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
那一夜似乎發生了許多事情,傳聞聖翼大祭祀跟埃利奧特陛下回了寝宮,第二天清晨幾件散落的衣服還留在埃利奧特的房中。
一時之間謠言四起,聖翼內部閑言碎語鋪天蓋地,肯定是艾莉西亞聖潔冰美人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又或者是那天艾莉西亞醉得太厲害沒考慮後果。
反正情形媲美當年我和洛斯華混上床,而且現在兩國局勢微妙,這件事就被放大了無限倍。
艾莉西亞一連三天沒有露面,埃利奧特下達了通告禁止艾茨的報刊雜志發表此事言論。
其實對待這種事我最有經驗,花邊新聞嘛一貫只有三分锺熱度,置之不理自然煙消雲散,每個人生活中都那麽多煩心事誰有閑情逸致顧得別人。偏偏這二位平素自持有加連花邊都沒有,這次大費周章反而挑起民衆積極性。
聖域各國文化不同唯有一項相同:戀愛自由,性愛自由──無論種族國界信仰,婚姻不受限制。
看看,用這條堵上媒體的嘴多好,可惜沒人想起拿我當參謀。
聖翼族在艾茨折騰兩個月以後才把正式的談判活動提上日程,正式的談判會議上集聚了所有雙方的高層人物,會議室裏安靜得有些尴尬。
最尴尬的是艾莉西亞入場時有個不長眼的故意咳嗽兩聲,直接被埃利奧特撤職。
艾莉西亞帶著談判的使命而來,說話卻及其溫和:“關於領海主權的問題我們都有回旋的餘地,只要不觸犯基本利益都好說。”
我似笑非笑的問:“洛斯華陛下一貫政治手段強硬,這次怎麽可以退讓了,這顯然不符合殿下前來的初衷啊。”
一位聖翼族官員橫眉冷對:“那以伊甸殿下的意思我們應該分毫必争啦?”
我無辜的說:“我只是想知道是什麽讓各位改變了主意。”
凝重了一刻,艾莉西亞即刻莞爾:“我們的手段不強硬并不代表我們沒把握,我相信在場的各位沒人會否認這份協議的法律效應吧。”
随後手下呈上一份燙金色的硬皮文書,封面上蓋著聖域的國際紋章,厚厚的協定被艾莉西亞迅速翻到領土劃歸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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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細的手指在紙頁上移動,艾莉西亞不緊不慢的念著上面的字跡:“在一千年之內,艾茨海島會無條件支持奧森帝國的對外政策,并且會劃割十分之一的領海面積供奧森開發。”
我搖頭:“這份協議并不具有法律效應,我已經單方面終止了協議約定,比方說奧森對赤夜的對外侵略。”
這樣的言論在公開場合是嚴格禁止的,但此刻我一點都不怕破壞國際關系。說是有侍無恐也罷,這種協議完全是借助非法手段牟利。
艾莉西亞看著我微笑:“伊甸殿下的意思是終止協議嗎,要知道,如果和平協議解除也包括侵略的正當化哦。”
“請自便。”我冷冷道,“和平協定的中心人物是我,但是根據國際公約除刑事犯以外任何人都有對自己行為的支配權,我之所以回到艾茨是我選擇的結果,并不牽扯洛斯華在這件事上的态度。”
這句話讓聖翼族聽不過去,簡直就像說洛斯華自作多情一樣,有人立刻反駁:“可是當初我聽說伊甸殿下對回國相當反對呢,一直承諾不離開我們陛下。”
“我失憶後的決定不具有參考價值,如果不是因為遺忘我根本不會和洛斯華在一起,不是麽。”
“好了!”埃利奧特忍無可忍的制止演變成辯論賽的會議,“和平協定的事我們還要繼續商讨,今天先散會吧,伊甸你留下。”
人群面面相觑,艾莉西亞帶頭起身:“希望各位好好考慮。”
會議室變得安安靜靜,諾大的屋子裏只剩下了我們倆。不自然的沈默半晌,埃利奧特點燃一只煙:“伊甸,你知道和平協定解除象征什麽嗎?”
“知道。”我第一次看見埃利奧特抽煙,明明滅滅的火光照得他消瘦的儒雅臉龐近乎憔悴。
“如果沒有這個協議的保護奧森進攻就有了最合理的理由。”
“您看不出他們是在故意制造這個理由麽?奧森強盛,侵略是他們最自然的事情,或早或晚,我們總得與他們為敵。”
埃利奧特輕不可聞的嘆氣。
“伊甸你沒有親臨過戰争,打仗不是嘴上說說戰略那麽簡單的事,家園兵荒馬亂,人民流離失所,身為統治者卻無法保護他們的這種無力感,你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我沈默。我的确不曾這樣考慮過,當初總覺得和平協定就是不顧我的人身權力進行的人口販賣,尤其是洛斯華在這件事上的态度讓我無法接受。
可是現在為了那麽多的百姓,我是不是應該有所妥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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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煩的事太多,我離開後直奔玫瑰島而去,連一句話也不想再說。
置身一片罂粟花海之中,罂粟甜蜜的花香醉人又致命。
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會不會依舊選擇這種引人致命的淪陷呢?如果沒有結局的愛情是沒有意義的,那為什麽還有那麽多人前赴後繼的沈淪呢?
我對著一座島的罂粟發呆,回過神來時看見可愛的小孩兒已經站在我身後,又滑又軟的小手撫摸著我的頭發。
我暴怒:“小東西你到底是怎麽進來的啊,你怎麽老是神出鬼沒的!你是不是跟蹤狂啊!”
他顯然只屑於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淡紅的嘴唇吝啬的吐出兩個字:“光翼。”
我倒,這玩意我倒是沒有,我認輸。
小家夥乖乖的跟我席地而坐,看他一臉潔癖的樣子我就想樂,跟他胡說八道:“诶,小東西,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是誰家孩子呢,出使有權利跟來的小孩兒可不多。”
小孩兒不樂意的白了我一眼,“我叫笨蛋伊兒。”
“你這孩子怎麽老沒大沒小的,誰家孩子這麽嚣張……”我停頓了一下,眼珠一轉,“啊,你別告訴我你爸是洛斯華,你要說是我現在就掐死你!”
小孩兒歪著頭:“為什麽?”
我微笑再微笑:“因為我樂意。”
小孩兒跟看傻子一樣但笑不語。
我急了:“到底是不是!”
淺笑浮現在嘴角,他立即保證:“不是。”
片刻靜默,誘人的白罂粟散發著越來越濃烈的芳香,夜色星辰上演一臺最美的舞臺劇。
小孩兒播弄一下欽羨許多人的發絲,贊嘆微笑:“這裏真漂亮,比世界上任何奇景都美麗。”
我嗤笑:“切,沒見過世面的小家夥,罂粟花海聽說過吧,我這個地盤跟洛斯華的比起來差遠了。”
“怎麽會,罂粟花海漂亮的只是表象罷了,我可以感受到,你這裏有很多很深切的真情。”
看著他美好的眸子我竟無話可說,無奈的笑笑,伸開胳膊仰躺在花田裏。
“跟我講講你的經歷吧。”小孩兒嫩嫩的童音格外清脆,帶給了這個死氣沈沈只有悲傷的小島一絲生氣。
我懶懶的揉揉他的頭發:“我的故事都被聖翼的人傳到爛俗了,現在連學前班小朋友都知道伊甸和洛斯華的荒唐故事,你是聖翼貴族能不知道?”
“廣為傳誦的故事有幾分可信度,你以為是睡前童話嗎?”
我笑,摟著他的小胳膊拍拍:“我是真的沒什麽可講,我的經歷既狗血又無趣,你想聽什麽自己點播好了。”
“我只想問一個人們最好奇的事情,你相信洛斯華是愛你的嗎?”
沒想到第一個問題就直戳軟肋,我張張嘴欲言又止。
“你不相信洛斯華幹嘛還想他,你是不是覺得或許一開始他就是在利用你?”
“我失憶以前的日子……被利用我也就不在乎了,可是我是真心相信我們熱戀的三年是真的,就算我什麽也不懂什麽都不記得,我也相信他是愛我的。”
“如果讓你重新選擇,你會願意抛棄立場身份跟他在一起嗎?”
這次我說的不假思索:“不會,他也不會,我們的命運就是這樣,活在這個社會上不可能屏蔽外界輿論,有些現實是不可反抗的。”
“你好消極。”
“去你的,我這叫現實主義懂不懂!”
“伊甸,你為什麽不徹底抛棄過去尋找新的幸福呢,你還那麽年輕,難道用一輩子耗費在回憶上嗎?”
“不然呢?”
小孩兒竟然認真的說:“你可以再愛一個人,重新談一場戀愛,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
你不會想到被小娃娃充當戀愛顧問有多詭異,我忍了半天才沒有面部抽搐,片刻後才正經回答:“晚了。”
“?”
“你知道嗎,我們當年都要結婚了,你不懂,如果你已經傾盡心力去愛一個人了,那麽還哪來多餘的份額去再愛別人呢?”
他不言,臉上流露出近乎心疼的表情,我繼續自言自語:“況且愛上洛斯華,我永遠都別想走出來……”
細軟的小手扶上我的額頭,低垂的劉海被撩開,涼涼的指尖讓我心裏銳痛。
小孩兒的聲音突然很低很低:“伊兒,你流眼淚了。”
我把他的手扒拉到一邊,話音有點阻塞:“小東西你懂什麽,老子這是眼睛太大進沙子了好不好!小孩子真煩,你讓我靜一靜成麽!”
小孩兒不動聲色的擦幹我模糊雙眼的淚水,動作寵溺的瞬間讓我聯想到過去把我捧在手心裏的某個人。
我平靜些許,挺沒形象的用袖口蹭蹭鼻子,眼圈濕潤臉上卻漸漸微笑,我對小孩兒說:“物極必反的,那時候我們太幸福,恨不得整日不分開,有時候我想,其實這樣也值了。”
“真的我一點都不後悔,我真的可以感激洛斯華給我的愛……但是,我真的真的不希望他再侵略艾茨,我不希望他以這種方式走進我的生活。”
我哭紅了鼻尖,把小孩兒摟在胸口:“我這些話只和你說,你會保密的對不對?”
小孩兒鄭重點頭。
白罂粟在風中搖曳,輕奏出悠揚的協奏曲,我沈醉在一場夢境中不願醒來。
白罂粟象征初戀,和遺忘,那是一場轟轟烈烈的癡纏,以及真相浮現後的孤寂。
仿佛此時此刻我想著他,卻又不敢想起他。
END IF
作家的話:
伊兒和洛斯華就是多災多難嘛,沒辦法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