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想和姐姐一直在一起

“皇上。”顧妧似是有幾分無奈,又像是帶着淡淡的不悅,“延綿子嗣乃是皇家大事,不可任性。”

“可是妧姐姐方才不是才說朕是皇帝,這天下都是朕的,朕想要如何都可以嗎?”池瑜微攏着眉眼反駁道。

顧妧沒有看她,而是冷着臉不容辯駁地決定道:“此事臣妾會替皇上安排妥當的,皇上不必挂念了。”

池瑜下意識緊了緊搭在腰間的手,牙關死死地咬在一起,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顧妧和顏悅色或是神色平靜的時候,她想要撒嬌耍賴任性都無可厚非。

但只要顧妧變得嚴肅起來,她就沒了說話的資格。

畢竟她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傀儡皇帝罷了,而顧妧才是那個掌管着朝中大權的人。

甚至于哪怕這晉朝的國姓要易主了,可能也只需要顧妧的一個眼神而已。

最終這場對話自然是不歡而散,池瑜也沒能,或是說不敢,抑或是帶着私心的,問出那句“妧姐姐,你想不想要離開這皇宮”的話。

于她而言,顧妧不僅僅是她名義上的皇嫂,更多的是如同她母後一般。

畢竟在她較為短暫的人生中,并沒有“母後”的存在,連她皇兄以及父皇都沒有陪伴她太久,可以說自她記事起,就是由顧妧看着長大的。

這也是為什麽她一直都覺着,哪怕顧妧想要這大晉江山,她都可以全部給她。

雖然這池家的江山……可能早就不屬于她了。

池瑜把玩着腰間的玉佩,盯着龍案的一角怔怔出神,底下如同菜市場一般的吵鬧聲一句都沒有落進她的耳朵裏,仿佛與她毫無關系似的。

盡管顧妧說讓她親政,但其實并沒有一股腦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給她自己去辦,而是挑了一些比較好處理的事情給池瑜,剩下的還是暫由顧妧處理,甚至昨日大臣們提議的那些也一并處理吩咐好了。

冬獵按照宮規如期舉行,池瑜的及笄禮,以及擇婿一事也提上了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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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的大臣動作很快,快到這件事才宣布下去不到兩日,池瑜就被迫去了水榭苑。

看着坐在下位的那群莺莺燕燕,不對,是卓爾不凡、經過精挑細選的世家公子們,她很難不懷疑那群刁臣們早在顧妧答應之前,就着手安排好了一切。

池瑜喝着杯中的乳茶,心中很不是滋味。

瞧瞧,底下的人喝的都是精釀的果酒,而顧妧卻吩咐她身邊的宮人只準許她喝這給孩童喝的玩意。

還說什麽要顧及皇帝的威嚴,她哪有什麽所謂的威嚴?

這宮中上下誰不是聽顧妧的?

朝堂內外又有誰不是遵從丞相和顧老将軍的?

她不過就是個穿着龍袍的空架子罷了。

這狗皇帝她是一盞茶都當不下去了!

她本可以悠然自在地度過一生,若不是……她又何嘗需要留在這宮裏過這般日子?

明明她父皇早就應允過她,此生她只要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好,沒有這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也沒有繁瑣複雜堆積如山的公文,更不會做什麽都得束手束腳小心翼翼。

池瑜心底很煩躁,臉色陰沉得難看,那群本還在對詩詞歌賦的公子們見狀,一個個立即噤了聲,生怕惹怒了一看心情就很不好的皇上。

耳邊逐漸清靜下來,讓池瑜的神色稍緩,她往下瞟了一眼,随意指着一個人道:“你,把那壺果酒遞給朕。”

“皇上,王妃吩咐過……”

一旁的小宮女想要提醒,被池瑜夾雜着怒意的呵斥掩蓋。

“放肆!朕做什麽還由得爾等左右嗎?!”

那一瞬而起的氣勢太甚,小宮女都不是因着池瑜的身份,而是身子下意識做出了反應,吓得立馬伏在地上,連連求饒,連聲音都在發顫。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婢沒那個意思,還請皇上饒命啊……”

池瑜皺着眉頭,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聒噪。”

小宮女立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身子還是不住得微微發抖。

沒了惱人的聲音,池瑜沒再管那個小宮女,而是将視線轉向底下,目光停留于之前那位公子和酒壺之間。

那位公子即刻會意,快步将東西恭敬地送到池瑜面前。

“今日朕心情欠佳,爾等便先回去罷。”

池瑜擺了擺手,将人都打發走,包括苑裏伺候她的那些宮人們一起。

待到只剩下她一人,一直緊繃着的神經才逐漸放松下來,整個人也跟着緩緩縮成一團,抱着酒壺靠在案幾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直至傍晚顧妧發覺池瑜遲遲沒有回宮,派人出來尋人,才在溫泉池旁發現酩酊大醉的池瑜。

顧妧神色冷凝地命人将池瑜送回太和宮,先是喚來禦醫給池瑜檢查了一下身子,而後出去了一趟,最後才親自端着一盆熱水回了寝殿。

等到池瑜悠然轉醒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辰,只是一睜眼便看見離她不遠的桌邊還燃着燭火,以及一道無比熟悉的倩影。

一瞬間池瑜的酒意就醒了大半,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坐起,吶吶地喊道:“皇嫂……”

聽見聲響顧妧轉過身,背着光池瑜看不分明她臉上的神情,僅能聽見那道溫婉的聲音:“瑜兒醒了?”

看着緩緩走近自己的顧妧,池瑜身子微微一抖,埋下頭聲若蚊蚋得“嗯”了一聲。

“可有感覺哪兒不适?”

一只微涼的柔荑覆上池瑜滾燙的臉頰,本應該覺着舒服才對,可池瑜卻只覺得後背爬上了一股難言的寒意。

“朕……朕無事。”

“無事便好。”顧妧輕輕一笑,臉上帶着一層柔光,“之前見瑜兒睡在水榭苑裏,可把姐姐吓壞了。”

池瑜只感覺喉間發緊,聲音跟着啞成一片:“抱,抱歉,害皇嫂擔心了。”

“瑜兒不是前兩日還說要叫阮姐姐嗎?怎地又叫皇嫂了?”

池瑜緊抿着唇瓣沒有接話。

顧妧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只是手間的力氣悄然加重了不少,嗓音又變回了平日那般沒有任何的溫度,強行擡起了池瑜的下巴。

“瑜兒既然知道姐姐會擔心,又為何還要這麽做呢?”

池瑜被捏得疼了,弱弱地喚道:“妧姐姐……”

顧妧聞聲松開了手,但臉色依舊不太好地注視着池瑜。

“妧姐姐……”池瑜低下頭,聲音裏帶着幾分委屈,“瑜兒不想成婚,而且白日裏姐姐一口一個皇上叫着,都不叫我瑜兒了……”

顧妧沒有接她的話頭,而是糾正道:“瑜兒,你應當說朕才是。”

“朕……”池瑜低喃着,“可是瑜兒不想當這皇帝啊……”

“瑜兒!休要胡說!”顧妧低斥道。

一息間池瑜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膽子,出聲反駁道:“瑜兒沒有胡說,瑜兒就是不想當這破皇帝了!當皇帝有什麽好的?成日端着個臉,要學這裏學那裏,要會察言觀色,要處處提防着身邊所有的人,還要處理一大堆繁瑣的公文,且還得謹言慎行,注意許多曾經不用注意的事情……”

池瑜越說越委屈,聲音都哽咽起來:“就連妧姐姐都因着要顧及旁人的想法,漸漸跟瑜兒不親了……”

“特別是妧姐姐說不讓瑜兒再叫皇嫂的時候,瑜兒可害怕了,怕妧姐姐不要瑜兒了,怕妧姐姐……想要離開這皇宮……”

“雖然瑜兒知道,這對妧姐姐來說并不公平,妧姐姐為皇家付出的已經夠多了,可是……可是……”

“瑜兒只有妧姐姐了啊……”

臉上的淚水愈來愈多,像是積壓在池瑜心底已久的委屈和不安,她想要伸出手去擦,但一塊柔軟的絲帕比她更快地貼上了她的眉眼,溫柔地替她拭去了淚痕。

“瑜兒當真想要一直跟姐姐在一起嗎?”

眼下池瑜的腦子宛如一灘漿糊,劇烈的情緒波動與殘存的酒意,讓她無法分辨顧妧聲音中所含的情緒,只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肯定道:“嗯,瑜兒想要一直一直跟妧姐姐在一起。”

恍惚間,顧妧似乎對她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像是冰雪消融後百花齊放般得動人。

“好,姐姐知道了。”

“時辰不早了,瑜兒快睡吧。”

顧妧扶着池瑜躺好,又替她掖好被子,正想起身離開,卻忽地被握住了手腕。

“妧姐姐,你不要走好不好?”池瑜仰頭望着顧妧,吸着鼻子說話的模樣瞧着有幾分可憐。

顧妧的眸光忽閃了幾下,最終還是重新坐回了龍榻上,握着池瑜的手輕聲道:“好,姐姐不走,姐姐在這陪着瑜兒。”

聽見答應聲,池瑜放松下來,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環住了那柔軟的腰身,腦袋也跟着枕在了顧妧的腿上。

顧妧倒是沒推開她,只是看起來似乎有些無奈,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着池瑜的發頂,嘴裏輕哼着悠揚安眠的曲調,哄着那微蹙着眉頭的人兒入睡。

直至池瑜的呼吸變得平緩,顧妧才再次扶着她躺好,而後吹滅了桌上的燭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太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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