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溫情
“小山，去林大夫那裏拿藥，早晚各一次，記住了嗎？”青落放下筆，拿起墨跡新鮮的紙張吹了吹，遞到了站在桌邊的小山手裏。
“嗯。記住了，青落哥哥”小山接過紙張，乖乖地對青落道謝。
青落笑着摸摸他的頭，“要是阿婆咳疾又犯了，再去找我”。
“嗯，青落哥哥，那個叔叔是你的朋友嗎？看起來好厲害喏，阿峰、小陽他們說就像是說書裏說的武俠高手一樣厲害。”
青落看着正站在院子外的蕭陌，背對着他們，一身做工精致的黑衣，衣角随風微微卷動，雙手背在身後，存在感強烈的會讓人忽視他周圍的一切，只是一個背影，都讓人莫名的心生仰視之感，青落笑道：“嗯，他很厲害”
“多厲害？有青落哥哥你厲害嗎？”
“他可比青落哥哥厲害多了”
“才不是，他肯定沒有青落哥哥厲害，青落哥哥是最厲害的”
青落笑着走向蕭陌，蕭陌主動接過他手裏的藥箱，青落突然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幸福，真好……有個人在等着自己……
是夜，忙了一天的青落早已熟睡，呼吸淺淺緩緩地，他身旁的蕭陌起身，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了看睡得格外安靜的少年，走到窗外，袖口處落下一枚黑色小巧的古哨，放在唇邊，明明沒有聲音傳出，片刻後，山谷中卻有黑影閃動，如幽靈般悄無聲息，只看得見朦胧月光下疾速掠過的黑影……
蕭陌走到樹下，折了根手臂粗細的樹枝橫在肩側，片刻後，黑影閃動，帶着微弱的破空聲停在了樹枝上，仔細看，便發現那是一只黑枭，眼神銳利，在黑暗中閃着暗光，體型不大，格外精瘦。
此時這只黑枭安安靜靜地任蕭陌取下它腳下的竹簡，将寫好的字條塞進去，重新綁好，下一刻，蕭陌将手中樹枝往上一擡，黑枭便再次迅速消失在無邊夜色中……
回到床上，蕭陌微皺起眉看着鑽到青落懷裏的青青，手一擡，胖胖的貓便被捏着尾巴拎了起來，青青睜開墨綠色的眸，就對上男人淩厲的眼神，裏面傳出的狠意讓剛剛豎起毛的青青微顫着低下頭，蕭陌冷哼了聲，将青青仍下床，落地的青青便灰溜溜地跳到窗臺上去了……
轉過頭，蕭陌将少年身上被青青拱起的被子重新蓋好，眼裏恢複成一片溫柔，躺在少年身邊，将少年往身邊緊了緊，少年睡覺很老實，不會踢人，更不會說夢話，連翻身都很少，會安安靜靜地睡到天明。
有蕭陌在的山谷，其實并沒有多大的改變，男人很少話，大多時候都是在調理內息。青落的生活也和以前沒什麽區別，依舊是大部分時間呆在山谷裏，偶爾出谷看看孩子們，蕭陌依舊會跟着他，只是青落卻沒帶蕭陌回過莊子……
只是谷中的夥食變好了許多，男人會叉起溪流中的魚，用石子打下從山谷上空飛過的飛禽，還有偶爾出谷打回來的山雞或是獐子。本就胖得圓滾滾的青青又胖了一圈，青落已經很少抱它了，抱久了手會酸……
轉眼間，距離蕭陌剛進谷已有十幾日了……
“我下午要進山一趟”青落看着男人道，他沒有稱呼男人什麽，大叔？看着男人那張年輕的臉龐，何況這個詞還有着隐隐的親近之意……名字？那就更不行了。男人也不在乎，山谷中只有兩個人，稱呼什麽的，真的是沒有必要……
蕭陌看着睜着一雙墨黑眸子看着自己的青落，眼神柔和。
“我想一個人去”青落視線轉到蕭陌的衣服上，再次出聲道。
“嗯？”蕭陌出聲，一個單音裏卻透出淡淡的壓迫。
青落看着那片黑色，抿緊了唇，半晌，“只是進山找些藥草，很快就回來”
蕭陌看着眼前頗有倔強之意的少年，沉默了會，便也不再逼少年，看了一眼窗外陰沉沉的天空，“盡快回來，帶上傘”
“嗯”青落點頭，再擡起頭時，唇角是帶着笑的，然後慢慢斂了笑意，“明天你要走了，我會回來的早，做一桌晚宴的”
蕭陌看着少年收攏笑意後垂下的眼睫，心裏一點點柔軟起來，淡淡的笑意在眼底流轉，離別宴麽？青落，這是不可能的啊……
天色漸漸暗下來，終于連最後一絲光也從天邊消失，蕭陌坐在竹桌邊，手指輕輕地在桌邊敲着，桌上閃動的燭火映在他臉上一片昏黃，表情無比冷肅……
陰沉的天空在臨近傍晚時分終究是下起了雨，将近夏天的雨已不同初春時那般纏綿飄搖，滴滴透明的雨滴打在屋外樹葉上發出連綿的、清脆的滴答聲，青青趴在窗臺上，墨綠眸子盯着窗外的雨簾看着，不時地喵嗚兩聲，低低的聲音，蕭陌的眼神愈加暗沉，青落……
撩起黏在額頭上的發，青落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加快了回程的步伐，手中抱滿了霧月花，霧月花本就只在傍晚盛開，他找了兩個時辰，才在靠近崖邊的草叢裏發現一簇。時間本是充裕的，只是卻在回程的樹林裏遇見了冒險進山樵采的樵夫，青落看着焦急的快哭了的樵夫想，他家裏的妻兒是不是正在焦急又擔憂的等着他？于是送了樵夫出山，看着被雨水淋濕了一層的柴，又把傘給了那人……
沒有月光的森林格外幽深，青落将一棵棵樹甩在身後，周圍是無盡的黑暗，白日裏各種鳥兒的歡叫統統消失了，雨水滴下的敲擊聲成了充斥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青落能聽見因為疾速奔跑而加速的心跳聲和愈加粗重的呼吸聲，仿佛這世界只剩下了自己……
隔着朦胧的雨簾，青落被雨水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團搖曳的光，在竹屋的位置，青落站住身形，看着雨夜中顯得格外明亮的光，昏黃色的、格外溫馨和溫暖的光……似乎那暖暖的感覺穿透了連綿的雨幕傳到了自己身上、心裏……慢慢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眸子裏有光芒閃動，青落向竹屋的位置跑去……
“砰”
蕭陌擡頭看着沖進屋裏的少年，一身衣物濕透了貼在身上，下擺還沾着濺起來的泥水。懷裏抱着一大把滴着水的花，頭發濕噠噠的黏在少年的臉邊、頸側，一副狼狽至極的模樣，臉上卻挂着笑容，帶着點孩子氣、帶着點欣喜的笑容……
青青從窗臺上躍下，繞着青落轉圈，不斷的“喵嗚”叫着……
皺起眉頭，蕭陌拿過少年手裏的花放在桌上，把少年臉上的雨水和頭發抹開，問道：“傘呢？”
少年在燭光下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語氣輕快，“送人了”
蕭陌就忽然很想嘆氣，“快去換衣服，把頭發擦幹，別着涼了。”
青落走到床邊，拉過一邊的屏風，拉開衣帶，脫下濕漉漉的衣服，從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幹燥的布巾擦幹身上的水，青青繞過屏風跟過來，嘴裏發出小小的似是擔憂的聲音，青落套上幹淨的裏衣，蹲下身，眼神柔和，彎了彎嘴角，揉了揉青青身上的毛發，似是安慰……
青落披着剛換好的衣服，頭上頂着白色的布巾，邊擦頭發邊坐到蕭陌身邊，沉默片刻，“你……生氣嗎？”聲音輕輕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和擔心……
蕭陌沉默地拿過青落手裏的布巾，繞到他身後，雙手輕柔的擦着頭發，少年的頭發在他手裏滑動，墨黑，濃密，柔軟的不可思議……
生氣嗎？蕭陌看着手裏黑的似乎又映着淡淡燭光的頭發，心裏想到，是生氣的吧……看着他一身雨水的出現在眼前，竟有一種狠狠打他一頓的沖動，春日的雨水是濕冷的，他竟然就這樣淋着雨回來……只是看着少年的笑，聽着他小心翼翼的語氣，膨脹的怒氣剎那間消失無蹤，只剩下胸口的無奈和憐惜……
“沒有生氣”，半晌，蕭陌将手裏的布巾翻個面，繼續擦着手裏濕潤的頭發。
“那就好，我就擔心你生氣了”青落老老實實地任男人的手在發中穿梭，語氣裏帶上了點點輕松。
“青落擔心我生氣？”上揚的語調，帶上了一點笑意，蕭陌微揚起唇角，原本看起來顯得冷肅的臉看起來是一片溫和。
“嗯，說好的晚宴沒做成，我連食材都備好了”青落點了點頭，随後語氣帶着懊惱道。
“沒關系，以後你再給我補上”蕭陌眼底笑意流轉，帶着說不清的微微閃爍的光彩……
“嗯……”
蕭陌驚醒，旁邊的少年呼吸粗重，帶着微微的呻吟，起身，伸手探向少年的額頭，入手一片滾燙。
點亮蠟燭，昏黃的燭火下，少年眉頭緊蹙，雙頰緋紅一片，額上、頸上一片細密的汗珠。蕭陌皺起眉，明明讓少年喝過祛寒藥了，結果還是染上了風寒。
看了看窗外已停下雨的夜空，蕭陌用被子小心地裹起青落，看了看在床邊打轉的青青，拎起放在被子上，抱着青落身形一閃，消失在竹屋中……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很忙，不過我會努力每天都更的……親們，撒點花給點動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