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那條發出的微信像小石投進海裏,連個回應都沒有。

舒似捧着手機等了好一會兒,那頭還是沒有動靜。

再去看魏骞那邊,那女人已經黏上了他,像個八爪魚一樣的死死不撒手。

魏骞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變化,虛虛擋過一下,女人還要摟去他脖子,他忍不住皺了眉,用眼神警告她。

好在那女人也不是個不識趣的,瞬間消停下來。

舒似在對面看得心裏煩躁的不得了,手機震動兩下,她低頭看——

顧恩發來的微信:[他好像生我氣了……]

[又怎麽回事兒?]

顧恩發了好幾條語音條過來,舒似離了邊紹的肩頭,頭側向一邊把手機音量調小放在耳邊聽。

說起來也根本就不是什麽大事,只不過是好幾天前,顧恩跟她媽打電話聊天時,魏骞剛好也在打電話給她,一直占線。

魏骞性格本來就喜怒無常,直接上家裏去找她,二話不說把她手機給踩碎了,發完好一通火直接摔門而出。

舒似聽完語音條,嘴角抽了抽,隐晦地看了魏骞一眼。

她知道魏骞是個不好伺候的祖宗,但沒想到他難伺候到這個地步。

可也沒辦法,畢竟生殺大權都掌握在人家手裏,就算她覺得顧恩并沒有什麽錯,也只能勸她:[魏骞在這喝酒,你給他打個電話或者發個微信哄一下?]

顧恩估計也氣,語氣硬梆梆的:[我沒錯。]

舒似看得心頭一塞,話也說得重了:[你看不清自己身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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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這種人充其量就是這些有錢人的消遣玩物,是沒有資格跟祖宗論對錯的。

祖宗看你順眼喜歡你,寵着你可以讓你上天,可要是膩了,只不過一個瞬間,就可以把你從雲端拉下來,跌進泥裏摔個狗吃屎。

顧恩不懂,可她深以為然,但她突然就意興闌珊,不想勸了。

別人的事情,她幹嘛吃飽了撐着去插手呢?

簡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顧恩回她:[我知道,可……]

[你自己看着辦吧。]舒似抿着嘴角敷衍回複完,把手機丢到屁股後面,再也不想看。

邊紹見她臉色有點差,問:“怎麽了?”

“沒事兒啊。”舒似勉強擠了個笑出來。

她不說,邊紹也就沒再問。

倆人坐着說了會兒悄悄話,那邊蘇游是看不下去了,把倆人死拉硬拖地拽到了包廂正中間玩游戲。

六個人三對分家,玩的是很簡單的骰子游戲:打鳥。

開頭邊紹不懂游戲規則,舒似先玩了兩把,等他懂了才讓他替上自己,抱了個靠枕在旁邊支着腦袋看着。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出神了。

明明包廂裏仨男人的皮相氣質都沒得說,各有千秋,丢在人群裏都是只要一眼就能讓人驚豔的主。

可她目光來回流連幾次之後,像被膠水澆了眼,目光變慢,最後在邊紹身上凝固,硬是挪不動了。

他坐着時脊背也挺得很直,肩膀也不塌,側臉的骨骼線條恰到好處的流暢,不堅毅也不陰柔,眉眼深邃也不抑人。

他看起來是那種對于手頭每一件事都很專注的人,就連現在玩游戲時神情也很認真,目光溫和,嘴角的弧度淡淡的。

坐在那裏哪怕他不說話,也還是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她一直都知道他好看,可今天仔細端詳之後,才真切地感受到有多好看。

不同于蘇游的痞氣俊朗,也不像魏骞的桀骜冷清。

邊紹的溫潤清隽,在三人中間其實不算特別醒目奪衆,可卻讓人只見一眼就舒心惬意。

舒似腦袋裏漫無目的地發想,那邊一輪游戲就推了過去,是邊紹輸了。

在蘇游的起哄裏,他動作平穩地飲盡一杯酒,趁蘇游給自己添酒時,側頭看了她一眼,笑道:“看什麽呢?”

舒似回神,“輸了?”

他嗯了一聲,“運氣不太好。”

舒似連忙往自己杯裏倒了酒,“一人一半。”

要拿杯時被擋下,他抓住了她的手握住,手指翻動和她手掌相扣。

“你坐着就好。”他說。

舒似看着他,靜了兩秒,嘴角揚起一抹淡笑:“嗯。”

他看着她時眼裏的缱绻溫柔,她最喜歡。

玩了半個多小時的游戲,中途暫停休息。

有邊紹攔着,舒似喝得不多,一兩瓶的量。

反倒是邊紹,估摸着喝了得有三四瓶了,臉色看上去蠻正常,但舒似拿捏不準他的酒量。

看邊紹伸手擰了擰眉心,她有點擔心:“是不是喝多了?”

“還好。”

“別喝了。”舒似虎着臉把桌上酒瓶推得老遠,給他倒了一杯開水,“喝這個。”

他手裏接過杯子,很乖巧地喝了兩口,複而看着她兩秒,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什麽?”舒似眉心皺出個小小八字。

他稍微湊近她點,在她耳畔小聲笑道:“你剛剛,看起來很兇。”

話說完,一道溫熱的鼻息噴在她的耳廓上,帶着淡淡的酒精味道。

舒似瞬間感覺血液從心頭往上竄,在耳朵上熱乎乎地走了一圈,瞬間耳朵就又燙又燒。

她在他手裏握着的手指忍不住蜷了一下,另一只手擡起來摸了摸耳朵,話含含糊糊的:“……很兇麽?”

“嗯,兇兇的。”他用手指點了點她的眉間,語氣柔軟而親昵,“這裏,擰得緊緊的。”

他離得很近,和她臉對臉,倆人的眼裏也只能容得下彼此。

舒似覺得他點的好像不是她的眉心,而是自己胸膛裏裏的那顆心髒。

被他拿手指頭戳了兩下,噗通噗通很快得加速跳動了兩下。

她覺得,他大概是喝多了。

“喝多了是不是?”她問。

“說實話嗎?”他稍微把身體往後挪了挪,靠到沙發上,苦笑道:“頭有點暈。”

“那你靠一會兒。”

“好。”邊紹阖眼,又揉了揉眉心。

舒似剛把頭轉到一邊,就看見蘇游一雙飽含深意的眼睛正盯着這邊。

她心一跳,立馬把目光移開。

蘇游那眼神……意味太複雜了,看得人心頭發虛。

舒似望天望地望牆壁,就是有意不再朝那邊看,誰知道移了目光才沒一會兒,就聽見一聲憤怒的嬌喝聲:“你說夠了沒?”

伴随而後的是蘇游的說話聲:“我……操!”

包廂裏沒人唱歌,音樂聲本來就小,這兩把突然而起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而清晰。

邊紹睜眼,望過去一眼。

舒似也側過臉去看,心頭頓時微微一驚——

那個叫裴之漾的女孩手裏捏了個酒杯正重重往茶幾上一擱,彎腰拎包,眼圈紅紅地飛快就跑出了包廂。

蘇游一臉震驚,頭上和臉上的有水柱流下來,很快變成水滴往下淌,白色上衣胸前全是棕黃色的水跡,那是酒。

他快速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臉和衣服,甩了甩手,盯着門口已經合上的門咬牙切齒地吼了一句:“裴之漾!”

話說完,外套都不拿直接就追了出去。

事情發展的太快,舒似一個眨眼的功夫,蘇游人影都沒了。

舒似眼帶猶疑地看了一眼邊紹:“這是怎麽了?”

邊紹搖搖頭,“可能吵架了。”

舒似有點唏噓:“這小姑娘有點彪啊。”

她說得小聲,邊紹側耳聽了大概,笑了笑:“她的性格跟蘇游差不多。”

“哦。”

恰時,魏骞來個電話,挂斷之後,目光移過來和邊紹隔空相望一眼,“他先走了,結束吧。”

邊紹點點頭。

舒似問:“那我叫少爺進來買單?”

魏骞嘴裏吐出一個冷冰冰的“好。”

買完單,舒似讓邊紹在樓下大門口等她,自己回六樓小姐房拿包,等她下了樓,門口就只剩邊紹了。

舒似張望了兩眼,“魏骞呢?”

“他先去停車場了。”

舒似哦了一聲,問:“你今天開車了嗎?”

“嗯,我打電話叫個代駕。”

倆人走到停車場,好巧不巧地就撞上了魏骞和那個女人在昏暗路燈下差點擰成麻花的背影。

或者應該說是,女人單方面的糾纏,摟着魏骞要把嘴湊上去親他。

舒似有點尴尬,剛想轉移視線,就見魏骞面色冷冽地把人一扯一掀,毫不留情地直接把那女人甩得往後退了兩步,差點沒摔在地上。

“別煩,自己回去。”魏骞說完,轉過頭來,正好就看到剛走到停車場的倆人。

他臉色無虞地朝邊紹道:“我先走了?”

邊紹應了一聲。

魏骞半點沒管那女人,上了路虎甩上門,大開大合地倒車掉頭,一溜煙就開出了停車場。

女人也知道自己讨了個沒趣,跺了一腳扭着腰肢往外走了。

舒似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啧了一聲。

說實話她真的挺佩服這種為了錢能把身段放低到地上任人羞辱踩踏的女人。

說她們沒有自尊心吧,其實也不是的。

她們其實也有的,只是對于金錢的欲望更懇切一些。

有句話不就是這麽說的麽——

笑貧不笑娼。

從古至今,都是一樣的。

邊紹問她:“在想什麽?”

舒似搖搖頭,也沒說真話,只笑道:“我在想你身邊會不會也有這些莺莺燕燕啊。”

邊紹認真思考了兩秒,說:“沒有。”

“真的?”舒似一臉不信。

“……真的。”

“我不信。”舒似笑彎了眼。

“有,但是……”邊紹想了想,沒找到形容詞,只說:“沒有像這樣的。”

騎了個折疊小自行車的代駕來的時候,舒似還在跟邊紹糾結這個問題。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非擰巴在這個事情上,就是想看着邊紹又認真又溫柔地給她一一解釋。

上了車之後,舒似把後座車窗降下去了一點,讓風送進來。

邊紹坐在她身邊,靠着椅背,輕輕牽住她的手。

他一向微涼的手指掌心終于有了點熱意。

代駕目不斜視,車開得很穩,速度并不快。

甚至極為妥帖地只開了前座的照明燈,壓根眼神就沒往後座瞟一眼,相當知趣。

街邊路燈撒的光從車窗上擦過去,映得車裏時明時暗。

她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背,問:“現在還頭暈嗎?”

“好多了。”他又握緊了一些,看了窗外一會兒,轉過頭問她:“先送你回去好嗎?”

舒似看着車窗外的燈光落進來,照着他的發,他的眼睛,他的臉龐。

像在他身上鍍了一層柔和的暖光。

沃爾沃途徑一道天橋,車裏的光暗下去,他的整個人只剩下一個昏暗模糊的輪廓。

舒似悄悄湊近他,在他耳邊柔聲道:“送我回你家,好嗎?”

他似乎擡了頭,不知道用什麽表情和眼神在看她。

天橋過了,車裏的光又開始明暗交錯。

她眼前混亂适應過之後,看見他的眼睛,亮而璀璨。

她捕捉到了他眼裏蕩漾着無法言說的柔情。

舒似抿了抿唇,移開目光等了好一會兒。

終于等到他同樣傾身覆耳的啞聲輕語:“好。”

街口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連鎖便利店。

舒似在冰櫃旁邊轉悠了兩圈,拿了兩瓶礦泉水和兩瓶冷藏的發酵酸奶,走到收銀臺結賬。

在收銀員刷碼時,她扭頭看了一眼店門口,黑色的沃爾沃還停在路邊,隐約能看見車窗裏後座的邊紹露出的半個腦袋。

“一共二十三塊兩毛,掃碼還是現金?”收銀員問着她,手裏把水裝袋。

舒似扭回頭,目光往一旁的立架掃了下,略一思索,飛快地從架上拿了黃色藍色的兩小盒放在臺子上,佯作平靜道:“加上這個。”

收銀員是個姑娘,見怪不怪地掃碼敲鍵,連眼都沒擡,“七十三塊兩毛,掃碼還是現金?”

舒似按出付款碼讓她掃。

手機微微震動一下,付款界面彈出來,小姑娘扯了小票,連同兩盒傑士邦準備塞袋子裏。

舒似連忙攔住,“這個不用裝。”

收銀員點點頭,把東西放臺面上,自顧自地低下頭去玩手機。

舒似把小票和兩小盒子胡亂往包裏一塞,拉好拉鏈,從從容容地蹬着高跟鞋走出便利店。

回到車上剛關上門,邊紹立馬開口問道:“買個水這麽久?”

“沒找到我要喝的。”舒似有點做賊心虛,沒敢看他,從袋子裏摸了一瓶草莓味的酸奶啓開塞給他:“喝點酸奶。”

只見邊紹看着她手裏的酸奶,眉心蹙了一下,“我能不喝嗎?”

“怎麽了?”

“不太喜歡喝這種濃稠的酸奶。”

舒似挑着眼尾睨他,語氣涼涼:“我開都開了,喝不喝?”

“好,我喝還不行嗎?”邊紹只能笑着從她手裏接過,稍微噙了兩口又把蓋子蓋好了。

看起來是真的不愛喝。

這點和自己不一樣吶。

舒似覺得有點可惜,她還挺喜歡喝這種類型的酸奶的。

地下車庫。

代駕把車停好,把自個兒的自行車從後備箱拎出來,确保沒有蹭到後備箱邊緣之後合上,鑰匙交還邊紹,說了句“謝謝老板”,自行車展開騎上就走了。

動作一氣呵成,熟練得不行。

邊紹手裏還捧着那瓶酸奶,另一只手牽手她進樓坐電梯。

這是她第二次來他家,上回醉得差不多,怎麽上去的都只記得零零碎碎的片段。

上了十五樓,到家門口。

邊紹推開密碼鎖,剛想按密碼手指又一頓,往旁邊站了點,朝她笑:“你還記得我家密碼嗎?”

舒似瞥他一眼,涼涼道:“看不起誰麽?”說着話,伸手在密碼鍵上按下“0509”。

門滴滴兩聲,開了。

“記性不錯。”邊紹挑了挑眉,抓着門把手拉開門,玄關燈亮。

舒似估摸着他想拿上回她喝醉的事情打趣自己,理也沒理,輕哼一聲就進了門。

她站在玄關,等他。

他關門,把酸奶擱在一旁扶手臺上,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彎腰放到她跟前,接着自己也換了拖鞋。

舒似低頭瞅了瞅,那是一雙跟他腳上同款的拖鞋,同樣純灰色,碼數應該小了幾號。

她嘴角噙了笑:“新的啊?”

“嗯,新的。”

她換上拖鞋,又看一眼,評價道:“有點醜。”

他臉上的笑容有點不好意思,“我不太會買,要不然下次一起去買?”

“好啊。”舒似大大咧咧地踩進客廳,手裏袋子擱到茶幾上,把包放沙發上。

她上回來的時候還覺得拘束,這次大概是心态不一樣了,反而覺得自然許多。

邊紹把酸奶放到餐桌上,又走到她身邊微微彎腰問:“你要洗澡嗎?”

舒似身體一僵,心态瞬間因為他這句話又變得微妙起來,看他一眼,道:“我先……坐會兒。”

他點了點頭,把電視打開後遙控器放到她面前,“那你先看會兒電視?我去洗澡換個衣服。”

“好。”

邊紹進了卧室,也沒關上門,能看到他來往左右走了兩回,就沒動靜了。

應該是去了衛生間。

舒似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随手換了個正在放電視劇的頻道,沒看幾分鐘就差不多知道這部劇大概是講的什麽。

一個傻白甜的女主,男主是個霸總,為了女主要死要活。

除了男主之外,其他男人也愛女主愛到無法自拔。

簡直就是一部瑪麗蘇劇。

舒似無言地彎身摸了另外一瓶酸奶打開喝了兩口,是芒果味的,還帶果粒。

她默默地看着電視,雖然眼睛定在屏幕上,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哪兒了。

過了一會兒,她鬼使神差地把目光移到自己的包包上。

裏頭正靜靜放着她藉口去買水時買的兩盒安全套。

舒似無意識地又喝了口酸奶,喉頭用力咽了兩下——

她老臉都豁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媽的,實在不行來個霸王硬上弓?

邊紹出來時,電視劇正上演到高潮處。

霸總正抱着女主,嘶聲裂肺地吼叫着:“茵茵,我愛你!”

明明是情人間深情款款的情話,愣是被他說得像跟殺父仇人宣戰似的。

邊紹穿了一身紫藍色的睡衣,絲綢面料柔軟,顯得他身上的氣質更儒雅了些。

他頭發還沒有幹,正拿着毛巾邊擦邊走到舒似身邊坐下,“在看什麽?”

在他身子落下時,空氣中帶起了一道濕潤的淡香,撲于她鼻際。

一種涼涼的帶着薄荷香的沐浴露味道,很好聞。

舒似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就聽見電視裏的霸總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偏偏還情不自已地故作深情地嚎:“茵茵,你不要離開我,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特別像……以前瓊瑤劇裏有個男星,也是這樣撕裂嚎叫式的表演方式。

叫什麽來着……馬什麽?

舒似胳膊上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簡直無法直視。

這種電視拍出來有人看嗎?

邊紹往電視上瞥了兩眼,男主還在沒完沒了地訴說自己的真心。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舒似:“原來你喜歡看這種電視劇。”

“我不喜歡……電視剛好就——”

話沒說完就被電視劇裏的霸總打斷了:“不要離開我!茵茵,你想看我死嗎?”

“……”舒似瞬間沒有語言了,快速換臺,遙控器按得十分用力。

電視裏的內容總算正常了,在重映《三國演義》。

邊紹以手握拳,抵在唇邊輕輕笑了兩聲,“怎麽不看了?”

“……”舒似兩只眼睛盯着電視,只裝作沒聽到。

笑呗,笑死算了。

“生氣了?”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笑意卻很明顯。

舒似頭扭都不扭,“沒有。”

“可你都不看我。”

“我看電視呢。”

他起身,又在她身邊蹲下,仰着頭看着她,語氣裏有着淡淡的委屈:“難道張飛比我好看?”

舒似聽着他又輕又柔的說話聲,還是忍不住心軟,低下頭看着他,臉色古怪道:“你跟張飛比?”

他抓過她的手,仰着面向她的臉還是很委屈:“那你多看看我。”

他的黑發半濕,條條分明并不像平時看上去的松軟,在額角淩亂貼着,臉龐被暖色調的燈光照的尤其白淨,雙眼澄亮而幽深。

所以顯得此刻的他很不一樣,怎麽說呢……

舒似想了半分鐘,腦袋裏蹦出了兩個字:禁欲。

此時此刻的他,最适合這兩個字。

她輕輕地咬了咬內唇,伸出手在他額邊蹭了蹭他的頭發,平靜道:“邊紹。”

“嗯?”

“你是不是不愛喝酸奶?”她搖了搖手上的酸奶紙瓶,估摸着裏頭的重量還有個半瓶。

“嗯,怎麽了?”

“這瓶是芒果味的。”她笑着說。

“嗯,看到了。”

舒似定睛看了他半分鐘,平靜的眼神一點點地化軟,聲音微微壓低了點:“我請你喝酸奶。”

他微微一怔,略帶疑問地“嗯”了一聲。

舒似沒用語言回應他的疑惑,她旋開酸奶蓋,噙了半口含着,咽下去了一點點。

然後,她單手撫着他的臉,靠近他——

極其輕柔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

她能感受到他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直,很快又放松了下去。

他喉頭微微一滾,反吻住她。

舒似阖上眼睛,那些酸奶被她悉數咽下去,酸酸甜甜的味道還留存在口腔裏時,她伸着舌頭毫不費力地頂開他的牙關。

追逐他,糾纏他。

有隐晦的悶音從唇齒間溢出,微醺的酒精味道相互遞吞,不依不饒地攪得兩個人的呼吸全亂了。

舒似第一次意識到接吻也可以如此激烈持久。

腦袋裏空空,心卻盛着滿當灼熱的情意。

跌跌撞撞地跌到卧室的床上,床墊受重反彈了一下。

他小心地扶着她的後腦勺,一手摸到床頭櫃旁邊拍亮燈。

明明氣還沒喘勻,卻只緊張她:“疼不疼?”

舒似眼神發亮地勾住他的脖子,輕輕喘息着問他:“酸奶好喝嗎?”

他眨了下眼,掐了掐她的臉,把頭埋在她脖子旁邊,悶聲笑:“嗯,很甜。”

溫熱的氣息撓得她頸間發癢。

她抱住他,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很快,連衣料都無法阻斷。

也能感受他在克制的蠢蠢欲動。

“邊紹,我沒洗澡。”她拿手指捏了捏他的耳垂,“你想要嗎?”

他縮了縮脖子,撐着身子看她,眼底逐漸升溫的灼熱讓人無法忽視,“可以嗎?”

她沒說話,只是微微揚頭啄了啄他的雙唇。

他笑得彎了眼,“那要洗澡嗎?”

舒似哼笑一聲,“真要我去洗澡?”

他遲疑了兩秒,“家裏沒有套,要不然,你先去洗澡,我下去買?”

“好啊。”

邊紹聞言,親了親她的額頭,“那我下去買。”

起身到一半,被舒似用腿勾了腰,差一點整個人重量砸在她身上。

他連忙拿手掌撐床,“撞到了?”

舒似搖搖頭。

他柔聲道:“怎麽了?”

舒似湊在他耳畔,聲音小到耳語:“我包裏有套,你去拿。”

他愣了愣,看了她一眼。

“去啊。”她催他。

邊紹點了點頭,下床去了客廳,等回來時,手上握着倆小盒,已經回過味來,“你剛剛去買水的時候買的嗎?”

舒似點了點頭,靠在床頭看着他,朝他招了招手,“你過來。”

他走到她身邊,彎下腰的同時——

她擡手摸到床頭,準确無誤地把揿滅了燈,攬住他帶上床。

房裏昏黑,只剩客廳的光亮透進卧室門口一點。

她的聲音裏帶了不确定的詢問:“會不會覺得我太主動了?”

邊紹輕輕抵着她的額頭,低笑道:“這種事情應該是我主動才對。”

“那你還不快點。”她咬着唇,在昏暗中瞪了他一眼。

他笑了一聲,親了親她的額頭,又吻她的臉頰,最後在她唇上輕輕碾啄。

她抓着他的肩頭,攥了點布料在手裏,熱情地回應他。

他溫柔而虔誠地吻着她,連手裏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舒似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軟成一灘水,被熱火炙烤着,咕咚咕咚地冒着沸騰的泡泡。

他的手不再微涼,帶着一股熱意,來去之間讓她忍不住身心發顫。

他身上那股薄荷香和淡酒氣混合着,無形中挾裹住了她,讓她缺氧到無法思考。

腦海混沌間,她聽見塑料包裝紙簌簌作響的聲音。

他好像柔聲問了她一句:“真的可以嗎?”

舒似說不出話,喉嚨含糊吐了兩下,只能化成輕輕的悶喘。

她什麽也沒想,只是張開雙手迎接他,用她最真實的情感來接納他。

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被深深地擠壓進深岩夾縫中,甚至都無法舒展手腳,只能蜷了腳趾。

緩慢的,又被帶上了海面。

她覺得自己成了汪洋大海上的一方孤礁,有浪頭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拍卷過來,時而溫柔,時而熱烈。

那種沒法平息的跌宕感讓她欲哭欲泣,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牢牢地抓住他。

末了時,她咬緊了牙關,指甲狠狠地掐住他肩頭,眼前仿佛是湛藍的天,茫而廣。

她依稀窺見一道白光而下,劈在自己身上。

頃刻間,她成了一片輕飄飄的,被那光點燃的羽毛。

她被那股熱意燃燒殆盡,深深喘息之時,她閉着眼睛,感覺到他的手輕輕把自己的鬓角發勾到一邊。

他吻着她的眼睛,一下,兩下,三下。

每吻一下,他就要叫一聲她的名字。

舒似,舒似,舒似。

她的名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像被蜂蜜浸過一樣的甜蜜。

最後,他親了親她的額頭,用飽含着無限溫柔和撫慰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輕地喚她:“似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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