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間屠宰場（7）
“這, 我不是有心的，我下意識就……”之前被覃果拽了一把救過一命的玩家讪讪開口，見姬雪鹿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他們都吓得瑟縮了一下, 心中後悔不跌。
危機時刻，在強烈求生欲望的驅使下, 身體比腦子更先反應過來，兩人腦袋一炸思緒空白一片，再找回意識時已經是這種情況了。
如果不是她及時抓住，覃果就會被他們拽下去了。這人因為自己求生的下意識差點害死救命恩人……果然自家人只有自家心疼。姬雪鹿黑着臉冷若冰霜：“那現在反應過來了？放手。”
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
兩人表情尴尬至極, 格外難堪。
姬雪鹿不欲多言, 沉着臉用力一拉，先将覃果拉到獨木橋上趴着，随即辣手摧花地一把薅住緊緊拽着覃果背部衣料的玩家、和同樣抓着這玩家的同伴, 一左一右将他們懸空提在手中，兩人頓時吓得魂飛魄散拼命求饒：
“大佬饒命啊我們真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對不起哇啊啊啊啊QAQ”
兩人嚎得一聲比一聲響, 姬雪鹿倒沒想殺了他們, 只是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恨恨道：“狗東西, 你們給我從頭再來吧！”
話音未落, 她便雙手同時一使勁, 像扔垃圾袋一樣無情地将兩人用力扔回起點的瞭臺, 她砸得很暴躁, 登時便把兩人摔得七葷八素，縮成一團痛得哀叫不已。
說真的, 斃了他們的心都有。
留他們一命就是她最後的仁慈。
姬雪鹿沉着臉轉過身, 看見覃果已經調整好狀态重新站了起來, 他撓撓頭，臉上有些自責：“抱歉，是我不夠警惕……吓到你了？”
“你說呢？”姬雪鹿臉色不虞，顯然心情已經十分糟糕：“再有這種情況，給我把人甩下去！”
“哦不對，不會有這種情況了。”
“再敢伸手的，我膀子給他撅折！”
她脾氣并不好，起初那陣短暫的驚慌與後怕過去之後，此時心中一股鬼火沖天起，燒得她有點上頭，姬雪鹿反手抓住空中砸來的石頭，忍無可忍地掄圓了胳膊投擲回去：
“我可去你的吧！”
在巨大的力道下那石頭像子彈一樣激射而出，在空氣中甚至摩擦出了火星，轟得一下砸中觀衆臺的一頭巨豬，把巨大的豬頭自額心砸穿了一個大洞，那飼主瞬間一動不動了。
視力極好的覃果目瞪口呆：“……”
這，把石頭扔出熱武器的威力……
而巨豬周圍的觀衆正處于興奮狂熱到對周遭一切都一無所覺的地步，仍然甩着舌頭涎水四濺地沉浸在投擲游戲中無法自拔。
覃果抽抽嘴角，一把将張牙舞爪發威的少女重新圈進臂彎，輕聲勸：“我們繼續走吧。”
在自己攬住她的一瞬間，覃果明顯感覺到暴躁無比的小老虎一樣的姬雪鹿忽然安靜了下來，強忍怒氣停下還想報仇的動作，聽話地依偎着他。
……啧，怎麽這麽乖。
覃果感覺自己的嘴角莫名其妙地想和太陽肩并肩，壓都壓不下來。他剛走了兩步，眼疾手快地抓住一塊石頭遞給她，低聲道：
“扔吧，敢砸你，它們都不想活了。”
剛才她趴在獨木橋上挨的那幾下此時正悶悶地發疼，姬雪鹿咽不下這口氣，也确實沒扔過瘾，聞言爽快地接過石頭扔了過去。
又砸死兩個，姬雪鹿隐忍地停手了。剛剛在氣頭上借着現場的混亂還勉強可以蒙混過關，但再還幾下手她怕被發現了。
她望向終點處，那裏已經有了好幾個勝利者。不得不說，有些玩家的能力用作攻擊或許并不強力，但過這種奇奇怪怪的關卡竟然非常管用，至少把姬雪鹿他們遠遠甩在了後面。
“……”
兩人心裏難免有些急，但還是努力穩下步伐按照自己的節奏來走。
平衡由覃果重新掌握，姬雪鹿基本不用操心，飼主投擲過來的石頭比較好躲，覃果一個人便足夠應付，她只需要時不時放出防彈盾牌擋在身側抵禦一下破空而來的流矢。
目光不由得望向前方。
他們這根獨木橋前面的那對情侶，已經手牽手快走到蟲坑上方了，領先了他們四五米。兩人走得非常穩，有東西砸來的時候他們有驚無險靈活地躲過，實在躲不過了男人便把女孩嚴嚴實實抱進懷裏護住。
就這樣竟然也快走了一半。
這本該是感天動地的一幕，如果走在後面的男方沒有受傷的話——
高大的身軀隐隐抽搐，但那人仍然走得很穩，還時不時出聲提醒着走在前面的女孩。如果不是覃果輕輕說了個“箭”字，姬雪鹿都沒有發現有一根箭矢從他身側貫穿，深深沒入身體。
看那位置大概是胸腔與腹腔交界的地方，箭矢射的太深，甚至只剩個羽帽留在外面，在男人動作時不時的遮掩下甚至毫不起眼。
姬雪鹿心裏咯噔一下，不自覺地懷着僥幸的想法懷疑這人是不是有什麽特殊能力或者并沒受傷……一般人這樣中箭還能活嗎？更別提他還在穩穩地走獨木橋。
“血……”
兩人同時臉色一白。
或許是之前箭矢貫穿得太快讓身體甚至來不及反應，此時随着男人一步一步的拉扯，他身側兩端同時冒出了汩汩的鮮血——
他們的速度顯然慢了下來。
前面的女孩像是有些不安，焦急地想要轉過身看一眼自己的戀人，而後面的男人卻緊緊握住她的手，溫聲制止：“別回頭……小心踩滑。”
“可是……”
“還剩一半，咱們快走完了……到了終點讓你看個夠，好嗎？”男人的語速越來越慢，但語氣卻控制地很好，若無其事的，溫柔又鎮定。
女孩心裏似有所感，但她聽話地沒有回頭，語氣中卻含着一絲藏不住的害怕與顫抖，她強自鎮定道：“那我們快點，快點過去好不好？”
“好……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現在，那人一輩子的意志力估計都用在此刻彌留之際了，為了不讓女孩擔憂、為了至少讓她安全走過這段獨木橋，他鐵了心要撐着這口氣直到終點。
這已經是極限中的極限。
常人無法想象他此刻正經歷着怎樣的痛苦，難以理解這到底需要多麽強大的執念和毅力才能死撐，若是這時有一點外力的催化與妨礙，那人大概會立馬死去的。
姬雪鹿和覃果對視一眼，心裏是同樣的酸澀複雜和要命的動容……以及那深入骨髓的、讓人痛恨的無能為力。
她擡起手，用自己接住的石頭往前方一扔，剛好打落了快要砸在男人身上的石塊。
……幫他最後一程吧。
“他是個很堅強的戰友。”覃果輕輕道，“那女生有這樣的同伴，很幸運。”
姬雪鹿也忍不住道：“這可能就是現實生活中很難遇到的真愛吧……”
覃果一愣：“……真愛？”
姬雪鹿言簡意赅：“他們，情侶。”
覃果震驚了。
姬雪鹿：？
別告訴我這都看不出來？
那從瞭臺開始就沒松過的雙手和親密的姿态、含情脈脈的對視、以及那受了致命傷還滿腦子都是對方的隐瞞與安慰的行為。
傻子都該看出來了。
“不是吧……”被姬雪鹿的話直接沖擊到，恍然大悟的覃·傻子·果忽然變得神色戚戚然：“怎麽辦，你這樣一說我覺得他們更慘了……”
姬雪鹿也跟着沉默下來。
“……我們能做什麽呢？”
什麽也做不了。
該怪誰？
游戲？副本？飼主？
有什麽意義呢，他快死了。
“放我下來。”
覃果：“嗯？”
“接下來我自己走，我想，幫他們一把。”姬雪鹿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說不定快些到終點的話，他們還能多說會兒話。”
“你能行嗎？”覃果擔憂道，這有點恐高又平衡性不好的人，一踩滑掉下去他找誰哭去？
姬雪鹿已經不由分說地掙脫他的臂彎踩在前方的獨木上，歪歪扭扭地穩了穩身體，一手将防彈盾牌遞給他，一邊伸手緊緊牽住覃果空着的另一只手。
“能行。”
她扭頭信任道：“踩滑了你拉住我？”
“還有，如果受傷……”
“放心。”覃果打斷她的話，扯嘴一笑：“受傷了我一定嚎得比誰都響，肯定讓你知道。”
他們又不是情侶。
戰友之間就是要坦誠相待嘛。
姬雪鹿：“……”
即使走得歪歪扭扭，跌跌絆絆，但姬雪鹿又像是不會害怕了一樣一往直前，虎得不行，只知道往前沖，反而覃果在後面擔心受怕地緊緊拉着她，時不時就要拽一把。
終于走到男人身後。
姬雪鹿輕聲道：“你們擋着路了……”
還沒等前面兩人驚慌，姬雪鹿直接拿出盾牌橫在了他們身前，說話大喘氣地補全了後面的話：“我給你們擋着，走快點呗？”
前面的女孩沒回頭，聞言松了口氣。
看着身側果然多了一面堅硬的盾牌，她十分感激地不停道謝，此時男人已經無力地将手搭在了女孩肩膀上，越來越微弱的呼吸掃在女孩後頸。女孩帶着哭腔說：“撐住啊……我們很快就到了。”
“好……”聲音微不可聞。
只剩一半的路，注定無比漫長。
姬雪鹿下定決心，她決定不論如何今晚一定要徹底解決項圈的問題，然後将這個把玩家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間的鬼地方夷為平地。
七天，去尼瑪的七天。
第三天，她要這鬼地方化為灰燼。
作者有話說：
有寶貝問cp，有疑問可以再看看文案哈哈～你們可以永遠相信我的文案～
姬雪鹿：沒有感情的戰鬥姬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