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初遇

池瑜的話很輕,可是字字堅定又認真,砸在顧妧心間泛起一圈漣漪,頓時令她百感交集,有些甜蜜,又有些酸澀和無奈。

“那瑜兒想做什麽前也該先同姐姐商量的。”她撫着池瑜抿緊的唇角,輕輕地嘆息道,“人的惡意比瑜兒想象中要可怕得多,姐姐不想瑜兒承受那些。”

“這本就姐姐先開始的,該是讓姐姐去背負這些,而不是瑜兒。”

池瑜抓住她的指尖貼在臉上,望着那雙翻湧着複雜情愫的眸子,嗓音微低地說:“阿妧就知我定是入了局才同阿妧這般麽?早在阿妧讓我不要叫再皇嫂之時,或是更早,我就私心得不想阿妧離開這皇宮,離開我了。”

“或許我還是無法回答阿妧那個問題,但當顧毅說出那番話時,我心裏第一個念頭并非苦惱該如何是好,而是理解阿妧的為難,是想若不将一切都說出來,攪得這大晉雞犬不寧也無妨。”

“人的本能是不會騙人的,在我心裏阿妧當是比一切都重要,是瞧見阿妧同旁人獨處會吃味,是想到阿妧嫁給旁人會嫉妒得發狂,是千方百計不顧一切都想擁有阿妧,甚至阿妧想對我做什麽時,我想得都是這樣阿妧就不會再有後悔的機會與退路了。”

“這般,阿妧還覺着這只是阿妧設局才導致的麽?”池瑜溫然一笑,指尖描摹着顧妧精致的眉眼,秀挺的鼻梁,最後停在了唇上,像是想要将她深刻在心底,“在我看來,阿妧不過是給了我一個契機,一個可以讓我獨占阿妧的機會罷了。”

顧妧想要開口,卻被池瑜稍用力地壓住了唇瓣,還朝她搖了搖頭。

“不管阿妧想如何處理此事,只要顧毅沒有達成所願,甚至到往後阿妧成了皇後,你們之間依然會出現問題,左右都是這個結局,不若借機多做些什麽。”

“丞相這些年怕是讓阿妧很是頭疼吧?為何不同我一起唱出戲,這樣阿妧就有理由解決朝堂上那些麻煩了不是嗎?”

顧妧注視着那張看起來不谙世事的稚嫩笑臉,眸光晦暗難明,聲音也有些低啞:“瑜兒……你長大了。”

池瑜俯身親了一下她的眉心,溫聲應道:“人總歸是要長大的,身為皇帝我不可能一直活在阿妧的庇佑下,身為要同阿妧相伴一生的人,我亦是不可能一直躲在阿妧的身後,看阿妧替我處理解決一切。”

她頓了頓,突然放輕了聲音,似是證實般地說:“其實顧毅也并非當真想要同我成婚,只是阿妧将我們的關系告訴了他,或是他發現了阿妧才不得已說了,所以昨日阿妧回來才會是那樣的反應,而顧毅此舉也只是在逼迫阿妧,對嗎?”

顧妧沒有回答,但從她忽閃的眸光裏池瑜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阿妧為何不說是我做的呢?為何要将一切攬在自己身上?”池瑜摩挲着顧妧頸間已經變淡不少的愛痕,不解地說,“明明這也不是阿妧一人能決定的事情,阿妧大可以說是我強迫阿妧的。”

“姐姐怎舍得将瑜兒推至那風口浪尖之上呢。”顧妧的眼神中滿是憐愛,手間用力地将人摟緊了些,嗓音裏既有欣慰,也有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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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的阿妧,我自會想辦法解決的,就當是檢查我的功課是否合格可好?”池瑜順勢靠在了她的肩頭,低喃道,“想來阿妧這般溫柔,顧小将軍應當也不會太可怕,對吧?”

顧妧忽地輕聲笑開了,刮了一下池瑜的鼻尖,揶揄道:“原來瑜兒還是怕的,姐姐還以為瑜兒當真有說得那般從容鎮定。”

池瑜尴尬地咳了一聲,摸着還有幾分餘溫的鼻尖道:“阿妧不是說過嗎,顧小将軍畢竟是我的舅哥,有些懼意不也是正常的麽。”

“那瑜兒的舅哥怕是不會讓瑜兒太好過了。”顧妧輕聲感嘆着,神色倒是稍霁了一些。

“無妨,即是想要搶人家寶貝的妹妹,自然是不會讓我好過的。”池瑜不太在意地揚了揚唇角,牽過顧妧的手與她十指交握,貼在自己的心口道,“只要阿妧是站在我這邊的,我就有無畏一切的勇氣與動力。”

顧妧感受着那沉穩的心跳,連同池瑜的話,每一個字就像是敲打在自己的心上,震得她眉眼間都有些發酸,幾不可聞地深吸了一口氣後,她才柔聲保證道:“嗯,姐姐會一直,一直陪着瑜兒,站在瑜兒這邊的。”

池瑜心滿意足地靠在她懷裏,撫摸着壓在拇指下的虎口,唇邊的笑意怎麽都止不住了。

“阿妧。”

“嗯?”

“我以前從不信禍福相倚這句話,大抵是世間不好的事情總是更多一些,但如今同阿妧在一起,我倒是信了。”

顧妧聽了卻搖了搖頭,貼着池瑜的耳畔低聲道:“若是真如瑜兒所言,同姐姐在一起要經歷那麽多的禍與罪,姐姐寧願不做這所謂的福。”

“難道姐姐不想同瑜兒在一起麽?”池瑜緊緊地皺起了眉頭,聲音裏有些受傷與難過。

“不是的,姐姐只是希望瑜兒此生順意,不要受苦罷了。”顧妧吻了一下她的額側,心疼地嘆息道,“我的瑜兒,受了太多不該受的苦了。”

第一次見池瑜時,她還未與瑾太子有婚約,只是先皇為她父親接風洗塵設得一場慶功宴,為表皇恩特許她父親攜帶家眷前往。

當然也可能是想借機讓瑾太子看看她。

太子的确一表人才,舉手投足間都有上位者的風範,同人說話時親和帶笑沒什麽架子,是個溫文爾雅的人。

不過顧妧全程注意的都是那個滿殿亂跑的小人,陣陣愉悅的笑聲在各處響起,在看似和睦實則暗流湧動的大殿裏,唯有小人臉上的笑容是真情實意的,那雙幹淨得不染一塵的眸子,給人一種舒心的感覺,像是一潭污泥中綻放了一朵潔白無瑕的蓮花,純粹又美好。

宮人們急得滿頭大汗,一路跟在後面生怕人磕了碰了,畫面看起來可笑又荒唐。

但先皇也就這麽縱着她,連偶爾掠過太子身邊時,太子也只是好生叮囑她別摔了,很明顯都有多寵着這個小人。

大抵是因為早産身子特別不好,且這些年大多皇子公主在宮鬥中都夭折了,除了三皇子池瑾成了太子外,就剩這個五公主了,自然就嬌縱了些。

顧妧還望着小人在走神,突然人就撞進了自己懷裏,還沒等她有所反應,坐在一旁的太子就伸手把人抱了過去,歉然地對她笑了笑,說了幾句客氣話,然後就開始哄方才不小心崴了腳的小人。

小人摟着太子的腰咯咯地笑了起來,視線卻一直落在她身上,小嘴一張一合無聲地說了什麽,看口型顧妧只辨認出“姐姐”兩個字,應當是在同她道歉。

甚至趁太子同旁人說話時,還偷偷遞了個不算太大的錦袋給她,裏面裝滿了用糯米紙包裹着的奶糖,是每年外邦進貢給皇室的特産,因為比饴糖工序更加繁瑣難保存,所以數量不算太多,只是嘗嘗鮮罷了。

這滿滿一袋,應當是小人所有的了,對于一個孩童來說定是很珍貴的東西了。

如此大方,卻只是為了一個無心之舉,更何況才那麽小一只根本就沒有撞疼她,不過是瑾太子為了讓小人安穩坐着吓人的罷了。

小人一直眼巴巴地盯着她,顧妧只好順着意思含了一顆。

奶味濃郁,甜而不膩,給人的感覺就同身旁奶聲奶氣、笑若春風的小人一樣。

說實話,那一瞬間她有點羨慕瑾太子,這般溫情別說皇室了,連将軍府都沒有。

第二次見到池瑜,是她替父親去東宮送文書給瑾太子的時候。

侍從在後院內架了标靶,太子與幾位年紀相仿的朝臣在比試誰的箭術更佳,而池瑜就藏在一處柱子後面,遠遠地偷看着那方,小臉上大剌剌地寫着向往。

顧妧無心去打擾太子幾人的雅興,又正好經過池瑜所在的走廊,帶着點點私心地停下了。

“殿下在看什麽?”她明知故問。

小人顯然被吓到了,“咚”的一聲跌坐在地上,可能是摔得疼了,眼底立馬就蒙上了水霧,呆呆地仰頭望着突然出現的人,還是那般軟軟糯糯的模樣,又有幾分可憐,看得人不禁心都跟着變軟了。

顧妧沒想到小奶包的反應會這麽大,愣了幾息後才無措地蹲下身子将人抱起,放柔了語調哄道:“殿下莫哭,可有摔疼了哪裏?讓臣女看看可好?”

小人撅着嘴,委屈巴巴地伸出兩只藕節般的小手,原本白嫩的掌心一片緋紅,還沾了不少灰塵。

顧妧輕輕地往掌心呼着氣,又拿了帕子将上面的髒污擦去,歉然地說:“臣女不是有意讓殿下受驚的,還望殿下恕罪。”

小人抿緊了唇,沒有說話,但朝她伸直了手臂,一雙霧霭迷朦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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