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六十年代好種田(捉蟲) (1)
确定一個小目标, 再确定一個大目标,幹活的人就能動力十足。
眼看終止圍墾造田這事有戲,田藍和王老師都幹勁十足。她們又是挖腐殖質又是堆肥, 忙得不亦樂乎。
與此同時,趙老師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他按照田藍說的那種先浸種再曬幹,然後再度催芽的方法處理種子,那些古稻種居然真的齊齊冒出了胚芽。
嘿,還真是絕。
這個小姑娘,腦袋瓜子實在是靈光。
田藍臉皮再厚, 也不敢随便亂居功。畢竟她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屬于拿來主義。
她只好謙虛一番:“瞎貓逮到死耗子, 我也是在哪本書上看到了類似的方法, 沒想到真成了。”
王老師高興地點頭:“這個問題解決了,我們就種這種稻子吧。我覺得它的口感特別好, 米油很足。”
趙老師卻搖頭:“但是它的産量并不高。稻穗的結粒還是太少了。”
王老師笑道:“哪有那麽容易兩全呢?先給它種上一畝試驗田吧。”
夫妻倆離開了,田藍也收拾收拾早點上床睡覺。
她真美死了,農業人看到種子冒出胚芽就跟大家瞧見幼崽誕生一樣美滋滋啊。這可是生命延續的希望。
田藍一腦袋紮進了黑甜鄉。
她琢磨着空間同志能不能大方點,最好給她弄點高産的水稻種。結果她再睜開眼的時候, 居然又回到了那個奇怪的車間。
搞什麽嗎?機器又不讓她帶出去,存心饞她呢。
空間同志你這樣是不厚道的, 雖然我來到了魚米之鄉,但你看眼下的情況其實比在大西北更艱難。這裏的人現在都無心下田幹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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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說好了啊,那這回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就把你微凍處理過的種子拿出去種了。要是産量低, 那丢臉的人可是你。
田藍自說自話, 拿起鉗子就要夾泡在淡黃色液體裏的真空包裝種子。結果等到看清楚機器裏的情況後, 她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
沒了,機器裏空蕩蕩的,除了淡黃色的微凍液還是微凍液。
呵!我有一頭羊駝駝不知道應不應該祭出,吐你一臉口水!
田藍氣急敗壞地伸手叉腰,準備破口大罵。在戈壁灘上,她隔三差五就能敲打通那些衛兵出氣。到了這裏,她都要被一群天天跳大神的神經病氣炸了還找不到發洩的渠道,她正火大着哩。
可當她的手碰到腰上時,她驚訝地發現自己身上斜挎着“為人民服務”的包。
好吧,有包不奇怪,她本來就存了從空間往外帶東西的心。但她包裏原先沒裝東西啊,她進空間都是白吃白喝的,可沒打算送禮。
田藍打開挎包一看,瞬間呆滞。稻種,催芽又曬幹的稻種。趙老師今晚剛拿過來給她,好方便她育秧的稻種。
電光火石間,她靈光一閃:超低溫冷誘導育種。通過低溫誘導,來提升種子的發芽率、結實率、以及抗病毒耐寒的能力。
田藍從小被爺爺奶奶近乎于精神放養模式長大,天生虎裏虎氣,屬于膽大包天的娃。她想到了就去做,做砸了再重來就是她的座右銘。
她拿出稻種,真空密封包裝好,然後放進了淡黃色的微凍液裏浸泡。
這回空間挺夠意思的啊,居然還提供了本操作指南。各種農作物的種子微凍處理溫度範圍以及浸泡時間都有說明。
哎喲,你也知道像姐這樣真修煉出淡泊名利不在乎榮辱得失有多不容易啊。好好珍惜吧,要沒我家老頭老太太還有爹媽的敦敦教誨,也養不出我這種奇葩。
田藍動作麻利,放下稻種設定好微凍機時間,就四處溜達,還摸進了隔壁廚房。瞧見桌上擺着盤熱氣騰騰的紅燒魚時,她可沒客氣,上手抄起筷子就是一大塊魚肉。這紅燒魚就着大米飯,當真一絕。
可她實在太孤獨了,孤獨過度的人就容易嘴欠。
她白吃白喝還欠欠地叽叽歪歪:“空間同志,我要批評一下。你這個魚,味道比不上金蓮湖的清水魚啊。我跟你講,就沖着那魚湯的味道,我都得想辦法把金蓮湖給保下來。你都不知道那湖多好看,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那個,荷花打花骨朵了,再過最多三個禮拜,就能吃到蓮子了。哈哈,你可吃不到了。”
看吧看吧,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田藍壓根忘掉了自己的處境,就在空間裏大放厥詞。她正說的唾沫橫飛呢,聽到了急促的滴滴聲,然後一股強大的力量襲來,她被一腳踹出了空間。
好吧,這個描述不準确,其實是一股大力将她推了出去。
但這又有什麽區別呢?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仰頭看着泥巴壘起的營房。
喂,空間同志,你也太小氣了點吧,我不就随便跟你開了兩句玩笑嗎?姐連紅燒魚的最後一口湯都沒有來得及拌飯吃掉呢。
吼,真是的。
說好的光盤行動呢?咋能這樣!
她氣呼呼地爬起身來,手碰到旁邊的挎包時,才猛然回想起在空間裏發生的事。
媽呀,她把種子帶進去了,她還将種子放進了微凍液裏頭做了微凍處理。
這不是錯覺,因為她肯定昨晚自己絕對沒有将稻種放在挎包裏。除非她夢游,否則就意味着夜裏在空間發生的一切是真的。
田藍一顆心砰砰直跳。這些種子經過了極低溫冷誘導處理,将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呢?
她二話沒說,立刻開始幹活。
都五月下旬了,都小滿了,再不種稻子就遲了。
王老師沒有吹牛,她當真找了主動下放的學生過來給他們幫忙。
讓田藍驚訝的是,這群學生并非中學生,而是大學生。他們大一剛上完就發生了停課鬧革.命的事,串聯回頭滞留在農場後,剛好碰上圍墾造田,他們就順便留下了。
這主動與被動的差別還是挺大的,比起天天想着要如何逃回清江市的陸雙雙等人,這些留在農場幹活的天之驕子居然甘之如饴。
也許是年紀畢竟大一些,也許是因為他們當中本身就有不少人出身城市貧民以及普通農民家庭,所以他們雖然一開始也存着趁機游山玩水的心,但串聯到後面就變成了社會調研。
在革命老區的調研經歷讓他們陷入了沉默,無論是延安還是其他革命老區,人民的生活都艱難的很。雖然見過已經快二十年,但他們的生活條件并沒得到明顯改善。
這讓大學生們難以接受。
所以滞留三江軍墾農場的階段,他們就主動要求留下來幹活。這幫大姑娘小夥子的想法也簡單的很,就是多增加耕地面積,多打糧食,那大家就能吃飽肚子了。
對于田藍所說的水面種植,這些學生持普遍懷疑的态度:水上能種莊稼?那你咋不說石頭上開花呢?
“石頭上能開花,南瓜花、黃瓜花,遍地都是花菜瓜。”田藍早有準備,直接從口袋裏摸出張已經磨得起毛邊的報紙,遞給大學生們看,“這就是我們寧甘軍墾農場的知青們在戈壁灘石頭上種出的菜園。”
周記者雷厲風行,她調研結束就迅速出稿,愣是在五月結束前刊發出了調查報道。
用她寫在文章尾巴上的話來說,就是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支寧知青的故事告訴全國人民。讓大家知道除了邢燕子、候隽這樣的特別姑娘,大西北也有一群紮根戈壁荒漠搞建設的可愛的人,他們是新時代的軍墾兵,在祖國建設這片戰場上沖鋒陷陣。
田藍手上有成績,說話的時候就腰杆筆直,嗓門都能大幾分:“鹽堿地裏我們開墾出了幾十萬畝良田,戈壁灘上我們有幾十座溫室大棚還有幾百畝瓜田,大棚每天都能提供成千上萬斤蔬菜,每畝瓜田都有幾千斤的産量。我們在沙漠上種出了樹,石頭上結出了瓜。條件如此艱苦的地方都能種出莊稼來,風調雨順,土肥水美的三江平原,我實在找不到理由沒辦法水上種稻。”
好吧,本來是挺扯的一件事,結果被她拿沙漠戈壁灘鹽堿地什麽的擱在一起說。他們再要有意見,就好像是他們拈輕怕重,得了便宜還賣乖一樣。
畢竟不管放在哪兒說,誰也不會覺得大西北的地理條件比中部平原地區更适合種莊稼呀。
大學生們只好憋了鼓勁,跟在他身後做浮床,撒培養基質,點稻種,再将浮床推進水裏面。
田藍倒是不小氣,她看這群大學生就是老師姐看新入學的師弟師妹的心情,青春可愛的孩子們,歡迎加入農學大家庭啊。
知道姐姐在浮床上鋪這些生物肥機制的原因嗎?在稻子長出足夠的根,深入到水中吸收水分以及養分之前,這些生物肥料就是它們安身立命的根本。
大學生們思維活躍的很,即便不是農學專業出身的娃,也追着提問:“撒下種子之後就不澆水了嗎?你說的這個基質裏的水用幹了怎麽辦?”
田藍笑眯眯的:“浮床上是有孔的,基質可以通過孔跟水相接觸,然後吸收水分,提供給生長在基質中的稻子。”
結果大家的表情越發懷疑,有農家出身的學生立刻提出質疑:“全是肥料,那莊稼是會被燒死的。”
田藍笑容滿面:“所以這個培養基質的配比是有講究的。現在大家手上沒紙筆,不方便記下來。感興趣的同學今晚可以到我營房來,我跟大家說說幾種主要的農作物培養基質配方的關鍵。”
大學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不清楚田藍到底是個什麽路數。但這個時代講究學生要向工農兵學習,尤其是投身農業事業,就必須得向農民學習。
但是大家并不想晚上專門去請教,立刻有男生傲嬌地表示:“你可以現在就說不用紙筆,我記在腦子裏便可。”
哎喲,這位同學還挺傲的呀。
田藍也不含糊,直接說起了水上稻子。栽培基質的配方要點。
結果那男生也不露怯,她噼裏啪啦說了一大通,他立刻就稀裏嘩啦地複述了一遍。重點部分,居然一點兒都沒錯。
大學生們集體挺起胸膛,與有榮焉。看看,他們學生做農活也許沒那麽麻利,但用腦子幹的活,他們絕對跑在前面。
這位自我感覺良好的小農民,這下子曉得厲害了吧?
沒想到田藍不僅沒有瞠目結舌或者羞愧難當,她反而用力鼓起掌來,滿臉都是興奮的光。她大聲贊嘆着:“看,你們是多麽的聰明,有你們投身到農業生産中來,何愁我國農業不能早日實現現代化?你們就是農業現代化的希望啊!”
原本還覺得挺驕傲的大學生這下子直接被人架到了高空中,都有些飄飄然了。是啊,他們才是農業發展的未來。
田藍再接再厲,鼓舞士氣:“說實在的,水面種稻,我也是從書上看來的。原本我和王老師都有些擔心,怕現實和理論存在差距。但是有你們在,那就是精兵強将,再大的現實困難都能夠被一一克服。”
大學生們差點兒集體點頭,沒錯,這種攀登技術高峰的難題,的确只有他們才能解決。
水面種稻,天方夜譚。那麽他們就讓奇談怪志變成現實。
衆人幹勁十足,一張張浮床原地制作好,一份份栽培基質鋪上浮床,然後點播上已經催芽又曬幹的稻種,再推下水面。
等到浮床連接成排的時候,大家用繩子将它們捆在一起,防止浮床随水流走。
大家從早忙到晚,中午飯都是在今年湖邊吃的。待到夕陽西下,白鷺驚飛,站在湖邊幹活的女大學生突然間發出一聲驚嘆:“好美呀!”
所有人都擡起頭來,下意識的看向湖泊。
真美,夕陽染紅了半江水,湖面如上好的綢緞,金波滟滟。又大又圓的荷葉幾乎是貼着水面長的,碧色也染上了金光。此時此刻的菡萏已經完全打開了花骨朵,它們身姿挺拔,大大方方地展現着婀娜的身姿,或粉或白或紅的花瓣舒展開來,就連嫩黃的蓮蓬也不遮不擋。
清風徐來,噴鼻的荷花香。
田藍下意識地冒出了一句:“看,多美的荷花。它們才是這片湖泊的主人。”
這話相當的政治不正确,畢竟人定勝天。
然而大學生們都沒有反駁她,因為在這瞬間,所有人都沉浸在黃昏的溫柔中。
無論是撲棱着翅膀從水面掠過的白鷺,還是點着水波在湖面上蕩漾的小舟,它們都跟整片湖泊融為一體,鋪展開一幅上好的黃昏村居圖。
田藍輕輕地嘆氣,近乎于呢喃:“多好的荷花呀,它們還長蓮藕呢。荷花渾身都是寶,這樣的荷花怎麽應該消失呢?”
旁邊人下意識地點頭。的确不應該消失啊。莊稼是好,可是荷花也很好啊。
不僅荷花,還有蘆葦和菱角,水面的群鴨和大白鵝以及水裏的魚蝦。這片湖泊如果消失的話,它們又該何去何從呢?
湖上蕩着小船,撐船過來的人沖他們的方向喊:“田藍在嗎?誰是田藍?”
田藍趕緊應聲:“我是。”
小船靠了岸,船上的人卻沒有下來,就站在船頭大聲詢問:“你是50年生的人吧?沒什麽,就是核對一下檔案信息,沒問題的話就按照這個認了。”
她的組織關系剛從寧甘軍墾農場轉過來,人事得把她的工資級別給确定下來。
田藍立刻應聲:“沒錯,我是50年生的。”
人事幹部還笑着鼓勵她:“我看你是去年入的團,那你可得積極向黨組織靠攏,争取明年到年紀就早點入黨啊。”
田藍笑着點頭:“好啊,我一定好好表現,積極向黨組織靠攏,用實際行動來證明我入黨的決心。”
小船搖走了,田藍也收回了脖子。
結果她一扭頭,就發現周圍的群衆表情有些複雜。
先前號稱自己不用紙筆也能記下他講授內容的男大學生,此時此刻,面部表情完全可以用豐富多彩4個字來形容:“你才17歲啊!”
田藍點頭:“對,我50年生的人。”
大學生們集體悲憤,你個小丫頭片子,在我們面前裝什麽老氣橫秋啊。本來大家早就該看出來的,就你這麽又瘦又小的樣子,瞧着就是個中學生。不怪大家看走眼,全是你太會裝了。
這年頭的人似乎不太擅長隐瞞自己的內心活動,基本處于心裏想什麽臉上就寫什麽的狀态,叫人一眼看到底。
田藍丁點兒都不害臊:“我的确年紀比你們小,但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在種田這件事情上,我經驗比你們豐富,可以當你們的老師。”
吼!當大家是傻子嗎?你自己不也承認你是知青出身。就你這個年紀,你撐死了也是比大家多種兩年地,還好意思裝大頭蒜呢。
大學生瞬間傲嬌起來,一個個下巴都擡高了:“是嗎?那麽我們就拭目以待,期待看到你的水面稻種植成功啊。”
得,這些學生真是夠夠的。這會兒又成了她的稻子,跟他們沒關系了。
哼,別說姐姐貪功啊,現在慌不疊地撇清關系,到時候後悔的可是你們。
等着瞧吧,水面稻的好處當真大大的。到時候你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種植更多。
因為是試驗田,田藍總共只放了5畝水稻。
剩下的稻種,她也沒有浪費,悉數種在地裏。
水面是增加的種植面積,陸地才是農場的根本。她當然不可能放過這麽一大片豐腴的土地。
田藍問農場要了三畝實驗田,這些田被她分成兩部分。兩組5分田各種植水稻,兩組5分田種植玉米,還有兩組5分田種植甜高粱。
這些種子都是趙老師提供給她,其中一半又被她拿到空間裏,經過了誘導處理。她将沒處理和處理過的種子進行對照,這樣得出的結論才有說服力。
趁着天氣晴朗,農場忙着收割麥子。已經學會開收割機的大學生高衛東看到在田裏忙碌的田藍就笑:“你這是種稻子還是種草呢?”
誰家種稻跟她一樣啊?耕好地之後不灌水插秧,就這麽放着長草。真是好想法,原來是想種草養農場的鵝啊。
田藍也不生氣,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居然點頭承認:“沒錯,我就是在長草。”
這下正在喝水休息的農場職工還有大學生們集體驚呆了。這小丫頭是叫氣糊塗了嗎?居然賭氣說自己種草了。
田藍沒跟他們開玩笑,反而趁機解釋道:“我這樣種稻子叫兩次翻耕法。衆所周知,地裏長雜草絕對不是我們自己撒的草籽,而是各種小動物以及風會将草籽吹到田裏。所以在正式插秧前半個月,我将土翻耕一遍,這樣大部分田裏的雜草就已經被攪碎了,剩下的雜草種子也獲得了适合的條件開始發芽生長。等到半個月之後,雜草已經長出一定的長度,我再翻耕一次,這些草又被攪碎。經過兩次翻耕,田裏的草籽基本上已經被消耗殆盡。這個時候,我再插秧。這時候即便還有草籽,因為我的秧苗已經長到這麽高,發芽的雜草受到了秧苗的遮蓋,無法得到充足的陽光,生長受限。這個時候田裏有蟲子的話,它們就成了蟲子的大餐。秧苗剛好逃過一劫,受蟲害的概率也相應降低。”
大家越聽眼睛瞪得越大,如此不可思議的事,從她嘴裏說出來似乎倒成了理所當然。
田藍笑容滿面:“就是這樣啊,大家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她可沒信口雌黃,按照她學生時代做實驗的結果,兩次翻更可以有效地抑制雜草生長對于水稻産量的影響。
陸陸續續的就有人開始遲疑地開口:“好像是有這麽個習慣,我老家那邊就是耕兩次田。”
雖然他也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麽。
但是現在,所有的地方都在搶收搶種,哪有人會曬田曬半個月啊。簡直就是開玩笑。
田藍笑道:“所謂勞逸結合,種田也是一樣。土地該歇着的時候你讓它忙,結果就是後面你跟着忙。不信我跟大家打個賭,看到時候我這田裏不打任何農藥,能不能長出莊稼來。”
呵!這話就過了啊。誰種田不打農藥?到時候你的稻子被蟲啃光了,被草蓋的沒樣子了,你哭的日子在後面呢。
田藍似笑非笑:“怎麽,我一初中畢業生都敢說的話,你們大學生反而不敢接這個賭了?”
旁邊的農場職工就開始起哄,拼命撺掇他們:“哎呀,怕啥?人家一個女娃娃,你們這麽一大群人,反而還不如人家了。”
嗐,這是日子過得無聊,文娛活動太少,精神生活得不到滿足,所以看熱鬧不嫌事大,故意對他們使用激将法吧。
可是,作為大學生,面對初中生的挑戰,他們還真得接了,果然他們今後在農場有的會被人嘲笑呢。
他們也有自己的一塊田,上面同樣要種水稻呢。
先前在田藍面前展露過一流記憶力的男生代表他的同伴們,點點頭,當場應了賭約:“好,是騾子是馬牽出來遛。就是你要賭什麽呀?別到時候輸不起哦。”
田藍臉上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陽還燦爛,說話聲音也又清又脆:“假如我輸了,我請你們吃大西北的果幹和甜瓜。要是我贏了的話,你們以後得叫我田老師,怎麽種田得聽我的話。”
老職工們哄笑出聲。哎呀,這個小丫頭,果然是個孩子。只有小孩才執着于在年紀比他大的人面前裝大人。
才丁點大的人,高中都沒上,就想收大學生做徒弟了,真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産。
大學生們聽說輸了就得拜她為師,本能懷疑自己跳進了坑。
田藍的兩只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裏面閃爍着的全是狡黠。她還歪着嘴巴看他們:“怎麽,不敢啊?”
大學生們愈發篤定有陷阱在等着他們。可是老職工們看熱鬧不嫌事大,還有人索性吹起口哨來。
搞得大學生們騎虎難下,最終不得不硬着頭皮答應:“行啊,願賭服輸,到時候可別舍不得你的零食。”
田藍笑榮譽發燦爛,因為臉曬黑了,所以牙齒尤其潔白:“當然,我期待你們打敗我,零食管夠。”
她就怕這些家夥不上鈎。
在寧甘農場,她已經培養出了一支600多人的隊伍繼承她的臺田魚塘,戈壁大棚,沙漠種樹事業。
到了三江平原,她沒理由放過這43位大學生。
不好好跟着姐高效種水稻,你們打算幹什麽呀?又去當你們的衛兵嗎?空談誤國,少喊口號,多做實事,才是真道理。
她的姿态擺的這麽高,完全無所畏懼的做派。看的大學生隊伍都開始分化。
待到收工散開,就有人憂心忡忡:“她該不會真是種田高手吧?你們可別忘了,報紙上寫的清清楚楚,他們在戈壁灘做出了很大的成績,當地老百姓認可度極高,她們都成了模範标兵了。”
高衛東作為班長,直接将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同學攘到了旁邊。
他龇牙咧嘴,嫌棄不已:“有點兒出息成嗎?你怕個小丫頭。搞搞清楚,你仔細觀察,他現在搞的事情都是大西北那一套的延續。什麽水面種稻?那就是變形的無土栽培。她沒種過稻子,不會在地上種東西。所以她一過來就堅決反對圍墾造田,要搞水上種植,那才是她熟悉的領域。”
不少同學開始驚恐,聽高衛東這麽一說,那她是水面種植的高手了?那她可比還沒來得及正兒八經種莊稼的他們強多了。
高衛東無語,他伸手指指自己的腦袋瓜,示意同伴:“好好想想,我的同志們,我們打賭的內容是地上的實驗田,不是水上的。”
先前說話的男生開始犯愁:“可要是她非要拿水面稻跟咱們比,我們還能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高衛東胸有成竹:“你怕什麽?我們的實驗田都在地上,要比就只能比土裏長出來的莊稼。比不了這個的話,一切都白搭。”
那男生有些猶豫:“咱們這麽做是不是有點兒欺負人啊?”
尤其對方還是個小妹妹。
高衛東瞪眼睛,提醒同學注意立場:“對敵人的同情就是對自己的最大殘忍,我們現在是對手關系。”
其他同學卻擔心:“那如果她堅持不同意呢?到時候她嚷嚷起來丢臉的肯定是咱們。人家肯定會說我們欺負小孩的。”
高衛東正色道:“那現在就跟她說清楚,要是不比地上種的稻子,我們就沒辦法比,條件不同。”
衆人面面相觑,那誰去說?說這話好羞恥啊,明目張膽地欺負小孩。
高衛東沒辦法,只能站出來冒這個頭:“我去說。”
他一路打草稿,努力讓自己義正詞嚴,又琢磨好方案,假如對方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拒絕自己要怎麽應對。
沒想到他深思熟慮許久,卻全然沒有用武的地方。因為田藍一聽他提出的條件,就相當痛快地點頭:“可以,沒問題。”
她答應的如此爽利,倒是讓高衛東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田藍全然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興高采烈:“呀,你們也覺得我的水面稻會豐收,所以不想拿它來比是吧?”
高衛東強行挽尊:“當然不是,我們是怕我們跟你的水面稻做比較,人家會說我們欺負你。”
田藍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沒事,只要你們不覺得我欺負了你們就行。”
告辭,高衛東立刻轉身走人,他怕自己再待下去,還不知道要從對方嘴裏聽到多刺激人的話呢。
回了營房,他立刻吩咐同學:“盯緊了這丫頭,看她起什麽幺蛾子。”
其他人立刻腦洞大開:“她肯定有門路,該不會是弄到了化肥吧?”
好半個世紀後,化肥成了衆矢之的,說一聽聽說農作物使用化肥都覺得它降低了好多格調,頓時就不香了。但實際上,化肥的應用大幅度提高了農作物的産量。從普遍畝産三位數到四位數,化肥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衆人立刻緊張起來,假如田藍能弄到化肥的話,那這比賽還怎麽進行下去?他們小米加步.槍打敗飛機大.炮嗎?那可不行,又不是論持久戰。
于是高衛東不得不又硬着頭皮跑去找田藍,約法三章,這次競争當中大家都不允許用化肥。
田藍笑眯眯的,還相當善良地普及農學知識:“不要把化肥當成洪水猛獸,只要應用得到,它可以發揮相當積極的作用。不過你們要擔心我把化肥用的太好的話,也可以,這次我不用化肥,全部用生物菌肥。”
高衛東又忍不住當場告辭,聽聽她說話的口氣,活像是我不跟你們這幫小孩一般見識。
有沒有搞錯?明明你才是個小孩!
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只要對方姿态擺得夠高,應戰的人就不由自主地緊張。整個大學生團隊如臨大敵,戰戰兢兢,一刻不停地偷瞄田藍的行動。
事實證明,他們的舉動是正确的,正因為步步緊盯,他們才能夠輕而易舉地撕下田藍的畫皮呀。
這個小丫頭裝的蠻像那麽回事,不懂行的人看她擺出來的風輕雲淡作牌,還以為她有多世外高人呢。
可事情的真相是,她根本就不會種稻子。起碼不會在陸地上種。
此話怎講?還用說嗎,看看她都做了些什麽不靠譜的事。
種水稻要插秧吧,插秧之前的苗床管理多重要不用說吧,水稻,水稻,必然得有水才能種出稻。
她好了,大概是因為在大西北這種缺水的地方呆久了,根本不會用水。插秧前三天,她居然不澆地了,直接就讓秧苗這麽幹長。
除此之外,她還加大了苗床的通風。這風一起來,濕度不就降低了嗎。這可是在種水稻,她以為種旱稻呢。
王老師見了都忍不住提醒她一聲,水田跟旱地的種法不一樣。她不能按照在寧甘農場的套路來種植三江平原的水稻。
自打下田幹活開始,田藍臉上的笑容就沒散過。她笑眯眯的,信心十足:“沒事,您看着吧,看到時候究竟誰的稻子返青快發根好分蘖早。”
後兩者一時半會兒看不出來,畢竟除非栽下去的秧苗漂浮在水面上,否則你總不好将好的呀又拔出來看它有沒有發根。至于稻子分蘖,那也不是三兩天的時間就能長出來的。
但是,秧苗返青這種事卻相當快。水稻插秧後5~7天左右,秧苗心葉展開,并紮下新根,這就是返青。
大家眼睛都盯着兩片稻田呢,看田藍吹的牛到底能不能實現?
結果卻讓老農民都驚呆了。因為田藍的試驗田裏插秧三天後,秧苗就返青了。
早返青有什麽意義?簡單點講,任何植物的生長結果都需要一定溫度的積溫期。像水稻這種越夏作物,不用說,肯定是喜溫的。你早返青一天,就意味着它能多獲得一天的有效積溫。這對于提高水稻有效分蘖率,增加水稻産量意義極大。
大學生們難以置信,集體蹲在前頭,一棵棵的看人家立住根的水稻秧。他們百思不得其解,怎麽也弄不明白為什麽不會種水稻的人為啥能搞出這樣的結果來。
農場的老職工們也滿懷好奇,不曉得她用的什麽魔法。
田藍完全不藏私,她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的經驗分享出去呢。
她指着秧苗解釋:“在插秧之前我控制灌水,積極通風,降低苗床的溫度,都是在為插秧做準備。一個控制水分,為什麽?就是要秧苗處于饑餓狀态。咱們逢年過節天天好吃好喝的時候,就不想吃,會年飽。但是我們天天幹活,消耗量大,又吃不飽的時候,那麽腦袋瓜子裏頭就只剩下吃一個字,但凡有點兒吃的都肯定被我們塞進嘴裏頭。”
大學生們一陣臉紅,嚴重懷疑她是在內涵他們。因為他們正處于長身體的階段,特別容易餓啊。平常幹活的時候,但凡看到任何能塞進嘴裏的吃的,比方說野草莓、小樹莓還有桑葚果果,都會收刮了祭祀五髒廟。
沒辦法,餓,每頓吃幾大碗飯仍然扛不住的餓。
田藍可沒想這麽多,她只接着解釋其中的奧妙:“秧苗感覺到了饑餓,就會拼命地吸水吸肥。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它就迫使自己不斷的分根,深深地紮根土地裏。如此一來,它返青早生根快,将來分蘖也會提早。”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還有農場老職工感慨萬千:“合着這莊稼就跟娃娃一個道理。這個不吃那個不吃,你餓上兩頓,什麽都吃了。”
田藍哈哈笑:“莊稼跟人一樣啊,就得摸着它的性子來。”
她興致勃勃道,“水稻根紮得深,好處可多了。後面就是碰上旱災或者沒有肥料可以用,它的根長得深,就能問土裏要水要肥,碰上旱災它都能扛。”
眼看着農場老職工都圍着田藍塑大拇指,大學上了一半就被迫停課的大姑娘小夥子們心裏便不好受了。
在田藍來之前,他們可是整個農場的香饽饽。老職工們看到他們只有誇獎的份。
高衛東立刻代表大家說出了心裏話:“你別張口閉口就是旱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