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阿妧這是□□
向來冷淡穩重的連鳶手足無措地站在那,想要扶又恐男女授受不親,想要勸卻因為嘴笨怎麽都憋不出一句寬慰的話來。
就在他束手無策的時候,殿門突然被推開了,他急忙将手中的軟劍收起,可還是晚了一步,顧妧已經注意到了害怕得抱緊自己還握着匕首的池瑜,以及慌忙收劍的連鳶。
那場景極容易令人誤會,像是連鳶想對池瑜做什麽,而後者驚慌得想要自保一般。
這一點連鳶自也清楚,他剛打算解釋,但“瑾親王妃”四個字到了嗓子眼裏還是被他咽下,叫“元妃娘娘”也不妥,左思右想都沒個合适的稱呼,而這時又一道帶着殺意的破空聲向着他的面門襲來,緊接着是一道愠怒的聲音:“你對瑜兒做了什麽!”
連鳶只好又将軟劍抽出擋住這一劍,忙道:“顧嫡小姐,您聽卑職解釋。”
顧妧将池瑜護在身後,臉上一片寒芒,冷斥道:“還有何好解釋的,瑜兒這般難道與你無關麽!”
顧妧雖然憤怒,但章法比池瑜穩得多,每一擊都直奔要害,連鳶只能苦苦抵擋,很快就落了下風,驚得他額間冒出了不少冷汗。
“皇上這般是因為您,并非因為卑職。”
這一聲令顧妧的動作慢了下來,眼含狐疑地确認道:“你說什麽?”
連鳶只得一五一十地将她來之前發生的事情簡短地說了一遍,聽完顧妧緩緩地放下劍,整個人默然許久才開口道:“你走罷。”
他知道顧妧會安撫好小主子的,也不再多言,雙手抱拳微微躬身道:“卑職告退。”
顧妧不再看他,扔掉手中的長劍,蹲下身将瑟縮的人兒圈進懷裏,在看清她空洞無神的眸子時,心間瞬間泛起無邊的疼意,不禁又将人摟緊了些,幾乎用了自己最溫柔的聲音哄道:“瑜兒,你不是一無所有的,姐姐嫁給你皇兄也好,繼續留在這宮中也罷,從來都不是因為池瑾,而是因為瑜兒。”
“從見到瑜兒的第一面起,姐姐想得就是若是餘生能與瑜兒有關,讓姐姐如何都願意,所以後來姐姐才會那般待池瑾,又讓他懇請先皇賜婚,為的不過是瑜兒,并非與他有情。”
“這數載來姐姐也是迫于朝中的壓力,不得不裝成冷漠的模樣待瑜兒,又表現出對權勢的野心,為的也只是有一個令人相信的長留在宮中的理由。”
“在姐姐遇見瑜兒前,從未在将軍府得到過一個真切的笑,亦是從未感受過一絲溫情,甚至都沒有被人需要過,父親想要的不過是一個足以将顧家的地位穩固傳承下去的孩子罷了,所以姐姐才會那麽多旁的女子不會的事情。”
顧妧輕撫着池瑜的後頸,嘆息道:“瑜兒,姐姐無法改變過往,但姐姐不止一次設想過,倘若真的能有來生,那便不要再做瑜兒的姐姐,就只是瑜兒的阿妧,或是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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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還能同為女子更好,就算要面對世俗的流言蜚語,但至少可以讓瑜兒相信,顧妧僅是為了池瑜這個人,而不是任何身外之物。”
“此生我生卿未生,那盼來生我為卿而生,再與你相遇,同你相愛,伴你到老。”
“沒有陰謀詭谲,沒有勾心鬥角,就做個尋常人,為生計而愁,為病痛而憂,嘗盡人生百味,卻只要酸甜,不再苦辣。”
瞧見池瑜眼底重新有了點點神采,顧妧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親了下她抿緊的唇瓣,柔聲軟語道:“瑜兒,若有來生,由阿妧先說愛你好不好?”
“就算當真有來生,阿妧定也會将我忘了。”一道極輕的聲音反駁道。
“但是這裏不會忘的。”顧妧指着自己的心口,字字堅定又缱绻,“就像我第一次見你時那般。”
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身影,想将她從池瑾懷中奪走的沖動,盼念能離她更近的渴望,都會引導着她走向她。
“阿妧……”袒露情意的話語令池瑜鼻尖發酸,她松開緊攥在手中的匕首反抱住顧妧,低聲道,“如果真的能有來生,換我等阿妧好不好?”
顧妧一下又一下地撫着她的背,聲線溫和地問道:“為何呢?”
池瑜吸了吸鼻子,嗓音不由得哽咽了不少,“因為此生阿妧等了我太久了。”
“沒關系的瑜兒,姐姐不覺着久的。”顧妧心疼地揩去稚嫩的臉龐上不斷滑落的淚珠,輕言細語地寬慰道,“于姐姐而言,只要能相伴餘生的是瑜兒,再久也無妨。”
“更何況這也不是瑜兒的問題,瑜兒為何非要将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呢?”顧妧怕懷裏的人兒這麽呆久了會受寒,便使了力氣将人抱起往床榻的方向走,邊垂眸注視着那雙布滿濕氣的眼睛說,“瑜兒,姐姐比你年長些,本就該多承受一些,而不是讓你去面對那些,且……姐姐也舍不得。”
池瑜攏着眉心,小聲抗議道:“這樣對阿妧不公平。”
顧妧彎了彎嘴角,低頭吻了下那個小小的川字,淺聲道:“姐姐不是同瑜兒說過這世道本就不公平麽?再者在感情裏哪有公不公平一說?若是誰人都去争是否公允,求勢均力敵,那感情不就不再純粹,成了一場變相的争鬥?”
池瑜輕咬着下唇,似乎是在咀嚼顧妧話中的深意,眉眼再次不自覺地皺在了一起。
“傻子,莫去想那麽多,姐姐知你有這份心就好。”顧妧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又替她蓋好了被子,握住靠近自己的那只微涼的手,語氣中似有幾分不滿地說,“瑜兒總說這些話,會讓姐姐覺着生分,明明瑜兒同姐姐應該是這世上關系最親密的人不是嗎?”
池瑜摩挲着掌心裏那骨節分明的手指,臉上還是有些糾結,“可是阿妧這般不會覺得累麽?我希望阿妧同我在一起是開心的,而不是讓阿妧過得更加辛苦。”
顧妧圈着池瑜的腰,與她臉挨着臉,柔聲問道:“若是姐姐不開心,那瑜兒覺着姐姐每日為何會笑呢?”
“阿妧許是不想讓我擔心罷了。”
“瑜兒不是知道麽,姐姐不是那種喜歡勉強自己的人。”顧妧微不可覺地嘆了口氣,神色無奈又溫柔,“瑜兒,能同你在一起,便已是姐姐此生最開心的事了,哪怕瑜兒什麽都不做也沒關系。”
池瑜偏過頭去看她,眉頭蹙得更緊了,“阿妧不是說過并非什麽事都是沒關系的麽?”
顧妧擡手撫平那秀眉間微微的皺褶,婉聲道:“那是就瑜兒而言,在姐姐這無論瑜兒如何都可以。”
聞言池瑜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顯然是不敢置信,“阿妧怎能如此自食其言?”
顧妧低低地笑了一聲,見她這般模樣實在可愛得緊,生出了幾分逗弄的心思,“為何不能?要如何待瑜兒全憑姐姐自己決定不是麽。”
“那我要如何待阿妧,不也應該由我自己決定麽?”池瑜悶悶地控訴道。
顧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悠悠地駁回道:“不行。”
池瑜的眼睛睜得更圓了,“為何!”
“因為姐姐不許。”顧妧神色淡淡地說。
池瑜立時忿忿地嚷了起來,“阿妧這是□□!怎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瑜兒都想做個昏君了,上行下效,還不許姐姐行□□了?”顧妧忍着笑反問道。
池瑜一噎,梗着脖子辯駁道:“這不一樣!”
“有何不同呢?”
“我……”池瑜本還想替自己再說兩句,忽然注意到顧妧唇邊噙着幾分似有若無的笑意,登時反應了過來,氣惱不已地說,“明明我這麽認真地在同阿妧說話,阿妧卻又在逗我了!”
顧妧眉眼微彎,終是笑出了聲,摟緊懷裏不停掙紮的人,又好聲好氣去哄:“姐姐不是有意逗瑜兒的,只是覺得氣氛太過嚴肅了些,所以才想讓瑜兒分心去想些旁的。”
池瑜癟着嘴扭過頭,不想搭理總是逗弄自己的顧妧,甚至還捂住了耳朵不願聽她的辯解。
顧妧去拉池瑜的手,溫聲軟調地說:“瑜兒乖,莫生氣了,是姐姐不好,姐姐同瑜兒道歉好麽?”
池瑜低哼一聲,幹脆連身子都背了過去。
顧妧覺得好笑又無奈,環着她的腰輕聲問道:“要如何瑜兒才能消氣呢?”
見池瑜不說話,顧妧又埋下頭去吻她的耳垂,故意壓低了聲音說:“等瑜兒傷完全好了,姐姐就将獎勵兌現給瑜兒好不好?”
“阿妧……”池瑜渾身發軟,勉強抖着嗓子擠出幾個字來,“……你這樣……不公平……”
“看來瑜兒近來有些健忘。”顧妧揚眉輕笑道,“方才姐姐不說了麽,這世道本就是不公平的。”
“阿妧……欺負人……”
池瑜伸手想要推開對自己使壞的人,卻被顧妧握住壓在了她的小腹上。
“瑜兒若是不滿,每日就乖乖養傷,這樣才能欺負回來不是麽。”顧妧在她耳畔吐氣如蘭道,“瑜兒要快些好,莫讓姐姐等久了。”
池瑜無力地窩在顧妧懷裏,忿然地說:“阿妧就不怕到時候我會一一還回去麽。”
“為何要怕呢?既然是獎勵,自然是瑜兒想做什麽都可以。”顧妧似引誘般地回應道,“所以啊,瑜兒若是想對姐姐做些什麽,就得快些好才行。”
“不過在此之前……”
後面的話顧妧沒再說下去,但行動已讓池瑜明白了她的意思,哼哼唧唧地抗拒着不停在自己口中攻城掠池的人,而後漸漸失了力氣地消停下來,換成了一聲聲不由自主的嬌喘,直至整個人都快軟成了一灘水,才終于被放過。
只是那時她已經沒有精力再去表達不滿了,窩在顧妧懷裏沒一會就沉沉睡去。
半認真半鬧得将人哄好了,顧妧這才真正地舒了一口氣,注視着那張恬靜的小臉,在心底發出一聲嘆息。
往日她從不信神明,可如今她只盼某一位能聽見她的貪願。
若人不止今生,那願她生生世世,都能與池瑜相愛。
倘若太過貪心,那便只求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