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在海市這座古老的、著名的港口城市裏,四環內有着一個別墅區。門口的保安看着正在登記的這位姑娘,眼睛頓時一亮。
這姑娘穿着風衣,騎着共享單車,看着大概二十歲左右,膚白貌美,一頭黑色小卷長發披肩,嗓音甜美,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長得好看的人有着天然的優勢,至少能讓保安對她和顏悅色,別墅區的保衛工作嚴格,問清楚了她要去的地方,保安神色一變,壓低聲音叮囑說,“33幢那一位真的很奇怪,她一個人住了大概一個多月了,很少出門,巡邏的時候路過,經常門窗緊閉連窗簾都不拉開。只有一個打掃的阿姨偶爾來打掃衛生,不和其他人來往,不知道到底是做什麽的,總之古裏古怪,你去拜訪她還是要小心點,有什麽問題可以給我們保安亭打電話。”
姑娘倒是燦爛一笑,“謝謝你的提醒,她是個遺産管理師,我是來給她做助理打工的,今天第一天來上班報到。”
保安一愣,摸了摸後腦勺,“遺産管理師?這是個什麽職業?我第一次聽說。”
“其實我也不清楚,可能和律師類似吧。”姑娘不多聊,把車放在門口停車處鎖上,然後步行進入別墅區。
來到33幢門口,門上除了一個電子監控門鈴之外什麽裝飾都沒有。別人的家門口都擺放着花花草草裝飾,充滿了生活氣息,但這一家卻像是荒廢了一樣,毫無生氣。
踏上三級臺階到了門口按了門鈴,很快一個冰冷的聲音透過監控傳遞了過來:“門鎖開了,你進來吧。”
“好。”
欣然推開門走進屋內,冷冰冰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左手邊的櫃子裏有新的拖鞋。”意思是讓她換上拖鞋。打開鞋櫃掃了一眼,這家夥的鞋子還真不少,什麽類型的都有。
坐在了擺在裏頭的換鞋凳上,瞅見左上角的監控攝像頭,不悅皺眉,“你居然在家裏裝了監控?這裏到底有多少個攝像頭?”
對方沒有回答。
換上鞋子到了大廳,古樸的原木桌子上擺着一張紙,原來是一份聘用協議——甲方是許言,乙方是周鹿鳴。
許言的落款簽字已經簽名,字如其人,許言的字跡有點消瘦偏長,但也同時帶了點飄逸感。而來訪要給許言打工當助理的姑娘自然就是周鹿鳴了,周鹿鳴簽完字擡頭對着攝像頭問:“許老板,你不包我的食宿嗎?”
“沒有空房間。”許言毫不客氣。
周鹿鳴掃了一圈,這是一座三層的獨棟別墅,光是一層就有兩個空着的房間,許言明顯在睜眼說瞎話。
雖然她剛剛回國,但卻是戶籍地在本地的海市人,已經着手安排了自己的住處。即便許言包食宿她也不會在這裏留宿,畢竟她和許言這僅僅是第二次見面,第一次見面倆人已經劍拔弩張,弄了個雞飛狗跳,這第二次見面也是彼此試探,都想要摸清楚對方的底細。
周鹿鳴的爺爺前不久剛剛去世,周鹿鳴從國外急匆匆趕回來,還是沒來得及見到爺爺的最後一面人就已經沒了。
而當時在周家的老宅裏,聚攏了一群周鹿鳴不太認識的親戚,由于身份關系,她很小就被送到國外獨自生活,除了爺爺之外幾乎沒有和這裏的人有過任何聯系,但此時此刻大家都在這裏呆着,等着周老爺子的遺囑。
律師很快帶着遺囑趕到,但與此同時到來的還有一個人——遺産管理師許言。
周鹿鳴還記得初見面的場景,這許言一看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裏裏外外透着生人勿近的氣息。當時的她穿着熨帖的深藍色不對稱領口西裝,腰杆筆直地坐在輪椅上,用一雙寂靜的、深邃的黑色眸子靜靜地觀察大廳裏的人,仿佛要将在場的每一個都看透。
周老爺子幾乎把整個周氏商業帝國價值幾百億的遺産交給了周鹿鳴,使她從一文不名瞬間搖身一變足以跻身到富豪榜的人物。但周老爺子有個條件——留給周鹿鳴的遺産暫由許言管理,而許言同時接受委托負責照顧周鹿鳴,等到許言覺得時機成熟方可将遺産交給周鹿鳴。
周鹿鳴一直不明白周老爺子這樣安排的動機,但事已至此,面對一群對遺産分配不滿意且對自己虎視眈眈的親戚,她只能選擇和看起來挺靠譜的許言同上一條船。從某種層面來講,她在周家舉目無親,唯一可以幫得上忙的只有周老爺子指定的遺産管理師許言。
“合同我已經簽了,今天要我做什麽工作?”周鹿鳴抱臂悠閑地問,“許老板,你不打算出來和你的新員工我見一面嗎?”
與此同時,在二樓一間漆黑的書房裏,只有幾個電腦屏幕帶着光亮。在這幾個電腦屏幕前頭,坐着一個人,這人背影纖瘦,穿着講究布料的紅色定制西裝,左手邊是一個透明的玻璃杯,右手邊是鼠标。她舒服地翹着二郎腿,靠在了椅背上,眼鏡鏡片上反射着電腦屏幕的光。
只是她的椅子特殊,這并不是一把正常的椅子,而是輪椅。
她在暗處觀察着周鹿鳴,操作鼠标并放大在桌上的簽了字的合同,将周鹿鳴的簽名截取之後與一封信進行比對。電腦的處理比對結果顯示,字跡相似度達到98%,初步可以确定是同一人的筆記。
再用門口抓拍的周鹿鳴的照片和她的社交數據庫比對,結果反饋她确實就是周鹿鳴。
許言的眼睛眯了眯,對結果還是表示懷疑。
一個十幾年來一直生活在海外的人,一個幾乎沒有什麽社交生活也不對外露面的人,突然之間要成為億萬財富的繼承者,實在不得不懷疑有人冒名頂替的可能。如果在自己的手上出現了這樣的事情,豈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而周老爺子的遺囑內容其實也很好理解,因為周鹿鳴是周家的私生女,雙親都已經不在世,人都是後來才找回來的,有被冒名頂替的可能。許言的任務就是調查周鹿鳴的身份,确認她的确是周家人之後才會将億萬家財交托給她。
許言不容許自己犯下錯誤,于是這幾日一直在聯系所有見過周鹿鳴的人,想要确認她的身份。除了身份證件、筆跡和人臉識別之外,她還要繼續觀察周鹿鳴。
“其實你的腿沒有毛病對不對?你明明可以站起來,但為什麽要坐輪椅讓人覺得你是個殘疾人?”坐在沙發上的周鹿鳴手上玩着擺在茶幾上的手辦,突然發問。
許言開口:“你有什麽證據?”
周鹿鳴站了起來,把手辦擺回到原來的位置,“門口有三級臺階,你如果坐輪椅的話,怎麽出入?”
“因為我平時不出門。”
“那為什麽你的鞋櫃裏的幾雙鞋子會沾上外面的泥土?”
“不小心沾上的。”
周鹿鳴挑了挑眉,對方在死鴨子嘴硬,但幾乎已經被自己攻破了防線,她默背查到的資料,“許言,21歲,海市人,芝加哥大學法學院畢業,且是該校的榮譽畢業生,曾經代表那一屆畢業生發言做畢業演講,畢業後通過了紐約州的律師資格考試,取得律師執照。但不知道出于什麽理由于近期突然回國,然後銷聲匿跡。”
“你在調查我?”許言問。
“你不也在調查我?”周鹿鳴反問,“許老板,我看你的這張優秀畢業生的演講照片上你站得很高,腿腳也很利索。還有,你前幾天在海市港口釣魚的時候,也沒見你坐輪椅啊。”
她拿出手機展示了一張照片,在照片的背景裏有個人正在釣魚,看側臉的确是許言。
許言沉默地看着屏幕裏得意洋洋的那張臉片刻,“你通過考核了,有資格做我的助理。”
“考核?”周鹿鳴沒想到這人居然這麽輕描淡寫地将一件惡劣的沖突變成了一句輕飄飄的考核。
“嗯考核。”這一次的聲音不是從監控裏面傳出來的,而是切切實實從前方上頭傳過來的。
周鹿鳴擡頭看着旋轉樓梯上下來的人,她已經不坐着她的輪椅了,穿着豎條紋的紅色西裝,沒扣扣子,裏面估計是一件白色的襯衫,抑或是吊帶。這樣莊重的衣着之下,卻穿着一雙可愛的毛茸茸的兔子拖鞋。
許言一手扶着欄杆一邊順着樓梯走下來,來到了周鹿鳴的跟前,從容地沖她伸出手。
“你好,正式介紹一下,我叫許言,許諾的許,諾言的言。”
周鹿鳴倒是被她的舉動弄得一愣,在她的印象當中像許言這樣的天才一般高冷孤傲,不屑于和人打交道,而且自己剛剛拆穿了她,她應該有點氣惱才對,怎麽會主動來和自己打招呼?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周鹿鳴還是伸出手和她握了握,許言的手指纖長且骨節分明,和她本人一樣個子高,身材比例很好,看着她的臉,讓即便同樣是女性且是個美女的周鹿鳴都有點愣神,好在能及時回過神來。
“你好,我是周鹿鳴,請多指教。”
周鹿鳴在說完這個詞之後,臉頰莫名地熱了一下,她低頭看着自己和許言握在一起的手,雖然只是個禮節,但似乎在這一瞬間有了別樣的感覺。
“開始幹活了。”許言迅速抽回手,轉回到了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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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愉快。
開張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