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無底人心(二)

早晨,米勤背着包賊頭賊腦地溜進來,還抻着脖子使勁往裏看。

“小米助理,你這是幹嘛呢?”寧九月笑問。

噓——米勤使勁眨眼:別讓老板聽到!

“米助理,你今天上午不是應該去上課嗎?”韶傾知不知從哪裏冒出來。

米勤身體一僵,繼而鎮定道:“今天上午沒有專業課。”

啪,韶傾知一甩手上的一張紙,照着念道:“周三上午一二節,古代漢語;三四節,文字學。”

“……你怎麽會有我們的課程表!”米勤怪叫。

“西如傳了一份兒給我。”

……一對兒狗男男!!!

“今天就算了,明天開始給我去按時上專業課。”

“是……”

旁邊正嘩嘩翻着財務報表的羅羽皺着眉頭:“奇怪,最近一個月馬場的利潤增長率在下滑。現在還不到冬天,沒有進淡季啊。”

“馬場那邊怎麽說?”寧九月一聽放下了手頭兒的事兒。

“最近有客人終止協議把自己的馬領走了。最主要的是,馬場的賽馬會這個月沒有舉辦,因為報名參會人數太少。”

“都去了紳都跑馬場了吧。”很少說話的杜欽插|了一句。

“你怎麽知道?”羅羽和寧九月都表示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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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偶爾會看看比賽,聽圈子裏的人說,紳都自己的賽馬最近幾個月橫空出世,拿下幾個冠軍,成了賭馬的大熱門。在紳都寄養的馬匹也都十分強壯,比別的馬場要更受客人青睐。”杜欽面無表情道。

韶傾知沒說話,跟其他三個人別有深意地對視了一下,轉身進了辦公室。米勤揪着桌子上的便簽紙:就我不知道什麽的,太讨厭了!

紳都……好像在哪裏聽過呢。米勤托着下巴苦思冥想:對了!聽二哥提過。哼哼,讓你們瞞着我,等我自己去調查,拿出個報告來吓死你們!

米承裕看着米勤一副打入地方的特務的表情,不禁拍了他腦袋一下:“死皮賴臉讓我帶你來,你就不能矜持一點兒?就怕別人不知道你是來卧底的?”

“誰來卧底的?我這叫參觀學習,別亂說話漏了我的底啊。”米勤囑咐道。

“臭小子,敢教訓大哥了。”

“你是二哥——哎喲!”

米承裕在紳都養了一匹馬叫飛星,經常會過來看看。出國很久沒見,飛星看到米承裕就在馬廄裏躁動起來,使勁地想靠近他。

米承裕上去安撫了它一會兒,拍拍馬頭道:“兩個月沒見,好像又長了不少,看看這後腿比之前壯多了。”

米勤皺着眉頭,語氣中充滿懷疑:“不會喂了很多激素吧。”

“先生,這話可不能說。”喂馬人急急解釋道,“我們一向是用最科學合理的喂養和管理方式來照顧馬匹,這是所有客人有目共睹的。絕對沒有任何不正當的手段!”

米承裕随口說了幾句,打發掉喂馬人,對米勤說:“你不能吃不到葡萄說人家是酸的。”

“我米三少犯得着嗎?你忘了飛星是大哥半年前去深山老林救出任務的時候救得一匹沒啥品種的土馬,回來的時候還在家的後院養了幾天,瘦了吧唧地還不如一頭驢有力氣。你看看現在真是高頭大馬,就跟吹氣吹起來的一樣。”

“知道醜小鴨變天鵝的故事嗎?這就是現實例子。別小看我家飛星。”米承裕顯然對米勤的話不以為然,牽着飛星,出去遛馬了。

算了,你不能理解這些非常現象,米勤大度地原諒哥哥的無知。他一個人在偌大的飼養區溜達,企圖找到什麽不尋常的蛛絲馬跡。

“這些本來就很稀少,你怎麽能在這麽大範圍地用在一些無關緊要的馬身上呢?”一個十分悅耳的女子聲音傳進了米勤的耳朵。

米勤只聽了的幾個關鍵詞,頓時精神振奮。果然有問題!他貓着腰往前走了幾步,蹲在牆角豎着耳朵。

“這叫物盡其用。這些人舍得為自己的馬花大價錢,我們何樂而不為。否則再珍貴稀少,留着又何用,你能吃還是我能吃?”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語氣中帶着些勸慰的意思。

在哪裏聽過這個聲音……米勤使勁回憶。

“可是這樣會被人看出問題的。”女人很焦急。

“被人被人,你每次都說會被人看出問題。問題是哪個人會想到?就算懷疑不正常他們也查不到任何東西。”

“你根本不明白!”女人顯然失去了耐心,撂下一句話,氣呼呼地走了。

聽到腳步聲離去,米勤這才從牆角探出頭去看,只見到一個穿着粉色風衣的女子背影。

突然,頭頂一片陰影籠罩下來。

米勤下意識擡頭。

“米助理居然大駕光臨,怎麽不知會一聲兒,我該好好接待才是。”王述的臉帶着一絲冷笑,就這麽俯視着米勤。

“咳咳,”米勤扶着牆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一本正經道,“本來就是想來參觀一下,不好打擾王總的工作。誰知道走到這裏突然低血糖犯了,那個頭暈啊……”

“那現在可需要我請醫生來看看?”王述往前逼近了一步。

米勤腳下紋絲不動,只是很散漫地擺擺手:“不用了。老毛病,蹲一會兒就好。我還是去前面看看我哥玩兒得怎麽樣了吧。”

王述臉色一變:“大少來了?還是米董?”

“我二哥,來看看它那一夜之間變天鵝的馬。”米勤說完,挺着胸,邁着四方步,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王述在他身後,暗暗咬了咬牙。

切,敢恐吓小爺?我米三少是什麽人,妖魔鬼怪見了我都要退避三舍,怕你個區區人類?

“你真是不遺餘力地痛宰你親哥哥。”米承裕看着米勤已經幹掉眼前的一盤黑松露煎海鲈魚。

“這些昂貴東西,公司可吃不到。我現在那點兒工資,也不夠來這種高檔餐廳揮霍的。逮着機會能不充分利用一下嗎?”米勤朝服務生招招手,“再來份羊肋排。”

“……”看着弟弟的這幅窮吃樣,米承裕一時不知道該欣慰還是心酸。

“如果你沒聽錯的話,看來是有點兒問題。改天讓人帶飛星去做個體檢好了。”米承裕載着撐得直打嗝的米勤,邊開車邊道。

“絕對沒聽錯。這個王什麽,一看就是個奸——嗝——商。”米勤攤在後座上,摸着肚子。

“哎哎,哥,前面右轉。我要去我們剛剛拍下的那塊地看看。”米勤掙紮着坐起來。

“你是個助理,是不是操的心太多了?”米承裕嘴上這說,還是朝那片廢棄地開過去。

月朗星稀,空氣裏帶着絲絲深秋的冷冽。

米勤下車打了個寒顫,他裹進外套,四下張望。

“能看出什麽來?”米承裕閑閑地靠在車上問。

“真看不出這裏有什麽好風水的樣子,據說以前還飛出過什麽鸾鳥……”米勤嘀嘀咕咕道。

“什麽鳥?”米承裕一邊點煙一邊問。

“就是一種……”話說半截,就停住了。過了幾秒鐘,哆哆嗦嗦的聲音傳過來:“哥,快、快來看、看——”

米承裕吐出一口煙,莫名地順着米勤的手擡頭。

煙夜空下似乎有一道燦爛盛大的光劃過,撕開了無邊夜色。那光似乎在流動和變化,五彩的顏色時隐時現,慢慢朝他們頭頂移動過來,不一會兒就遮住了他們視線裏的所有天空。

那是一只巨大的翅膀!華麗而柔和地閃着五彩光華,不時有光的碎屑随着翅膀的扇動掉落,慢慢消散在半空。

這令人震驚的華麗與巨大讓兩個人都失去了言語和思考的能力,眼睜睜看着翅膀慢慢劃過,一條長長的如彩帶般的尾羽只是輕輕擦過一點兒,就一起消失在遠處。只有那些許飄過來的光點,證實剛剛那一幕并非幻覺。

米承裕被煙燙的一抖,才驚醒過來。發現自己居然把煙頭往嘴裏送,差點在嘴唇上燙個泡。

他把煙一丢,拉開車門,發動了車子。

“喂喂!你別丢下我啊!你個沒良心的兄弟!”米勤在車子發動的最後時刻,才爬進車裏,還沒坐穩車子就嗖得沖了出去。

“那是個什麽?”米承裕捏着方向盤,語氣低沉。

“這個……我就看到一半。看樣子像個鳥,不過也太誇張了,不會是哪家做的什麽飛艇之類或者新品煙火吧。哈哈哈……”米勤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十分不安。韶傾知啊韶傾知,你家花園關好門了不?別跑出來什麽有的沒的喂!

“是你說的那個什麽鸾鳥?”

“……那個只是傳說。”

米承裕踩着油門,悶着頭朝大鳥離去的方向飛奔。

一直開了半個多小時,最後車子慢慢停在了路邊。

米承裕一砸方向盤:“媽的,跑的就是不如飛的!”

米勤把頭伸過去:“哥,算了吧,早沒影了。”

“你說我們倆是不是同時出現了幻覺?”米承裕現在也有點兒懷疑自己。

“……那好像也不太可能。”

米勤轉着眼珠正想轉移話題,突然發覺外面有點兒眼熟。

“這不是我們公司茶樓嗎?”米勤驚叫。只不過這麽晚都已經打烊了,乍一看并沒認出來。

米承裕探頭看了下:“你們茶樓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你看得到?!”不是說認識韶傾知他們的人根本就不會察覺茶樓的存在嗎

“你真當我眼睛有問題?”米承裕沒好氣笑道。

他再朝車外看,卻發現好像有些閃亮的東西從茶樓窗口和門口灑出來,星星點點,十分眼熟。

“是那種光!”米承裕從座位上跳起來,開門就奔了出去。

“哥!不要啊!”米勤手忙腳亂從車裏出來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

米承裕一腳踹開了木門,沖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鸾鳥:有鳥焉,其狀如翟而五采文,名曰鸾鳥,見則天下安寧——山海經西次二經.女床山

【翟di 二聲,長尾野雞;五采文,身披五彩羽毛】

喜歡不喜歡的冒個泡兒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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