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大清早的眼屎還沒擦幹淨, 就在屋裏給大家夥兒跪了個結結實實,這下就算是瑾玉也不敢再嘴硬,吃過早飯就乖乖讓奴才拿着牌子去請太醫。
“哥哥, 親哥哥,又出事了。”兩個主子差點打起來,下邊的奴才也不是光看戲,第二天蘇培盛就主動找到淺草,說好了兩頭要有什麽情況就趕緊找人通個氣兒,不能主子們較勁兒底下人也跟着抓瞎。
“別慌別慌,怎麽回事好好說,都這樣了還能出什麽事。”那天晚上四爺回了書房之後氣得整夜沒合眼, 原本章太醫幾服藥下去好了大半的病, 又全給氣得返上頭來,這幾天蔫了吧唧的打不起精神,九阿哥那邊唱堂會送帖子來都沒去。
“剛剛玖洲園那邊來了個小丫頭, 說是福晉昨兒個在花園子裏摔了一跤,今早又摔了。現在已經派人拿着牌子回城找太醫去了,還非不讓跟爺說這事,小丫頭都是淺草姑娘讓她偷着來的,說是來問問您這事怎麽辦。”
幾句話的事聽得蘇培盛直嘬牙花子,那天晚上神仙打架他都還沒緩過神來,怎麽又來一事啊。“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怎麽辦,那天晚上你倒是不在, 我為了攔住主子爺別動手, 挨了好幾下窩心腳, 這幾天別說福晉, 就是同音的字兒我都不敢再爺跟前提起。”
“那,那也不能不管啊。昨兒個廚房還來問是不是菜不合主子胃口,被我給打發走了,在這麽下去啊別說福晉那邊,咱們這邊怕是離請太醫也不遠了。”
張保說起這事是真犯愁,他是給四爺看院子的,每天飯菜怎麽進去怎麽出來他都一清二楚。這些天這位爺可是吃得比貓食還少,再這麽下去非得又倒一個不可。
“呸呸呸,你這小子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去前頭領十巴掌去。”蘇培盛聽着張保這話差點一腳就給他踹出去。
“是是是我就是個臭嘴,哥哥您別跟我一般見識。只不過這事您得拿個主意,到底跟不跟主子說我好給人回話去,總不好讓正院那邊一直等着。”
這次四爺跟福晉吵得這麽兇,書房裏這幾個太監不但沒覺得福晉要崴泥,反而越發對正院多了幾分敬畏。畢竟福晉都這樣了主子只不過是回書房自己跟自己怄氣,這種氣長久不了,等這一茬揭過去福晉說不定比現在還風光。
“急什麽,五爺七爺都在裏頭我這會兒進去找挨罵呢。你把送消息過來的那小子帶到角房去等會兒,我想想法子。別讓他走啊,這遞了消息來又讓人空着手回去,小心福晉那邊多心。”
以前四爺大半時間都在書房裏宿,蘇培盛和幾個大丫頭誰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現在主子大半的時間都在正院住着,如今突然回來別說蘇培盛,就是伺候四爺好些年的大丫鬟都有些不适應,私底下偷偷問蘇培盛倆主子什麽時候好。
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事當由頭,不管福晉那兒是不是真有毛病,是大毛病還是小毛病。自己都得抓牢了這次機會把主子爺給送回去,要不然時間越長就越不好收場。
“四哥,你這又跟我四嫂鬧了吧,要我說咱是爺們總得大方一點兒,哪能老跟娘們較勁,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四爺出城說是避暑養病但誰都覺得不能這麽簡單,尤其最近太子複出跟直郡王打擂臺打得火星子四濺,之前德州的事就是不知道的也大概齊聽到些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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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覺得四爺這是為了躲太子出來的,就連胤祺胤佑也這麽覺得,尤其前幾天擺酒的時候他又一副爹不疼娘不愛的樣兒,昨兒個專門抽空往城外來,就是為了安撫被迫避其鋒芒的四爺。
沒想到的是,昨天到了之後兄弟幾人晚上喝酒,喝多了四爺不小心漏了幾句,兩人才知道這位爺還真不是因為躲太子不高興,人是跟媳婦吵架了。
“火沒燒到你身上你總有理,上個月被納喇氏吵得府裏都待不住非要往我府裏躲的是誰,那會兒怎麽不見咱七爺不跟娘們較勁?”四爺現在是一肚子火,見着誰都想刺撓兩句,胤佑說這些不鹹不淡的話簡直就是送上門來找不痛快。
正好四爺又是個心眼小記性好的,那天晚上胤佑被納喇氏轟出來之後,拉着四爺喝了大半夜的酒,本來該回來找瑾玉辦的正事都給耽誤了。
現在胤佑說這些可不是往槍口上撞,幾句話就說得胤佑一個勁的擺手,“行了行了我不說了還不成啊,快別提那茬,人丫頭都聽笑了。”
“你們倆擱這兒唱戲呢,四哥你就別擠兌他了,昨兒個就數他喝得最多,這會兒且沒醒酒。”兄弟三個在一起這麽多年胤祺一直都是三人之間那磨盤,不管好的壞的有他在中間磨合着,就什麽都好說。
“對了,剛才門外邊蘇培盛那小子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了,是不是有什麽事啊。”胤佑是管不住他那張嘴非要提這茬,胤祺只能趕緊把話題給岔開,正好蘇培盛已經趴在外邊牆根下頭冒了幾下頭,可不就被人五貝勒給抓了貓兒。
胤祺這麽說蘇培盛在外頭聽見了幹脆就趁着這個當口哈腰進來,一臉谄媚樣子看得胤佑眼睛疼,“什麽事啊這麽着急找你主子。”
“爺,福晉剛派人捎話兒過來,說是章太醫來請平安脈,想着城裏出來一趟不容易,想着請您也回去請個平安脈。”
再是兄弟總也有個裏外,蘇培盛不敢把情況說得太明白就只能含混着說。但一屋子的皇阿哥誰又是個不精明的,四貝勒府要請平安脈別說是城外,就是出了直隸該去還得去誰敢說句不容易。現在蘇培盛進來找人,肯定不是這麽簡單的事。
“怎麽回事?”自從吵翻之後兩人連話都沒說過,突然來書房找自己絕不是小事,四爺心裏那點兒火氣雖還沒消,但真到了要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懸心,畢竟就瑾玉那倔驢一樣的脾氣,得多大的事才能讓她先給自己低頭,四爺一時間都想不到。
“四哥別問了,嫂子讓去你就去,哪那麽多廢話呢。”胤佑就見不得四爺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的樣子,一句話就把人給怼得啞口無言。不過好在也算是個臺階兒,四爺嗯嗯啊啊的猶豫了一小會兒,到底還是起身跟着蘇培盛出去了。
瑾玉不知道淺草已經背着她投敵了,從城裏到園子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到的功夫,底下奴才上午拿着牌子出去過了吃中午飯的時辰才把章太醫給請來。
瑾玉除了早上那一下子又好像沒什麽事了,看着大熱的天奔城外來的太醫她還挺不好意思,幹脆讓人準備飯菜瓜果,讓章太醫安安生生吃完了飯才過來診脈。
“福晉氣色不錯啊,這幾天休息得如何啊。”太醫院都說章太醫上不去就是因為性格忒急又不會說話,但其實在瑾玉看到卻不是那樣。這人也是個要順毛捋的主兒,只要聽他的話不諱疾忌醫不問東問西,就很好說話。
“還行吧,昨兒個沒睡好,不過也就昨天,之前挺好的。”要不說皇帝不急太監急呢,自打跟四爺吵架之後,瑾玉身邊的嬷嬷丫鬟就一個賽一個唉聲嘆氣,只有瑾玉該吃吃該喝喝,白天生氣也不耽誤晚上睡覺。
就連在外間守夜的淺草都說,有時候半夜愁得睡不着聽見裏面福晉睡得正香,那心裏就更愁了。
“嗯,這脈象也不錯。”章太醫看診把脈的時間不長,倒是望聞問用的精力更多些,只是他問得越仔細瑾玉心裏就越沒底,就好像以前去醫院,醫生越态度越随便瑾玉就越放心,要是真圍好幾個醫生在身邊,這事就大了。
“對了,聽說四貝勒爺也跟着出城來避暑,福晉請脈怎麽不見貝勒爺啊。”也不知道章太醫是随意問一句還是故意的,反正槐花在一旁聽了這話立馬就接了一句‘那奴才替太醫請爺去’就跑了,瑾玉連攔都沒來得及攔。
“章太醫,有什麽事非要貝勒爺回來才能說,是不是脈象不好啊。”攔不住槐花瑾玉只能繼續追問章太醫,瑾玉現在也顧不上害怕只想問出個究竟來,真要是有什麽不好的那也是命,只能安慰自己說不定真死了人還能回去,那也算是件好事。
“福晉別着急,臣這脈還沒診完。”可人家章太醫也不是吃素的,這些年經他手的病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怎麽糊弄人早爐火純青,不就是拖時間嘛,幾個繞彎子的問題問下來,問得瑾玉迷迷糊糊的還真沒空想別的。
從書房出來之後,蘇培盛就趕緊把昨兒和早上的事都給仔仔細細說了,聽得四爺一路眉頭緊皺的往玖洲園趕。連着兩天摔了兩次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可別真有什麽大病。
心裏這麽想腳下就走得更急,沒想到都快到玖洲園門口了居然又正好撞見急匆匆出來的槐花,槐花低頭走路根本沒看前邊,一腦袋撞進四爺懷裏差點沒摔個屁股墩兒,好在蘇培盛伸手撈了一把,“哎喲,槐花你這着急忙慌的幹嘛去啊。”
“爺,您怎麽回來了?”槐花也沒想到回撞見四爺,整個人都有點發蒙,“奴才正要去找您呢,章太醫來了還問您怎麽不在。”
一聽這話四爺心裏咯噔一下又涼了半截,這要是小毛病絕不會這麽着急來找自己,“爺不回來去哪兒啊,你這丫頭問的什麽話。”
四爺板着臉訓槐花,腳下雖半點沒耽擱,說話的功夫人都到了門口。守在門外的丫鬟見着是主子回來了早早的把打起竹簾,就等着他進屋。
倒是四爺人到了門口反而有點猶豫,怎麽又成了自己先低頭,但聽着次間裏傳來聽不清的說話聲,四爺長嘆口氣心裏暗道真是個冤家,才認命的撩袍子邁腿進去。
“你怎麽來了?”瑾玉知道槐花出去找他去了,可槐花才剛出門一小會兒,怎麽着也沒這麽快,他能來只能是半道上碰見了。
“怎麽着爺還不能回來了?”到底還沒和好,兩人一說話就冒着火星子,好在火星歸火星,火星四濺也不耽誤四爺挨着瑾玉坐下。“章太醫,這脈象如何啊。”
“問了,章太醫說還沒問診完。”要不說有人和沒人在身邊就是有區別呢,瑾玉這會兒心裏突然就踏實了不少,好像就算真有事也有人在背後給撐着,哪怕這人剛把自己氣個半死。
“問完了問完了,早就問完了。”四爺進門之後章太醫就換了個臉色,一臉的笑模樣藏都藏不住,“恭喜四貝勒爺,恭喜福晉,福晉這脈象是喜脈,瞧着快有兩個月了。”
感情章太醫讓去請四爺,是要正主兒到齊了才說這喜事,一屋丫鬟婆子聽着這話喜得直蹦高,四爺更是連着喊了三聲有賞,只有瑾玉眨巴眨巴眼,臉上那表情說不出來是笑還是哭,心裏一個勁的狂喊:完了完了,這下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