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19
通往奧森帝都的路上自然是風景無限美好,可惜我現在處於萎靡不振加半死不活狀态,無力欣賞那些大片大片的流雲和近千年未見的瑩紫色天空。
洛斯華的專屬馬車不但用八只天馬駕馭,內部更是豪華到極致。
他此刻正在無比平穩的飛速行駛中閱讀一份文件,左手晃悠著紅酒杯動作優雅得跟合著節拍一樣,白手套上繁複的銀鏈寶石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我一邊鄙視奢侈浪費一邊坐立不安。
我許久不曾這麽近距離的觀察他了。
洛斯華的臉龐一如既往的精致無瑕,絕美的臉龐上眉頭微颦,光潔的頸項逆著光線條優美,發絲劃出流暢的弧度垂在耳側。
身上那種罂粟花香依舊,若有若無的令人窒息。
他看上去多了不止一點的霸氣,身為帝王所有的強勢氣魄都完美的塑造了,怎麽看都不見曾經沈淪過我的溫柔。
他微笑,但你感覺不到他在笑。
怎麽說呢,跟洛斯華在一起,即使他嘴角彎出最美的曲線你也能感覺到一股低氣壓。
唉,其實我也沒好到哪去。
過去的種種不提也罷,可現在我看見他就想起歐恩的無辜死亡和我的混蛋做派,然後心情不言而喻。
洛斯華發出輕微的聲響,窗簾被拉開露出全部風景,凋零的落葉灑滿道路,金色景致奪人眼球。
我不由得微笑。
回過神來才發現洛斯華已經注視我半晌,豔紫明眸有絲恍惚,蒙了一層複雜一層苦澀,還有一層我讀不懂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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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特有的深邃瞬間讓我移走視線。
洛斯華忽然似笑非笑的開口道:“伊甸,你長大不少。”
他的稱呼就讓我一時間難受,我維持著無懈可擊的笑容回應:“我跟陛下在一起時尚未成年,現在已是倏而千年,一成不變未免太過可笑。”
洛斯華淡淡的挑起眉毛,姿勢優美的晃動酒杯:“我沒有諷刺你的意思,學會隐藏情緒是好事情,畢竟這個世界上真心對你好的人太少,身處高位卻不會提防才是愚蠢。”
我受不了的搶白:“是啊,所以你才在戰場用極光魔法殺了唯一肯對我好的人!”
洛斯華微訝,愣了愣問:“你指的是誰?”
我知道歐恩的死這不是他的本意,可是不知怎的,在洛斯華面前不由自主的會流露出真實情感。
我搖著頭,有點壓抑的悶聲叫:“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親手殺了歐恩,整個聖域只有他真心待我!我都要走出牢籠了,你為什麽又要将我拖回來!!”
“歐恩?你的情人?”洛斯華重複一遍面色發緊,随即輕笑,“原來那天你也在戰場上。”
我幹巴巴的回答:“那是我永遠後悔的決定。”
洛斯華抿著嘴角,微微蹙著眉頭:“你只看得見他跑去找你,卻從未想過我為什麽發動這場戰争。”
“我當然看得到,洛斯華陛下,野心家這個詞語就是賦予您最好的評價。”
說完我把頭扭像窗外。
天幕變換成絢麗奪目的瑩紫色,由純自然景色開始像城鎮移動,小小村落幾乎讓人看不出是屬於奧森的寧靜。
洛斯華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默默無言的飲下紅酒,妖冶的液體挂在杯壁上,鮮紅刻骨。
一直到奧森帝都,我們誰都沒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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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漸漸步入帝都,遠遠望去一派喧嚣熙攘,巨大的城門氣派的大敞,相比於格瑞絲主城臨走時的黯然蕭瑟,這裏簡直就是夢想繁榮的集聚。
奧森如今的繁華,是犧牲了多少人才換得的?又有多少人為了這份浮華迷失了最初的方向?
別墅的陽臺上被花草裝點,精致到無以複加的花紋盡顯奢華,上面雕滿了花型圖案和古老徽章。
噴泉水珠飛揚,濺到馬車上打濕了帷幔。
年輕人喜歡施個簡單魔法顯示自己多有能耐,活得越久,很多事情反而不重要了──恰恰你活著只是為了證明你正在生存,親歷親為一些事情才能讓你有著直觀的體會。
我的餘光掃到洛斯華身上,不曉得強勢如他會不會像我一樣有太過疲倦什麽都不想追求的時候,不曉得他會不會也在夜晚對著星火想像從前往昔。
豪華馬車駛入華曦宮,幾位侍從皆鞠躬行禮,洛斯華随意指派了一個讓他帶我回房。
走了一半就覺得不對,我對華曦宮太了解了,這裏分明是向主殿的路。我問:“咱們是要去洛斯華的寝宮還是要去左殿?”
侍從不敢怠慢連忙答話:“主殿,不過這些年洛斯華陛下很少到寝宮休息,所以現在主殿和左殿的職能幾乎是互換的。”
我奇怪,跟随侍從來到昔日熱戀時的寝宮。
穿越長長的走廊,舊時畫面歷歷在目,褪色的油彩素描裝釘在畫框裏,美麗的雕塑十指相扣,訴說著昔日的柔情缱绻。
我眨眨眼,別淚滴禁锢在眼眶心底。
侍從打開封閉許久的寝宮大門,我站在門口,一切似乎回到了千年前以為自己會在這裏住上一輩子的時候。
流金色的屋頂米白色的牆面,花紋雕刻線條明朗,陽光淺淺淡淡的傾瀉在化貴的四柱床上,桌邊椅旁散落了幾張圖畫。
侍從道:“伊甸殿下,陛下吩咐您暫時住在這裏,以後您的起居由我負責,您有什麽需求可以跟我提。”
我“嗯”了一聲,“你們陛下是不是很少來這裏啊?看起來亂糟糟的。”
我指著幾張落在地上的紙。
“陛下已經封閉這裏很久了,不過一直有專人清理,陛下一直規定不許亂動裏面的東西……要不要再給您收拾一遍?”
我聽了笑得有點勉強,搖頭:“不用了,你下去吧。”
侍從欠了欠身退下。
洛斯華将昔日主殿寝宮安排成我的專屬住所,這個城堡除了侍女一個人也看不見。不過好處是,還可以聽侍女八卦。
侍女甲:“诶,你知不知道主殿裏住的是誰啊?都搬到寝宮裏去了,那間屋子不是已經封閉千年了嗎?”
侍女乙:“大概是那個專寵吧,那麽暧昧的地方……”
侍女丙:“你們兩個就是笨,還專寵呢,人家可是聖盾的主人伊甸!那裏過去本來就是他和陛下同居的地方嘛!”
侍女丁:“啊,我見過我見過,伊甸真是漂亮,纖細修長的身子秀氣的臉,琥珀大眼睛眨啊眨簡直勾魂!”
侍女甲:“哈哈,你當是美女啊,伊甸殿下是男的!”
侍女丁:“我說得就是男的啊~!”
……我堵住耳朵飄走……
怨恨的瞅著鏡子裏的自己,哪有她們說的這麽女氣啊!
瞅了瞅柔軟的大床,我自力更生,跑到床頭打算将幾件疊得整整齊齊的運動衫收進衣櫃。
剛拎起來我就僵住了。
運動裝現在看起來特別幼稚,一只大大的兔子畫在胸前,短短的褲腿,面料卻是最頂級的質感,白色素裝剪裁精細,後面還有一個大大的帽子。
我的眼眶酸澀。我還記得,少年時期自己最喜歡這樣朝氣活力的運動裝,這一件是洛斯華為了我跑步特意定做的。
随手翻動其他的幾件,全部都是我少年時期的服裝。
說不出心裏哪種滋味,他把我曾經的衣服擺在床頭,現在又展現給我,這到底什麽意思?
我走到桌旁,将散落的紙張拾起。
那是一張素描,筆觸細膩但是絲毫不好看,稚嫩的線條勾勒著洛斯華的輪廓,畫完後總覺得少點什麽似的添上幾個桃心顯得更幼稚。
就像我以往的任何一張素描一樣。
這張紙上寫著:我擁有世界上最完美無瑕的愛情,我有幸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感謝洛斯華。
緊緊把紙張捏在手裏,我癱軟在扶手椅上,緊閉雙目。良久,傷疤一樣的淚痕爬滿臉頰。
我不知道洛斯華這樣做是為了刺激我還是別的什麽,抑或是,他曾經在這間屋子裏,比我還絕望的回憶往昔。
一想到這些,眼淚就不受控制的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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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平淡了一段時間,洛斯華跟完全忘了有我這個人一樣什麽都沒有表示,我被安頓在帝都冷處理。
奧森帝都的繁華是跟時光流逝成正比的,置身於這樣的城市中,才親身感受到洛斯華締造的一個時代。
幾天之後适逢陰雨天氣,濕熱的氣溫煩悶躁動,我在甜品店吃了份布丁沙冰然後轉到永晝海岸。
到了後又是大吃一驚。
記得洛斯華登基那年奧森重建了許多工程,例如洛斯華大興土木工程建設欠發達地區帶動經濟,例如永晝海岸投入大量資金種植了大片罂粟延綿整個海岸線。
太久遠以至於早已遺忘了。
此刻眼前呈現的便是這樣的景致。
潔白罂粟生長在狹長的海岸線上,燦爛奪目的陽光照耀在花瓣上流洩出金屬光澤。
閃亮刺目得我不得不閉上眼睛。
我曾經覺得,這裏的陽光就像是特地為淨化煩惱而綻放的,在這麽漂亮的陽光下,所有的悲傷和不快都會被蒸發的一幹二淨,沈積於心的只有喜悅和幸福。
可是經年之後才體會到,有希望有陽光只是為了襯托更苦痛的憂傷。
看著永遠沐浴暖陽的罂粟,那象征著初戀和遺忘的不被祝福的花朵,似乎也牽引出幸福的彼岸。
海岸上一對對情侶永遠是人文風景,我随便走走竟然碰上熟人。
金發張揚的笑容和他身旁俊美的紅瞳魅族美人,恐怕到哪裏都是焦點,以至於現今帕特裏克和加瑞安的感情已是人盡皆知的秘密。
“嗨,帕特裏克殿下。”
“……伊甸?”帕特裏克特沒良心的瞪大眼睛半天才開口,“你還能自己出來?洛斯華竟然沒把你鎖起來蹂躏真是奇了!”
我汗顏:“你就不能盼我點好事,咱倆又沒仇,你可別忘了當初你追加瑞安時還是我幫的忙。”
加瑞安提起這事有些尴尬,沖我笑笑:“伊甸,好久不見了。”
帕特裏克說:“最近看見洛斯華沒有,他連個影子都找不到,我還以為你們在床上已經精盡人亡了呢。”
我愣,頓時哭笑不得:“我被冷處理了兩個禮拜了好不好,除了侍女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估計洛斯華把我忘了還差不多!”
加瑞安暗紅色的眼瞳閃著紅寶石一樣的光澤:“伊甸,洛斯華陛下忘了什麽都不會忘了你,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你們倒是看得很開,什麽種族責任說不要就不要了,我可辦不到。”我的語氣裏帶有一絲嘲諷,“我真羨慕啊。”
“羨慕我們做什麽,得到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比方我每隔幾個月就要受到魅族人的襲擊,理由是我私通賣國。”
加瑞安看了一眼寵溺的帕特裏克,眼神溫柔似水:“但是我覺得無所謂,種族國家是否重要,主要還是看評判對象是誰。”
愛情是太脆弱的東西,我活了長久的歲月,見證過戰争與死亡,參與過政治的殘酷和險惡,在這些東西中,愛幾乎是最夢幻易碎的。
然而即使如此,看到他們我也唯有祝福,希望能把自己沒有勇氣實現的事物在別人身上得到完滿。
END 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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