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想要你
池瑜聞聲轉過頭,正是那個令人讨厭的婁茂。
“微臣參見皇上。”婁茂兩手抱拳,稍一彎腰向池瑜行禮。
“婁将軍不必多禮。”
不知道是不是池瑜的錯覺,總感覺婁茂起身看向她的那一瞬間,眼底劃過了一絲得意。
一個臣子對帝王有什麽可得意的?
池瑜心裏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
還沒等她想明白,婁茂又對她說:“皇上,臣先告退了。”
看着婁茂的背影,池瑜不自覺蹙起眉頭,本打算離開的她頓時改變了主意,徑直往長清宮裏走。
秋雁想要跟上被蕪桃攔住,并且朝他搖了搖頭,“王妃不喜與皇上相處時有旁人在場。”
秋雁只好停下,眼睜睜望着池瑜消失在前院的盡頭。
長清宮內沒幾名宮人,一路走來都是暢通無堵的,好似顧妧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但池瑜清楚,這裏比她的寝宮要安全得多,在旁人看不見的角落裏,隐匿着不少顧妧布置的暗衛。
其實她宮裏也不少,不過不僅是為了保護她,可能監視更多些。
她一直都知道,甚至包括她能成功出宮,應當也是顧妧暗允的。
那日茶樓裏二樓那個人她注意到了,還有每日從四面投向她的目光。
對一切都想要了如指掌的顧妧,或許有一件事沒有考慮到,那就是跟着顧妧上朝的這些年,她僅能無所事事地坐在皇位上,承受底下文武百官們的注視,日子長了,對旁人的目光自然就敏感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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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然,也或者顧妧并不在意她是否知道暗衛們的存在。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促使她這麽貿然進來,即将為了自己的私心和可怕的占有欲,而對顧妧坦言的底氣,都是來自于那日說書先生所說的一切。
畢竟如果沒有顧妧的默許,至少皇城裏是無人敢妄言皇室的種種。
簡單點來說,顧妧是知道的。
那興許也是顧妧的意思。
池瑜又是什麽時候想清楚的呢?
就剛剛,當她踏進長清宮被人注視的那一刻,她恍然想通了這些。
許多事情不必說得太明白了,細想一下就能得知其中的深意。
不愧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攝政王妃,連感情都在她的算計裏,就算……顧妧想要的或許不是她,只是一個名分罷了。
但那又怎麽樣呢?池瑜心甘如此。
她想要的只有顧妧。
不得不說顧妧的局設得很成功,婁茂的确激起了她的獨占欲,她發現自己無法看着顧妧投入別人的懷抱。
大抵許多時候她想不懂顧妧的意思,可就如顧妧所言,她的一言一行她都曉得,反之亦然。
這些念頭在推門進入顧妧寝殿內,看清那抹冷然又高貴的身影面前擺放着的棋盤,且屋內炭火燒得溫暖如春時,得到了證實。
顧妧不畏寒,冬日的長清宮裏經常只是做做樣子點些炭盆,而池瑜是早産兒,生性怕冷,只有她在時才會如此。
為何不是因為婁茂?
一個常年駐守邊關的武将會畏寒?那他不如趁早辭官回老家算了。
池瑜腳步輕快得兀自坐到顧妧對面,托着下巴看她與自己對弈。
“皇上來了。”顧妧沒有擡頭,語氣淡淡的,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嗯,朕已罰抄完百遍,前來給皇嫂過目。”池瑜不急着說什麽,待會蕪桃還要來送膳食的,這麽重要的事,可不好被人打斷了。
顧妧稍一颔首,執黑棋落在棋盤一角,也沒要檢查的意思。
兩人就這麽安靜地待着,很快蕪桃就端着食盤來了。
“皇上,王妃。”
“何事?”
蕪桃奇怪地瞄了眼望着她似笑非笑的池瑜,立馬又垂下眸子道:“皇上送了些膳食來給王妃。”
“嗯,擺到桌上去罷。”一枚白棋随着這句話停在棋盤中央,顧妧這才擡頭看向池瑜,“皇上有心了。”
池瑜淺笑着回應:“應該的。”
“皇上用過膳了嗎?若是沒有不妨同臣妾一起。”
“好。”
離桌前池瑜看了一眼棋盤。
白棋好十二目,方才落子時又掐斷了黑棋最後一氣,敗局已定,無力回天。
而顧妧慣常喜歡執白後行。
池瑜不着痕跡地搖了搖頭。婁茂真可憐,連着幾日同嚴丞相都敵不過的顧妧對弈也就算了,自己被當了棋子還好意思得意。
沒腦子。
到了食案前,顧妧盛了碗海參悶冬菇湯給池瑜,淡聲道:“皇上不必特意為臣妾做這些的。”
“左右朕也沒旁的事情,為皇嫂做些什麽也無妨。”池瑜接過湯碗,摸了摸鼻子笑道。
顧妧的目光停在她的手背上,“皇上的傷可有好些?”
池瑜立馬把手藏到了桌面下,“有勞皇嫂挂念,朕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顧妧似乎安心下來,執起筷子不再多言。
她進食時不喜說話,池瑜便閉了嘴,倒是見她比往常吃得稍多了些。
等宮女進來收拾上茶的時候,池瑜明知故問道:“這些吃食可還合皇嫂的胃口?”
顧妧看她一眼也不答,反而取了帕子貼在池瑜臉上,輕柔地擦了擦。
“小花貓。”
池瑜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驚聲道:“皇嫂方才為何不提醒朕?”
瞧見帕子上粘着的白面,池瑜連當場挖個洞鑽進去的心都有了。
剛,剛剛,她竟然頂着這樣一張臉到了顧妧宮裏,還用完了晚膳!
奇天下之大辱!
倒是顧妧展露了近來第一個笑顏,嗓音溫和地說:“瑜兒也沒問不是嗎?”
聞言羞到跳腳的池瑜呆了一下。
顧妧适才喚她什麽?瑜兒?
這是……消氣了?
池瑜努力克制着不住想要上揚的嘴角,可笑意還是從眼底溢了出來。
“姐姐……”
顧妧收了帕子,柔聲應道:“瑜兒親手做的,姐姐自然是喜歡的。”
那雙含笑的眸間滿是溫柔,池瑜只感覺自己快要溺死在其中了,忙錯開了目光,低頭盯着自己腰上挂着的玉佩。
顧妧見她久久不說話,便主動問道:“瑜兒今日來找姐姐,可是還有旁的事情?”
被這麽一提醒,池瑜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頓時坐得端正了些,鼓足了勇氣道:“瑜兒有一事想要問姐姐。”
顧妧點頭,“何事?”
池瑾抿了抿唇,又變得有些猶豫。
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有顧妧了解她一般,那麽了解顧妧。若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那話但凡說出口,無論導致什麽結果都收不回了。
她……該不該冒這個風險?
這個念頭一出,婁茂那張帶着得意的臉就出現在她的腦海中,氣得池瑜咬咬牙,終是問了出來:“姐姐,你有沒有想過……要離開這皇宮?”
顧妧靜靜地注視着她,也不直接回答而是反問:“發生什麽了?瑜兒為何突然這麽問?”
“沒什麽,瑜兒只是覺着姐姐馬上也要二十有四了,總不能一直以王妃的身份陪着瑜兒……”池瑜的語調裏帶着幾分害怕,又将頭埋了下去,“若是哪日姐姐不在這宮中了,瑜兒該怎麽辦……”
顧妧擡手摸了摸池瑜的發頂,輕嘆道:“傻瑜兒,姐姐不是答應過你嗎?姐姐怎會食言呢。”
上次顧妧也是這麽說的,她到底答應她什麽了?
池瑜眨了眨眼,疑惑地望向顧妧,“姐姐……答應過瑜兒什麽?”
可等來的只有微微一笑,并沒有回答。
池瑜只好努力去回想上次顧妧說這句話前發生的一切,可想來想去始終沒有答案。
她別無他法,便換了個問題:“姐姐上次同瑜兒說,這晉朝的一切都是瑜兒的,瑜兒想要如何便可以如何,此話……可還作數?”
顧妧眸色深深地看着池瑜,似是要将她看穿一般,“瑜兒想要什麽?”
‘想要你’三個字在池瑜嘴邊打了幾個轉都吐不出去,她牙一咬眼一閉,破罐子破摔地說:“姐姐不是很清楚瑜兒想要什麽嗎?”
顧妧微微搖頭,輕聲否認:“姐姐不知。”
這個回答在情理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池瑜愣愣地瞧着顧妧,腦袋一片空白。
這就好像一場你來我往的棋局,顧妧也不步步緊逼,但還是讓她節節敗退,仿佛就是要等她主動棄子認輸。
可這又不比下棋,畢竟如果她想錯了棋差一招,并沒有再重來一局的機會。
于是說還是不說就成了問題。
池瑜想了想,覺着委婉進攻總是不會錯的,又問:“若是瑜兒有了心儀之人,姐姐會如何呢?”
顧妧不鹹不淡地說:“那要看瑜兒心儀的人是誰。”
你!你!沒錯,就是你顧妧!
池瑜氣急敗壞地在心裏大吼,可面上還是只能表現得老老實實的,“若這個人姐姐也認識呢?”
這次顧妧好似仔細思考了一會,才道:“瑜兒和姐姐同識的人太多了,姐姐無法回答瑜兒這個問題。”
說完她還語重心長地教導池瑜:“瑜兒,雖說朝中大臣們都勸你早些成婚,但婚姻大事并非兒戲,瑜兒還是要慎重些才好。”
池瑜一忍再忍,終是忍不住大聲道:“姐姐,你明知瑜兒說的是誰!”
她一把拉住顧妧,直視那雙桃花眼,幾乎一字一頓地說:“我想要你,顧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