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美麗新世界（九）
寧九月開門進去的時候，米勤正倚在韶傾知懷裏，臉貼在他胸膛上，姿勢各種暧昧。
“哎喲~，我來得不是時候。”寧九月捂嘴退了回去，還體貼地關上門。門縫合上之前她又伸頭進來，“老板，雖然種族和性別可能不是問題，但我覺得辦公室戀情還是要謹慎喲。萬一被員工們誤會辦公室paly什麽的影響不好嘛。你們繼續~”
“我們不——”
門已經關得嚴絲合縫。
剛剛被韶傾知一只手武力鎮壓的米勤，此刻真是欲哭無淚。被老爹踢出家門，被一個神叨叨的黑心老板拉上賊船，被一群妖魔鬼怪驚吓，被無良同事調侃，他米三少從裏子到面子全被蹂躏得粉粉碎，在蕭瑟的秋風中消散，連個渣渣都不剩。
從韶傾知手裏掙脫出來，眼見說理和暴力都不奏效的米勤開始撒潑：“你這是非法囚禁，小心我哥帶着火箭炮來滅了你們！我不管，讓我辭職！”
韶傾知緩慢而執着地搖頭：“我無能無力。”
“……不解約也行！每天額外支付我一筆精神損失費！”先擡價，然後退而求其次，這是談判之術的精髓。米勤認清了現實，想脫身不容易，那就金錢補償。
“我突然想到，也許解除我們之間的合約并非毫無辦法。”
“……”天底下還有這麽惡毒無恥摳門的老板嗎！！！
韶傾知最終還是良心發現，沒再繼續欺負下屬，通過承諾保證人身安全，提供免費珍奇物品使用以及毫無保留帶他學習企業業務和管理一系列補充條約，才阻止了米勤從四樓跳下去明志的唬人舉動。
“其實你也不虧。”韶傾知摸着下巴。
米勤翻了個白眼：渾水都趟了，要是連條魚都摸不到，他米三少豈不是妄為米家人了。
身心俱疲地回到家，米勤在屋裏轉了一圈，發現桌上的貓糧和牛奶都被掃蕩一空，但是羅富貴破天荒沒有在，心裏居然略微有點兒失落。
“貓都沒良心。”米勤咕囔着進了卧室。前腳剛剛撲到床上，後腳電話響了。
“二哥！你終于想起我了！”米勤聲音悲切，一肚子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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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聽說你一個人在外面還過的風生水起的？”米承裕上來就調侃道。
“哪個沒有同情心的亂嚼舌頭！我過的可辛苦了，你不知道——”米勤真的很想把這些天所受的驚吓統統倒出來，求寵愛他的哥哥給自己出頭做主，但是覺得二哥多半會當做他耍賴撒潑的胡言亂語一笑置之，而且該不該把家人牽扯進來他也很猶豫。米勤只好把所有怨怼都用于控訴韶傾知的變态和無恥，不拉不拉如滔滔江水般說了二十分鐘，中間都不帶喘氣的（大霧）。
“他到底做了什麽不可原諒事情？莫非——他就是你那個男姘|頭？他始亂終棄，爬牆了？”
“他敢！”
“……”雙方沉默。
米勤跳腳，“呸呸，什麽亂七八糟的！他根本就跟我沒關系！二哥你怎麽能聽老頭子歪曲事實，指鹿為馬，嗚嗚嗚，沒天理了……”
米承裕在那頭大笑，“不逗你了臭小子。韶傾知也是個人物，我雖然沒有跟他直接打過交道但略有耳聞，跟着他好好摔打歷練一下，你會收獲不少。有米家李家的招牌挂在你脖子上，他也不會真對你做什麽。”
“你的意識是他知道我的身份？！”
“他是什麽人，會招個不明身份的助理擱在身邊？好了，我剛回來就要準備參加一個競标會，你好自為之，過些天我去看看你。”
米勤撒嬌還沒用上，就第一次被二哥無情地挂了電話。為什麽，爹媽變了，哥哥變了，世界變了，全都變了，大哭啊！
“這次競标會規模很大，投标的公司也都實力不俗，你多聽多看，能學到不少東西。”韶傾知對身邊夾着文件，站得像個标杆的助理道。
米勤不耐煩扯扯領帶：“是的，老板。”
大場面他見多了，但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旁觀者，負責吃喝看熱鬧就好。但是今次不同，他是投标小組的成員，要在一會兒的方案陳述會上做一小部分的陳述。韶傾知一上來就交給他這麽沉的擔子，真是趕鴨子上架。曾經的廢柴米三少，絕不能在這裏砸了自己的第一次出場。
米勤正坐立不安的時候，一下子瞟到剛剛進場的一撥兒人。他一縮脖子。
二哥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對了，他前些天說的競标會……那就跟萬物集團是競争對手了。米勤一時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希望二哥成功還是自己的付出有回報。
韶傾知淡淡掃了他一眼：“你今天站在這裏不是為了公司也不是為了業績，是為了證明你的價值。所以心無旁骛，集中精力。”
我的價值？米勤迷茫地看了看韶傾知。
“你想過自己将來想過什麽樣的生活，以什麽姿态生存嗎？要是沒有，就從今天開始想想吧。想清楚，你做的每一件事才有意義，否則就是混日子而已。”
投标開始，第一輪的價格公示就把一大撥公司卡在門檻之外，看來他們心知肚明無力競争，不過是來湊熱鬧或者學經驗的。晉級第二輪的就只剩下包括萬物集團和鄭珉的鳳栖集團在內的五家，卻沒有米家的。原來米氏并沒有參與投标，難道二哥只是來看自己的？米勤自作多情了一下下。
入選幾家公司的競标小組輪番上去演示和陳述他們的開發方案并回答問題，現場氣氛很熱烈。
輪到米勤的時候他大腦空白了一下，僵硬着走上臺階。等站在臺上，轉身面對着下面烏壓壓一片商界精英的仰視，米勤心裏卻突然升起了一股躍躍欲試的激動。這種被萬衆矚目的感覺，似乎還不錯。他拿着翻頁器，轉向大屏幕。
鄭珉微微翹起嘴角：“骨子裏流着的果然是米家的血，都不是池中物。打磨幾年，說不定又是一個米承裕。”
韶傾知不知道聽見沒有，只是盯着臺上講述思路清晰，侃侃而談的米勤，看不出什麽表情。
幾分鐘很快過去，等米勤走下來，坐在他身邊，韶傾知低聲問他：“什麽感覺？”
米勤搓搓手心的汗，苦笑道：“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腦子顧不上思考了。”
“講得很好，完全超出我的預期。”
米勤瞪大眼睛：“真的？”
旁邊鄭珉扭過頭：“頗有乃兄年輕時的風采。”
切，拽什麽文言文，裝什麽有文化。米勤也懶得再否認自己的身份，不過暗暗對兩人的贊賞心裏很竊喜。
經過第二輪又淘汰了兩個對手，就剩下他們和一家合資集團。投标委員會要求他們對方案做更好的補充，最終定标安排在一周後。這種做法，其實也留下了很大的回旋餘地。
會後他們簡單讨論一下，對方方案完善，實力不俗，為了保證中标，鄭珉居然提出一個很大膽的方案，将一部分空地拿出來用做市政公用設施建設，幾乎就是在賣給政府一個大人情。
“這樣投資的利潤豈不是會大大減少？得不償失，而且損失最大的是鄭珉。”羅羽皺着眉頭。
“他對這塊地勢在必得，但又似乎不是為了利潤。而且為什麽要聯合我們？”韶傾知看着鄭珉離去的背影，“我總覺得他有些熟悉的感覺，但是……”
“難道是用了什麽障眼法——”寧九月猜測。
“不會，不管是誰，都瞞不過我的眼睛。”韶傾知搖頭。
米勤努力刷了下存在感：“為什麽我覺得我們的談話從現代商業模式突然轉向了奇幻靈異模式，你們能不能關心一下這裏還有脆弱的人類，這樣動不動就脫離現實很容易精神分裂的。”
可惜，所有人都各懷心思，沒有誰關心人類的心理健康。
走出會場，天色都暗了。被一行人拽進茶樓吃麥當當做的晚餐，米勤也顧不上對這地方的陰影，就跟餓了好幾天一樣呼啦啦一會兒就扒了三碗飯。連麥當當都佩服他的好食欲。
“你這樣會顯得我這個老板好像很虐待員工，連飯都不讓你吃飽。”韶傾知吃得依舊斯文。
米勤嘴裏塞得滿滿的，只能用眼神表示一下贊同：你本來就很虐待員工。
杜欽沒吃飯，似乎在二樓招呼什麽客人。
“今天不是周五嗎？怎麽不見有人來喝茶？”米勤終于空出嘴來問了一句。
“茶樓對外都是周五晚上休整不營業。”寧九月回答。
“那個店長呢？”
“他又偷懶出去玩了。”
“這麽奇葩的茶樓，居然還有老顧客。不過你們就不怕公司的員工或者你們的熟人周末來，發現堂堂總裁和總裁秘書們都在當茶樓小二？”米勤突然意識到。
“他們是不會來茶樓的。”羅羽一副你真無知的表情。
“什麽意思？”
“如果是茶樓的客人，他們不會成為萬物集團的員工也不會認識我們，如果是我們的員工和相識，那他們也不會意識到這座茶樓的存在。”韶傾知解釋道。
“……”。
米勤再一次後悔自己多嘴，明明應該知道，從韶傾知嘴裏說出來解釋，只會更令人崩潰。
正說着，樓上的客人滿意地帶着他的東西下樓，臨走還朝韶傾知的位置欠了欠身子，貌似很恭敬。
米勤咬咬筷子：“這位，看着也挺普通的，很難想象他到底是個什麽物種？”
“他是——”
“求別說，你就當我沒問ok？”米勤急急打斷了他。
但是這只是徒勞，老板的意志從來不已助理的為轉移，老板要說的話不會因為助理不想聽而收回去。
“他是天馬。”
“天馬——流星拳？”
“本體跟白狗相似，過去見到人類就會受驚飛走。是來買增加膽量的東西。”
“那為什麽叫天馬不叫天狗？是不是長得像馬的就叫天牛？”米勤對這些神獸名字各種糾結。
韶傾知淡淡掃了他一眼。
“……當我沒問，我沒問。”
白癡啊，從頭到尾就沒說對過一句話，上趕着找死有沒有！
“好了，各位，我們一起幹一杯吧。為了我們的米勤這些天來有目共睹的成長和今天精彩的表現。”韶傾知舉起紅酒杯子。
叮——杯子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米勤可真是一夜之間長大了啊。”寧九月捂着嘴，笑意滿滿。
“不過是不再暈倒了而已。”羅羽仰着頭。
杜欽沒說話，只是喝酒。
麥當當獻寶樣的推過一份兒沙拉：“這個很新鮮。”
米勤突然間有些感動，似乎跟這幫怪人在一起，日子過得起伏跌宕，卻也豐富充實，感覺也不算太壞。
“對了，你不想知道一下他買的增加膽量的東西什麽嗎？我可以讓杜欽帶你去認識一下。”韶傾知放下杯子貼心地問。
……剛剛的感動什麽的，絕對是幻覺！
作者有話要說：
天馬：有獸焉，其狀如白犬而黑頭，見人則飛，其名曰天馬，其鳴自叫——山海經北次三經.馬成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