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個人我只想是阿妧

大概是池瑜說的話太過駭人,嚴丞相頓了好幾息才驚聲道:“胡鬧!皇上,您可知自己在說什麽嗎?!如此驚世駭俗,有悖倫理之事,讓世人如何去想?!老臣勸皇上還是另尋他法罷。”

“愛卿莫要如此激動。”池瑜壓了下手腕示意他小聲點,神色淡然地勸說道,“朕也是別無他法,倘若真讓顧小将軍當了帝君,武有顧家父子,文有瑾親王妃,朕當如何自處?又如何與之抗衡?想必愛卿也會很難做罷?”

嚴丞相沉着臉沒有接話,池瑜就當他是默認了,繼續勸道:“愛卿,這只是緩兵之策,先讓他們兄妹相争,朕同愛卿從旁作梗,坐收漁利,豈不甚好?”

“至于愛卿的擔憂也好說,待到事情結束之後,只要對外宣稱朕是受人所迫不得已才如此為之,将一切都推至顧家身上,不就迎刃而解了麽?”

池瑜說得有些口幹舌燥,抿了口熱水,含笑看着嚴丞相,悠然地問:“愛卿覺着如何?”

嚴丞相打量着好整以暇的池瑜,那雙眼尾上翹的丹鳳眼中閃過的精光與算計,他都注意到了,一瞬間只感覺自己似乎一點都不了解面前這個小皇帝。

若是方才那般言論都是真心的,如此能夠隐忍僞裝的人,雖毫無權勢,但比之那顧家兄妹要可怕得多。

“皇上這些年倒是瞞得老臣好苦。”嚴丞相意有所指地感嘆道。

“這不是嚴伯教朕的麽,在這深宮中要學會‘三不可’。”池瑜眸間又恢複了往日的澄澈,瞧着就像是個乖巧無害的晚輩,“不可言,不可聽,不可信,朕都記着呢。”

這話明顯就是想拉攏他,若非方才親耳聽見池瑜所說的那些話,嚴丞相差一點就被她這人畜無害的模樣給騙了。

她越是這般嚴丞相就越是覺得心驚與陌生,腦中浮現出數個念頭,額間竟沁出了幾分冷汗。

池瑜也不知道嚴丞相心裏究竟在想什麽,不過左右她都不急,無論如何她有自信這老狐貍權衡利弊之後會答應的,便悠哉地低頭小口飲着熱水,等待着嚴丞相的答案。

差不多杯子要見底的時候,嚴丞相果然出聲同意了:“老臣鬥膽,願為皇上排憂解難,只是不知皇上具體打算如何去做?”

“愛卿莫急,此事朕自有思量,愛卿只需坐山觀虎鬥便好,若有需要之時朕自會告知愛卿。”池瑜微微搖頭,淺聲道。

“既然皇上已有打算,老臣就不多言了,今日叨擾皇上已久,老臣就先告退了,還望皇上多加注意龍體。”

見嚴丞相說着就準備起身告辭,池瑜忙叮囑了一聲:“還有一事望愛卿知曉,平日裏愛卿就像往日那般待朕便好,莫讓人發現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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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省得的。”嚴丞相作了個揖就甩着袖袍離開了。

待到殿門合上,池瑜才脫力一般仰倒在床上,背後的衣襟早已濕透了,此刻陡然放松下來,便覺着又冰又黏膩難耐。

“都聽着了,還不出來?”

殿中寂靜無聲并沒有回應,也不知道她是在和誰說話。

“朕數三個數,若是還不出來朕就同阿妧說,你偷窺朕更衣。”池瑜冷冷地威脅道,“三,二……”

角落的房梁上傳出一陣細微的響動聲,一個黑衣男子突然出現在床榻前,伏下身道:“奴才叩見皇上。”

那人聲音不卑不亢的,垂着頭看不清面容,不過看身形倒是與那日茶樓的人相仿。

“今日之事朕自會同阿妧說,管好你的嘴巴,不然……”池瑜忽地止了話頭,但是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從之前的談話裏,包括她能察覺到自己的存在,黑衣人并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恭敬地應道:“是。”

池瑜頗為滿意的“嗯”了一聲,嗓音也不似之前的冰冷,“跟了朕數載,朕還不知你叫什麽。”

“回皇上的話,奴才名喚獨活。”

“獨活……”池瑜低聲念了句,忽而笑出了聲,“阿妧給你起的這名字也是有意思,若朕有恙,你便不能獨活?”

“是。”

聽得他承認,池瑜眼底勾起一絲玩味,又問:“你将朕的一舉一動盡數告知阿妧,你說朕該将你如何?”

獨活還是垂頭跪在那,身子巍然不動,也不言語。

“想來你能悄無聲息地跟着朕,一般的侍衛也奈何不了你,在這宮中朕同樣不會有恙,只是再過幾日便是冬獵,到那時可不好說了……”

池瑜拉長了聲音,意味深長地看着他,慢悠悠地接着說:“朕知你忠心,但朕也不是讓你背叛阿妧,左右待朕同阿妧成了婚,也算你半個主子,替朕做些事當是在情理之中,你覺着呢?”

獨活猶豫了片刻才應道:“……皇上想讓奴才做什麽?”

池瑜笑了笑,語焉不詳地說:“到時你便知道了,左右朕不會為難你,反倒可能會救你一命,記着這份情就好。”

獨活心底一震,又聽池瑜似是提醒般地警告道:“人都是惜命的,朕雖不能親手将你如何,但想誣陷你的方法有許多,想來你應當清楚,阿妧是會信朕還是信你。”

“朕說這個也沒旁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仔細些,知曉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沒必要為了些無關緊要的事白白浪費性命。”

“……是。”

池瑜見自己的目的也差不多達到了,便開始趕人:“好了,朕乏了,你當做什麽就做什麽去罷。”

“是,奴才告退。”

殿中黑影閃過,只一眨眼間人就不見了蹤影,這次倒是沒發出一點動靜。

看來之前應當是被她吓到了。

池瑜覺得好笑地阖上了眼,她也不全然是找借口,跟人玩心機還要僞裝是真的挺費神的,特別是面對嚴丞相那種稱得上是千年老狐貍的人,稍有一點不對就會被識破。

當皇帝真的好累啊……

池瑜輕嘆着放松了心神讓自己睡了會,再睜眼時殿內已經燃起了燭火,顧妧就坐在她旁邊,手裏竟然還繡着什麽東西。

“阿妧這是在做什麽?”她好奇地湊過去看,眼中滿是驚奇。

“再過一月便是新元了,姐姐若不早些準備,要是讓瑜兒收不到新年賀禮,瑜兒豈不是又會不高興了?”顧妧手間的動作未停,柔聲細語地應她道。

池瑜摸了摸鼻子,郝然地說:“我有阿妧說得那般小氣麽。”

顧妧也不戳穿她,噙着笑捏了捏她的臉道:“沒有,是姐姐想看瑜兒笑罷了,這樣姐姐會很高興的。”

聞言池瑜立馬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環着顧妧的腰道:“那這樣不就好了麽?阿妧何須如此麻煩。”

“傻瑜兒,這不一樣的。”顧妧的眼底也跟着泛起幾分笑意,聲音溫婉悅耳地逗她道,“還是說瑜兒不喜歡姐姐送你賀禮?”

“不是的,瑜兒喜歡的。”池瑜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軟聲軟調地說,“瑜兒只是怕阿妧累着了罷了。”

顧妧眉目柔和地撫着她的頭頂,輕聲道:“姐姐不累的,瑜兒莫要擔心姐姐。”

“阿妧這幾日比從前還要忙些了,怎麽會不累。”池瑜的聲音忽而低了不少,握着那纖細的手腕心疼地說,“阿妧都瘦了,肯定沒有好好用膳對不對?”

顧妧怕針不小心紮了她,幹脆用空着的那只手将東西放下了,溫聲應她道:“用了的,不信瑜兒可以去問蕪桃。”

池瑜抿了抿唇,撫着那塊凸起的骨頭小聲吐露道:“阿妧,我不想你為了我過得太累了,讓我替你分擔些好不好?”

“姐姐當真不累的,倒是瑜兒沒做過這些,應當會覺得着累,姐姐舍不得。”顧妧毫不意外地拒絕道。

“那瑜兒也已經做了。”池瑜的聲音更小了,似乎是怕挨罵。

顧妧的語氣沒什麽變化,就是神色稍沉了些,“瑜兒做什麽了?”

“我說了阿妧不許怪我。”池瑜偷偷觀察着顧妧的臉色,同她打着商量道。

“瑜兒。”

“好好好,我說便是。”聽出了她聲音裏含着的情緒,池瑜忙道,“今日丞相來看望我,期間提及了昨夜宮宴上的事,我就同丞相說了,我不想嫁給顧毅,我想……”

池瑜咽了口唾沫,聲若蚊蚋地說:“……娶阿妧。”

“胡鬧!”顧妧瞬間擰起了眉頭,聲帶責備地說,“瑜兒怎能同嚴丞相說這種話!”

“阿妧這時倒是有點像丞相了。”池瑜細聲嘀咕着。

“瑜兒!”

池瑜立即噤了聲,可憐兮兮地揪着顧妧的衣擺,看起來委屈極了。

顧妧有些頭疼地捏着眉心,稍緩了語氣道:“瑜兒,你可知這麽同嚴丞相說會導致什麽後果嗎?”

“我自是知道的,可是阿妧總不能當真看着我嫁給顧毅罷?那我同阿妧……算什麽?”池瑜垂下頭,聲音極輕地問。

顧妧深深地嘆了口氣,神色雖然仍有些難看,但還是把人摟進了懷裏,安撫道:“瑜兒,此事姐姐自會設法解決的,本不用瑜兒去操心這些。”

“阿妧。”池瑜靠在她的頸間,低低地喚道。

“嗯。”

“我不在乎旁人怎麽想我的,左不過就是個昏君的罵名,但我在乎阿妧。”

“若我此生非要成婚,那個人,我只想是阿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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