明白柏麟為何用如斯慘烈的方式将自己化作招魂幡,現下卻突然發現這或許與禹司鳳和羅喉計都有關。一個是她的摯愛,一個是她的半身,而這兩人間的秘密她卻毫無印象。

這與當初人間的褚璇玑又有什麽區別,她還是被蒙在鼓裏一無所知。

褚璇玑扶起禹司鳳,強自鎮定:“一切都是柏麟自願的!”

“一派胡言!”羅喉計都喝道:“若不是你們說了什麽,柏麟怎麽會用那麽陰毒的祭獻陣法,哪怕……哪怕他要抽出自己的神筋,也有別的方法,何必受足三日酷刑!”

“什麽抽神筋,什麽祭獻,什麽酷刑?!”騰蛇一把捉住羅喉計都的手臂:“帝君怎麽了,你把帝君怎麽了!”

騰蛇只知柏麟求了天帝,把自己那顆心換給羅喉計都,卻不知道他竟然還将一身的神筋化成招魂幡也給了羅喉計都。如今猛然間聽到這些秘聞,不由恸切:“帝君已經失了神法神格,你們怎麽狠得下心——”

羅喉計都本就因柏麟的事心中悲怒交加,面對騰蛇的追問更是煩躁,一揮手騰蛇就被重重摔至石柱上,嘔出一口鮮血。

“魔尊息怒!”司命生怕他再痛下殺手,急忙為騰蛇求情:“騰蛇年幼無知,自小被慣着長大,失了禮數望請見諒。”

柏麟此前最為疼愛騰蛇,如今帝君不在,即便護不下別人,也得守住騰蛇。司命心中暗下決心。

“招魂幡一事……或許小仙略知一二。”司命見羅喉計都沒有再度攻擊的打算,才繼續:“聽聞萬劫八荒鏡如今在魔尊手中,魔族何不用萬劫八荒鏡看一看?如若真與羲玄殿下和戰神有關,再來問罪也不遲。”

羅喉計都一言不發從衆人眼前消失。

司命提着的心終于放下。羅喉計都畢竟是曾經攻破天界的妖魔,實力無人可敵。如若硬來,即便褚璇玑在此也未必護得了他們的周全。何況他們對褚璇玑而言不過是天界同僚。

世上再沒有誰像柏麟一樣會管着他們了。

他連滾帶爬跑到騰蛇身邊,想要查看他的傷勢,卻發現騰蛇周身黑霧彌漫,淚水漣漣的眼中紅光閃現:“司命,我不甘心!”

騰蛇放在司命胳膊上的手抓得司命生疼:“老子的帝君怎麽會落到這樣的下場,我不甘心!”

“騰蛇……騰蛇……你冷靜!”司命睜大眼:“你快念清心咒,切不可因執念入魔,帝君萬萬不願你——”

早前趁騰蛇與羅喉計都糾纏之際,将禹司鳳安置遠處的褚璇玑也遙遙叫道:“騰蛇,你冷靜!”

“你倒是讓帝君阻我啊!”騰蛇大喊一聲,從地上爬起:“我過去……我過去就是太軟弱了,才會讓帝君落到這步田地,這樣被人……抽筋……拆骨……”他頓了頓:“我以為……我以為帝君絕不會出事……我才……”一絲迷茫從他眼中轉瞬即逝:“我不會再這樣下去了!”

“騰蛇!”司命低低呵斥:“帝君如何我不知道嗎?!你可知千年前的神魔大戰,帝君如何夜不能寐,嘔心瀝血,元氣大傷?你可知他造戰神前枯坐整個日夜,一言不發?你可知帝君為了渡戰神,曾生生從落仙臺跳下,強行化為人身?你又可知這樣會被天地法則排斥,剜肉剔骨一般劇痛難忍!算上羅喉計都口中的招魂幡,即便是還當年的抽筋拆骨之仇,也是第二次了!樁樁件件我看在眼裏,心中就不為他難受嗎!”

“那你為何——”

“這天界,不止你一個騰蛇,也不止我一個司命,如果我們都不在,來日帝君歸來,誰能助他?又有誰知道昔日帝君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三界?”

騰蛇心中一痛,卻還是搖頭:“司命,我不想坐以待斃了,我走了,你保重。”語畢,他化作一道白光下界而去。

“司命,騰蛇去哪兒了?”褚璇玑和禹司鳳匆忙趕來。

司命道:“騰蛇神君……堕入魔道……不知去處。”

天眼,可看世間萬物。曾被金翅鳥妖一族的柳意歡盜取,後在柏麟的授意下被追回。

柏麟面無表情地看着天眼之中,羅喉計都對禹司鳳許下承諾,倘若禹司鳳被殺,他便要殺上天去,把柏麟一根筋一根筋抽出來,為禹司鳳織一面招魂幡。

他緩緩閉上眼睛,羅喉計都對禹司鳳當真是不同,護他周全,做其靠山。對比昔日白玉亭邊的和親言論,恐怕此刻才是真正情之所至的話語。

一揮袖,柏麟将天眼收好,負手立于大殿之上。

全然恨他也好,這恨意如果只沖他一個來,至少與三界無虞。

不就是這神筋嗎?

柏麟張開自己的手,目光細細落在掌間、手腕的青紫色脈絡上,緩緩收緊手掌。

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給他就好了。

昔日跳下落仙臺的時候,渾身靈氣滞塞,血液停止流動,仿佛血肉骨頭被剜下剔除的疼他也受了,這抽筋拆骨的疼,不過是又一次而已。

只是既然羅喉計都如此恨他,想必只是抽筋消解不了他的怨氣吧?

他記得有一個陣法……陰毒,慘烈……或許符合羅喉計都的期待。

只是沒想到最後一眼他看見的是褚璇玑而不是羅喉計都。

那如此可怕的場景,還是不要讓那張臉看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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