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白玉堂對展昭的做法表示了認同,扭頭繼續和猴子親切交流:“五爺問你,那勞什子玉雕像是個什麽玩意兒?”

猴子因被點了穴,動彈不得,是以并沒有兩股戰戰,但是他心肝顫得厲害,這麽顫得厲害了,說話自然就不那麽順暢。

“回,回白五爺的話,那是。”

“猴子!!”

老三雖然不能動,到底尚且有幾分血氣,兩個眼睛瞪得大大的,怒吼了一聲。

猴子眼淚嘩嘩就出來了:“三哥,你是不知道,這位白五爺可是活閻王的性格,我不想死啊。”

白玉堂一聲冷笑,手上甩出一個零碎,那還想說什麽的老三再也發不出聲音。

“貓兒,你說得對,他們的确鬧騰得耳朵疼。”

展昭好笑的看了白玉堂一眼:“趕緊問。”

白玉堂一聲貓兒一出口,那猴子立刻吓得肝膽俱裂。能讓白玉堂開口叫一聲貓兒的男人,除了展昭還能是誰,怪不得老大會一直說自己見了鬼,這還真是見了鬼。

猴子是個聰明人,甚至比他們老大那刀疤臉更聰明。他知道這一次紅譜盟令是為什麽出現,更知道他們這樣的人攪和進盟令中其實也就和送死差不多。但是他們沒有辦法,他們本來就在夾縫中求生存,人有誰想死呢?多活一天就算一天吧。

但是這一刻,猴子知道,他怕是真的不會再有命活着了。江湖中都說展昭死了,可此時展昭穿着一身白衣服好端端站在他面前,甚至已經追查到玉雕神像,他就曉得,這一回紅譜盟令大約又是一場空。

其實改朝篡位,謀逆從龍什麽的,和他們這些小人物壓根沒有關系,他們卻不得不來,因為不來,他們會死得更快。這個世界,光明一面永遠不曉得黑暗中血淋淋的殘忍。

猴子此刻已經頹然成廢物一般,雙眼無神,他喃喃片刻:“白五爺,展大俠,小的知道活不過今日,曉得什麽都願意說,只是小的有一個請求。”

白玉堂不置可否,展昭溫和微笑:“你先說一說,你所求何事?”

猴子眼睛亮了亮:“小的有一個妹妹,小的瞞着所有人将她養在一個尋常人家裏,每年送一些銀錢。今年她也十三歲了。上一回去看她,那家人說給她定了一門親事,我也放心了。她只是個尋常百姓,從來不曉得我們這些人的事情,我們這些你們眼中的敗類大概也不知道她吧。我就想求求二位,她養父母生活艱難,她要嫁的那戶人家也不富裕。”

白玉堂打斷猴子的話:“你說個地址,我送些銀錢給他們,叫他們生活好一些,只要她真如你所說的,是個幹幹淨淨清清白白的老百姓。”

猴子眨了眨眼睛:“不,五爺您誤會了,小得妹子和未來妹婿他們雖然生活清苦,卻還能果腹過日子,小得想求五爺和展大俠能暗中照拂一二,便知足了。”

展昭訝異:“僅此而已?”

猴子嘆口氣:“我妹子能在做個尋常百姓,小的已經知足了。”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一眼,點頭:“我們答應你,會暗中去看看,她若過得不好或者有何艱難,我們會替你照顧好。”

猴子将他妹子的地址和姓名說了一遍,然後嘆口氣開始說起來。

原來這玉雕乃是從賀蘭山送來的,大約有十來年時間了。随着玉雕一起來的還有為書生,季高。

這位季高很快就和中原的三教九流混熟,然後成為了襄陽王身邊的謀士。

神像叫做不怨道人。傳說這是賀蘭山的山神。這位山神從小被當做異類,趕出了村落,在賀蘭山長大,最後不擇手段報複了那些驅趕他的村民,然後強迫周圍的村寨侍奉他。

關于不怨道人的小故事不知不覺就在三教九流中流傳開。這些三教九流的人平日裏都被當做害蟲一般,四處求生,當即就将這尊神視為信仰。不知不覺,每一次三教九流集合起來的時候,就要先拜一拜這一尊神,甚至有了在神像前投名帖的習慣。

白玉堂眉眼一挑:“你們這些人,倒是會挑祖宗。”

猴子苦笑:“也就是求一個庇佑,我們這樣的人,那一次鬧事,最後都是折損厲害。也是求着的一個保佑。可是咱們哪一個不是壞事做絕的,諸天神佛大約也不會護佑我們,只能求一求這一位同樣生平不順的神仙。指望他老人家能……”

白玉堂不置可否:“那你說的紅譜盟令又是怎麽一回事?”

猴子苦笑:“這玩意兒其實誰也不願意收到,可是我們這些被正道唾棄,卻又想要在江湖上有一處容身之地的人,沒辦法只能達成一種協議,平日裏互相之間包庇對方的醜陋惡性,同樣的,所以這東西也算是我們之間的一個約束,凡事在那同盟中留了名字的,上頭發下盟令,咱們就只能照做。這年頭,誰又沒有兩三條人命官司背着,尤其我們在污水中,要求自保,往往很多時候需要背叛身邊親友。”

白玉堂和展昭就有點惡心了,他們都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俠義之輩,斷然做不出背叛親友這等事,便是聽到一耳朵也覺得惡心得不行。但是他們也知道,江湖險惡,別說這些偷雞摸狗之輩,便是許多自诩正道的人,也不能說沒做任何虧心事。

“說重點,誰要聽你歪掰扯這些破爛事兒。”白玉堂不耐煩繼續說,劍尖點在猴子肩上,松了他的穴:“別說五爺沒警告你,若是敢跑……”

猴子此時能動,卻還是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他那裏敢跑,這二位的輕功在江湖上也算是出類拔萃的,尤其展昭的燕子飛,當今世上還真沒幾個人敢和他一較高下。

展昭笑呵呵的看着這幾人烤的魚,此刻雖然有些焦,到底還能吃,便溫和的取了一條遞給猴子:“我們開封府不興虐待囚犯,何況死刑前還讓犯人吃飽呢,你一邊吃一邊說。”

白玉堂一眼白了過去,這臭貓,正是本性難改,同情這破爛玩意兒做什麽,橫豎最後都是要祭了白爺的劍。

展昭不理會白玉堂,看着猴子小心翼翼吃魚,就問:“你們說的紅譜盟令是誰發出來的?是什麽樣子?”

猴子擦了擦手,從懷裏摸出一封紙遞到展昭眼前:“展大俠請看,這就是盟令。至于是誰發出來的,小的就不知道了。不過如今也只有三個人能發出這樣的盟令,一位是風月樓主,一位是百佬鬼,還有就是毒書生季高。但是季高前些年已經被二位處決,他徒弟季風應該有他的印信。只是這位季風,已經很多年沒有消息,不知道……”

白玉堂冷笑:“風月樓主,一個賺女人錢的老女人,也就你們這些不知廉恥的東西還把她當個人物。百佬鬼?這名字倒是耳生。”

猴子趕緊回答:“這也不是咱們中原人,他原本在湘黔一帶,很精通蠱毒之術,倒是控制了不少人為他辦事,後來我們都怕了他,尤其他動辄拿人煉油做些古古怪怪的事情,更叫人心驚膽戰,所以慢慢的也有不少人臣服于他,但是他這個人專心研究蠱毒,甚少參合江湖事,也不大喜歡別人到處說他的事情,我們怕他,也不敢多說,大約因為這樣,想您二位這樣的大俠客才不知道這個人。”

白玉堂對蠱毒兩個字是非常在意,一聽見這兩個字就全身汗毛倒豎,展昭不死不活的樣子他想起來就難受。

猴子不太清楚這一點,還在繼續說:“這位百佬鬼的蠱毒當真是厲害的,中了他的蠱,死活都被他拽在手裏,就真的成了傀儡了。”

白玉堂煞氣沖天,眼看着就要真的變成活閻王,拿着畫影一劈,正好劈在四人中那位女子身上。那女子本來見白玉堂一張臉生得風流俊美,心裏正蕩漾出萬般想法,萬萬沒想到,白玉堂怒火一上來,轉頭看見自己不懷好意的目光,然後自己就稀裏糊塗上了西天。

猴子見白玉堂突然發火,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魚也不敢吃了,趕緊放到一邊,瑟瑟發抖的不知所措。

展昭嘆口氣,安撫道:“玉堂,我好好的站在這裏。咱們不能因為一招被蛇咬一口,就一輩子看見根繩子都擔驚受怕的。”

白玉堂怒火值稍微降了一點點。

“玉堂,你相信我。”展昭一雙眼睛閃閃發亮,盯着白玉堂:“我總不能在一個臺階前跌倒兩次。”

白玉堂心情平複了,到底還是不開心,對着猴子自然沒有之前的耐性,更加兇神惡煞起來:“說,都有什麽人收到盟令,這位百佬鬼收沒收到?”

猴子兩股戰戰:“目前收到的消息,并沒有多少人開始集結,其實只要埋伏一個人在這裏,就能知道來了那些人。”

“你是說,所有人都會來這裏投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