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活死人肉白骨 6 袖
夜色,黑得深沉,讓人有些迷惑,迷惑這個世界是否只有黑暗,從來不曾見到光明。而當每一個人都這麽想這麽覺得的時候,天際一抹白悠然滑過,若流星隕落。幾個起落,停留的地方是一片梅林,暗香流動,輕輕的一絲一絲。
“出來吧,費了這麽大周章引五爺到這裏來,別告訴爺,閣下只是想和我白玉堂在月下賽跑。”白玉堂現在火氣很大,先前他本來在貓兒的房間,好不容易腦子裏總算是可以暫時不那麽絞着為貓兒的事情疼,可以稍微的睡一下,結果,才閉上眼睛就聽見有微弱的呼吸從房頂上過去,然後一股氣息故意的引着自己追了出去,是故意的放着一絲微弱可以讓自己尋到的感覺,不做停留的帶了自己到這個地方。
“白五爺果然非尋常人。這樣也能追到我。”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年輕女人,音質甜美,嬌俏可人。
“姑娘,何必如此神神秘秘,若是不肯現身,白某告辭。”正打算轉身走人,就聽見輕微的衣衫落地的聲音,嘴角牽了一絲笑,也不回頭,只是抖開手中的扇子,接了洋洋灑灑落下來的梅瓣,在鼻子邊一嗅,抖落了一地的殷紅,印着雪地蒼茫的白。
“白五爺,大冷的天,帶着扇子?”是一個全身都裹在紫色衣衫中的女人,很是嬌小。
依舊沒有轉身,收了扇子握在左手,右手摘下一朵捏在指尖,那紅,如同貓兒櫃子裏的衣衫。貓兒……
“白五爺,公孫先生在我家做客。”
臉色一變,回頭的時候眼光裏多了一絲陰霾:“你是什麽人?”
女子提起手中的燈籠,照在自己臉上,那張臉白玉堂很熟悉,他見過這個女人,只是,他初見她的時候,她的臉上有一道醜陋的疤痕。
“袖越!”
“五爺果然是好記性,正是袖越。”褪下鬥篷的帽子,是一張很美的臉,一雙鳳目帶着魅惑,笑得玩味。
“你到底是什麽人?”
“你的敵人。”袖越一直在笑,因為她無所畏懼,眼前這個人的心早就亂成了一團,不會是她的對手,就算真的打不過白玉堂,就憑着她們拽着展昭的命,她也不會有危險。
“哼,敵人?那就納命來。”
“白五爺,這麽快就把展昭忘了?還是五爺這麽快就忘記了肉白骨已經被毀了?或者,五爺不敢冒險救展昭?”
Advertisement
終究是再沒有提了劍刺進那一動不動的人心髒。
“展昭,你能救他?”
“不能。”
“那你就得死。”
“你能,有人知道方法,不過不是我。”
“那個人是誰?”拽着手心的劍柄,白玉堂心裏升起一絲希望,這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過,他還能救貓兒,還有辦法,只要找到貓兒就有辦法,總能找到貓兒,還可以有辦法,自己還可以救他……
“我還會找你,公孫策在我家做客,時間到了我自然會讓他回開封府。想要救展昭,就不要幹涉我做任何事情。”說完,帶上帽子,轉身輕輕躍起,驚落了紅梅滿地,如血……
“站住!”
只知道不能讓她走,救貓兒的希望,必須留在自己的身邊,絕對不可以放她走。提起十二分真氣追了上去,堵了袖越的路。
“五爺自然能攔住我,不過五爺大概不會對袖越的屍體感興趣。既然我說了會找你,五爺自然不用擔心。”
“好,我答應你,什麽時候送公孫先生回開封府?”
“一個月時間,這一個月你能不能找到你的貓?我記得鬼娘手中的活死人可是被動過手腳的。五爺,咱們就來打個賭,這一個月以後你還會不會救展昭,或者咱們來賭展昭會不會為了自己活命,罔顧五爺您的性命。”
“好,我白玉堂跟你賭,若是公孫先生回來時和他去府上之時有哪怕一點區別,我想姑娘是知道我五鼠并非酒囊飯袋。”
“我說過公孫策是在我家做客。啊,忘了告訴你,我家的醫學典籍不比皇帝家的少。”
“如此最好。”轉身離開,再不願做停留,他白玉堂現在很火,有辦法他去無從下手,對方拿着貓兒的性命威脅他,偏偏他真的輸擺不起,一點也輸不起。
貓兒,白玉堂要怎麽才能找到你,動了手腳的蠱,那會怎樣?你會不會已經……不會的,絕對不會……
貓兒,你到底在哪裏?
回到開封府貓兒的房間,還是熟悉的一切,簡單的擺設,深藍的被褥,可呆在這麽個他白五爺一向看不上眼的地方,竟然是如此安心,有貓兒的氣息,對呀,僅僅是因為有貓兒的氣息。
一直坐到天微微亮起來,把晚上的事情都給幾個哥哥說了以後,白玉堂牽了馬就要繼續找人,想起袖越說的那些話,他心裏堵得難受,這種什麽都是未知,什麽都不在控制的感覺已經快要讓他發瘋了,可是如果他現在亂了分寸,那麽貓兒要怎麽辦?還有什麽地方沒找呢?還有哪裏是自己沒去找過的地方?袖越,她到底是什麽人?不是鬼娘的徒弟嗎?為何稱呼鬼娘的時候如此輕蔑?那張臉,很熟悉,似乎不只是帶着疤痕的時候見過,還有什麽時候自己也見過呢?想不起來。
信馬出了開封,依舊不知道到底該去什麽地方,一個月的時間,還能去什麽地方找呢?貓兒常州老家已經沒有親人,何況自己去過,也在貓兒父母墳前發誓一定要救貓兒,江湖上的朋友都說完全沒有展昭的消息,還有什麽地方可以去找?貓兒的師門自己沒去?可是,貓兒的師門究竟在什麽地方?仔細的回想和貓兒在一起的時間,似乎自己問過一次,貓兒也只是說,師傅是在他家中教導武藝的,他并不知道師傅名號。後來隐約聽貓兒提過他師傅好像是從天山上來。天山?自己的師門也在天山,可是天山千峰,奇人無數,貓兒的武功路數除了輕盈健俊些,并沒有特別明顯好認的招式。低頭再想了一想,策馬往着天山疾馳而去
千峰,就是萬峰,我白玉堂也一定要把貓兒你找出來……何況,師傅精通岐黃異術,說不定能有辦法救貓兒,哪怕這希望微弱得看不見,也不敢放棄,不可以放棄。
“師傅,徒兒實在不想師傅為我操心。”展昭醒過來的時候,上官熙正在床邊坐着,牽了右手腕子聽脈。
一眼瞪了自己這個徒弟,昨天晚上是他看見展昭第三次蠱毒發作,金色的血液像是要沖破血管,而原本俊朗的展昭,疼得五官扭曲,面色慘白,體溫高得不正常。這種痛苦他沒承受過,可是他見過,二十年前就見過,不過似乎有什麽地方是不同的。
“可好些了?”脈象正常,夢甜能讓展昭安睡,同時能讓他體內的蠱蟲也稍微的安睡。只是,終究不是長久之策。第一次看見昭兒蠱毒發作的時候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只取了幾滴血液,泛着冰寒的金光,試着用不同的藥來控制這血顏色正常,可是五天時間轉眼就過去了,沒有辦法,完全找不到頭緒。
“師傅,徒兒知道自己的情況,徒兒不願師傅如此憂心,徒兒……”
“昭兒,你什麽都別說,還有希望的,為師絕對不會罷休。孽緣啊。你好好休息,有事叫采辛。切記不可受熱受寒。”
點了點頭,展昭心裏一片的混亂,師傅一定是瞞了自己什麽,中蠱到現在,近兩個月時間,他感覺到身體越來越明顯的變化,特別是那日和玉堂在山洞裏蠱毒發作以後,身體虛弱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多的時間他得用來睡覺。本來是想着來能好好伺候師傅一年,卻變成了師傅為自己奔波。慢慢起身,看着滿室明亮的白,雖然不知道大師兄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但是這白讓他安心,讓他有些難舍。師傅不準開窗子,說他一定都不能受寒了,于是,幾乎每一天他都在這房間裏,窗子外面應該是梅花,絢爛的紅梅,可惜,為了不讓師傅再憂心,他不能看,只能想着那一季的燦爛……玉堂在做什麽呢?一個半月了,大概時間再久一點玉堂就能忘了自己了,滿腦子都是玉堂,第一次遇見的嚣張,日複一日的死纏爛打,被自己小小算計以後的不甘心和寵溺……肩并肩的搏殺,陪伴自己東奔西跑的無怨無悔,定情時候的深邃,吻着自己,為自己而迷亂的濃濃的愛,全部都是玉堂,閉着眼睛,睜着眼睛,玉堂的臉都會從腦子裏一閃一閃的跳動。撫摸着畫影,黃色的劍穗是自己的巨闕上的,畫影,有玉堂的溫度,有玉堂的冷厲,有玉堂的明亮的白……畫影?對了,巨闕是師傅送自己的寶劍,如今自己手上拿的是畫影,那麽,師傅怎麽會沒有問一聲?
“二少爺,喝藥了。”正為這樣的問題納悶,門就被推開了,進來的自然是采辛,手上端的玉碗中飄來自己很是熟悉的味道,清淺的苦澀。伸手接過,一口飲盡,這種藥他每天都在喝,雖然真的不知道是什麽,但是,好像喝完以後會覺得血液流通很多,想來師傅為自己配藥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二少爺,先生說要你什麽都別多想,好好的休息,一定會有辦法的。”
“展昭不孝,本想着好好服侍師傅,結果卻累了師傅和你們兄弟。”
“二少爺,別這麽說,先生怎麽可能看見二少爺受苦。”采辛說完話,把藥碗收到桌上,然後就想出門,突然看見展昭之前放在床頭的劍,“咦?這劍?畫影?”
“采辛?你認識畫影?”很疑惑,這個孩子怎麽會認識畫影?還有,自己在山上已經半個月了,師傅和兩個童子對師門的其他人都一字不提,對自己這個大師兄更是到了避而不談,這……
“哦,先生有名劍冊,我在冊子上看見過。二少爺,我告退了,你好好休息。”
采辛都認識畫影,師傅沒理由不認識呀,這間屋子,天山,畫影……那個神秘的師兄不可能是……終究是不敢再多想,再加上藥裏似乎有安眠的成分,很快,展昭就睡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兩只可能也許應該快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