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2章

到家之後,将鞋晾在外面,我先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青木正窩在沙發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露出精致的腳踝與一截皓白窄腰。

跟只貓似的。

纖細流暢的脊背彎曲成一個弧度,黑色碎發蜿蜒在沙發上,阖上眼安睡的臉褪去了刺人的傲氣鄙夷,蔓延着寧靜的情緒,溫和人偶一般。

乖巧到不像青木了。

走近,青木身體在随着呼吸細微地起伏,我伸出手拍拍他肩膀。

“起來起來,該你洗澡了。”

他沒反應。

我再拍。

“青木青木,醒醒。”

他沒有睜開眼,輕輕擡起頭移了位,再順勢落下,正正好将我的手壓在底下,不輕不重,冰涼柔軟的臉頰細膩觸感與沙發的質感分別在手背手心裏流淌。

我随之一愣,青木這才睜開眼睛,側躺着微微彎眸,朝我勾唇笑,與平時不同的弧度帶着似有若無的誘惑力與性感。

青木撒嬌道:“詩緒裏,我餓了,我要出去吃飯。”

我:“……那你出去啊,別壓我手,久了就麻了。”

“我要你和我一起去。”

“我幹嘛要去。”

“因為我們是情侶!”

他尾音落地,理直氣壯。

他壓着我的手,蜷縮的模樣宛如一團貓縮在我手腕邊,我是彎着腰俯身的姿勢,才洗過吹幹的栗色頭發順着垂下,飄到他臉上,青木伸手抓住。

我:“…放開。”

青木:“詩緒裏——再吃三明治我胃絕對會壞掉的!腐爛掉!”

我呵呵笑幾聲:“我怎麽沒爛掉。”

青木:“因為我更不好養。”

……合着我就好養呗。

不過他哔哔得我頭暈,按了按太陽穴答應了,只是問他是不是請客,青木一臉笑意:“不啊。”

我又沉默幾秒,感覺他要找其他人付錢。

這些我都沒再在意,青木進去洗澡洗了許久,我衣服都換完了,在客廳裏看電視看到新聞播完,窗外的雨淅淅瀝瀝,沒有開始那麽大,啪嗒啪嗒拍打屋檐陽臺的聲音不斷傳入室內。

我催了一下,青木才慢悠悠出來,抱怨道:“讨厭下雨,衣服都髒了。”

他嫌棄地将衣服扯了扯。

我沒看出哪裏髒了,說道:“那你換件衣服啊。”

不知何時我家裏堆了一疊青木的衣物,敷衍地堆在客卧的衣櫃裏,青木壓根不想打理,我更不可能幫別人做家務,所以那些衣服被青木翻來翻去,一團雜亂地扔在客卧衣櫃裏,淩亂不堪。

這次青木又翻來覆去地找,我站在客卧門口無語地看着那名貴無比的衣裳被人嫌棄地一扔一件。

青木翻完,煩躁道:“都變成老土的舊款了!”

“?”我直覺這不是我的領域,沒有插話。

也沒有說那些衣服在我看來倒是挺好看的……

青木憤憤地把衣服全甩進垃圾桶,垃圾桶裏堆不下那麽多衣服,于是變成被衣服堆淹沒。

我提醒道:“記得你自己扔垃圾啊。”

“……”青木有些不情願了,但不想也不敢叫我幹事,他走到外面去,不一會兒回來,對門口的人講,“不準進來!”

他應該讓那些人進來幫忙把“垃圾”搬走,卻又對陌生人踏入屋內感到一絲警惕與不爽。

青木自己把那堆衣服抱出去,扔給那人:“快點,丢得越遠越好!”

我探頭看一眼,發現那人是樓下的某個住戶,這是來當工具人了。

青木舉一反三,又将屋子裏所有垃圾桶的垃圾一股腦都給了對方,象征性僞裝地說了幾句對方的好話,然後啪地一聲關門,臉瞬間恢複面無表情。

他的衣服問題依舊沒有解決,只好穿着今天的将就将就。

終于能出門,我打開傘,青木沒拿雨傘,心安理得地在我一撐開後就鑽進傘裏,我順勢将傘柄遞給他,拿出手機。

有人給我發消息。

[間織,我們周末要在我表姐家辦一個學習會,你也來吧!你的學習最好了。]

我剛要拒絕——

[我表姐會給你們每人一套書,嘿嘿嘿,而且白吃白住兩天哦!]

[謝謝邀請,多久去?]

桃子說了時間地點,我記下,與她道謝,收回手機。

……并不全是書的緣故,還有桃子也算是我的同學,這個班本就是中途插進去的,同學對我的邀請其實很少,所以想了想還是接受了。

表姐?好像是那個谷酒晴子作家吧?

“詩緒裏!”

我回神,一直跟着青木的步伐走,沒注意走到了哪裏,反正他認路。

青木對于我的私聊很不滿意,說道:“真是沒禮貌,竟然在別人走路的時候發消息,是誰啊?”

聽到第一句話差點以為他在說我,聞言我馬上就要生氣了,誰知他是在說發消息的人,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別人也不知道你在不在走路吧……沒誰。”

我慢慢道,自己的事情,懶得給他解釋了。

青木跟個無理取鬧的戀人一樣,當場發作,大聲哔哔道:“一定要告訴我!萬一他對詩緒裏圖謀不軌怎麽辦!……肯定圖謀不軌吧!”

我無語道:“是女同學。”

“女的也一樣啊!”

富江的嫉妒毫無道理可言。

“???”

我懶得跟他扯,青木自己嘀咕幾聲,見我一臉“啊聽不見——我真的聽不見——”的表情就無能狂怒,卻憋了又憋,最後憋屈地轉移了注意力——到達目的地了。

他選的吃飯的店是牛排店,小小一塊是我一個月兼職工資的那種。

青木一到此處就挑剔地看了看,“勉強及格。”

他把傘放在門口,眉眼間還帶着剛剛的幽怨,服務員上前,青木眉毛一挑,馬上就要将無處安放的怒氣撒在別人身上。

我想了片刻,伸手慢慢牽住他垂落的手,小心鑽進他的手掌,冰涼一片。

青木原本在皺眉準備對別人發脾氣,這下瞬間微微瞪圓了眼,抿緊了唇,看過來那眼神,把我看得莫名有些羞赧。

——搞得我像強行吸貓的流氓一樣,怪不好意思的。

我幹巴巴解釋道:“呃……不是情侶嗎?牽手很正常吧。”

“……嗯。”青木緩慢地點了點頭,全然沒了剛剛隐忍脾氣的怒氣樣子。

我松了口氣,自覺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遭遇圍觀了。

服務員不知道自己逃脫了一劫,走至面前,眼中閃過驚豔:“…是兩位嗎?這邊請。”

我要松開手時反而是青木握緊了,他反應過來後恢複倨傲的表情,低頭看我一眼,唇角帶着洋洋得意的笑,看得人的拳頭都硬了。

我抽了抽嘴角,已經無力吐槽了:“……”

牛排真的很小,配菜倒是挺多,餐桌白布,頂上垂吊着水晶燈,不遠處的矮臺上,有穿着燕尾服的人在握着不同樂器演奏音樂,舒緩優雅的音樂流淌在餐廳裏,每一個人都舉動得當,很多餘光都在偷偷瞥那名容貌驚豔的少年。

青木多年在奢華地方浸泡,自身也是不愧于外貌的頂尖,不管是舉止言談,只要他想,自己就是一個禮儀極為規範的少爺,氣質矜貴。

……罵人挑刺也矜貴,高高在上的語氣渾然天成。

我看着青木企圖和我牽着手坐同一邊,忙不疊掙開他,自己坐下。

然後看着青木點菜,順便幫我也點了……行,畢竟不是我付錢。

樣式精美的菜品上來時,倒很多是我的口味,我沒吃過這種店的東西,并不知曉哪種才是我喜歡的,青木久經此種繁華地,自然而然就知道。

他中途還叫來廚師,語氣嘲諷地挑刺,只是姿态居然沒平時那麽惹人生氣,只覺得他像是站在專業的高位嘲諷。

廚師為此吹了他好一通彩虹屁,青木也誇了他一句,然後廚師激動地為我們免單。

我:“????”

事情發展好快好魔幻??

出門的時候,雨還未停,潮濕的空氣四處飄散。

青木朝我笑了笑,眼尾含着勾子:“詩緒裏。”

我:“?”

他伸手,示意我牽上。

我擺手拒絕:“不了,你還要打傘。”

“……”青木臉色瞬間變差,他撐開傘。

我們回去之後,青木又出門了一趟,聽他說要買新款的衣服。

晚上并沒有回來。

第二天白日,倒是有些服務員專程将一摞的衣物親自送上門,我問青木他們也一問三不知,只道青木來店裏選了衣服就走了。

我摸不着頭腦,就算了。

中午收拾好東西準備去桃子所說的作家的家裏。

谷酒晴子是最近讨論度極好的一名女作家,說起來前兩個月她還默默無聞,只是突然有一本書爆了,迅速席卷了文學界。

谷酒晴子在桃子同學快要來的早上,收拾了屋子,書房內的家具擺放樸素簡單,唯有一件小沙發款式的座椅極其華麗,宛如富人家裏的休閑椅。

說來也奇怪,晴子就是兩個月前遇見一個身穿風衣遮擋住面貌的男人,偷偷摸摸告訴她此座椅能夠給予她靈感,才鬼使神差地買下。

然後坐着這個椅子,她靈感爆發地寫出了最火的作品。

這個椅子又與普通的沙發椅不同,下面坐的地方和一大部分的靠背是正常的皮質,只有靠背的上半部分和扶手的地方卻是滑膩的觸感,讓人愛不釋手。

時間久了,整個椅子也散發出清甜的香味,令人心曠神怡,思維通暢。

就是椅子內部最近可能壞掉了,總是發出咯吱咯吱的奇怪細響,就連半夜也會持續不斷地擾人清夢。

等桃子的同學走了,她就找人修一下好了。晴子想。

她走出去。

書房內,陽光靜靜灑向中央的座椅,扶手處與靠背的頂端,散發出屬于細膩皮膚的瑩瑩白光。

我來到桃子所說的地點,是一棟不大不小的房屋,裝潢精美,看到其餘人有的是我們班的,有的卻是隔壁班的。

我與他們禮貌打了個招呼。

“诶,桃子還請了隔壁班花友江啊。拓真拓真,你看,漂亮不?”

一個長相普通的男生笑道:“別鬧了,桃子還沒出來。”

友江的确是班花,她笑盈盈不言語,只是與拓真對視間自帶一股暧昧的氣息。

我懂了……雖然他們朝外說是朋友,但是桃子依舊懷疑,想拉近距離看看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吧?

“……你叫間織?”那剛剛喊拓真調侃班花的男生突然轉向我,笑嘻嘻道,“你好可愛啊,我怎麽沒聽過你名字?”

我淡定道:“可能是我們班上有最好看的人吧。”

“富江嗎?不過你們班上的人捂得也太嚴實了,中午飯都是幫他跑腿的,我們看都看不見。”

說罷,桃子匆匆打開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們快進來吧!”

我們一行人進去,晴子是一個長相溫婉的女人,笑着帶我們進書房:“這就是我平時創作的地方哦。”

“哇好多書啊晴子老師。”

“桃子!我也想有晴子當表姐的。”

“這個座椅好漂亮……這就是晴子老師采訪中提到的靈感之椅吧?”

“而且好香——”

晴子對于同學們的誇獎十分高興,毫不介意道:“你們可以輪流坐坐,很舒服哦。”

我在看她的藏書,數量之多,種類豐富……卻沒有一本書是陳舊的,更多的是全新的,才拆封一樣,仿佛從沒有人碰過,有一層甚至積了灰塵。

他們在興奮地一個一個坐。

桃子走到我身邊:“間織你也去啊——哦這個有灰塵了,姐姐可能忘記打掃這裏了。”

“她看過的書不會再看了嗎?”

“不是,”桃子搖搖頭,随口道,“姐姐她自從得到了椅子就靈感不斷,根本不需要像往常一樣辛辛苦苦翻書學習了,所以都擱置了。”

我點點頭。

桃子遠遠看着拓真和友江有說有笑的畫面,卻沒有神傷,只是淡然。

我有心安慰也無從下手,她看出來,笑道:“這才不算什麽呢。而且我發現——”

她湊我耳朵邊小聲道:“就算是我坐那個椅子也覺得通身舒暢,聞着那香味我覺得我也能寫出來那些東西,讓他們等着瞧好了,我也會爆火的。”

桃子的眼睛裏傳遞出隐晦的狂熱。

我還未對此回話,就被推着過去。

“就剩你一個了——快去快去!”

那些人依舊圍着椅子不想離開,不住地嗅:“真的好香啊……這是什麽香氣啊。”

還有人摩挲扶手處與靠背,反反複複,直到晴子露出不悅的神情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

“這種椅子,肯定就是靈感之椅——”有人喃喃道。

我在衆人圍觀下,小心翼翼地坐下,并沒有靠上靠背。

有股香氣從沙發內部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來,宛如包裹住了我的身體,萦繞在四周。

不過有書房特有的木頭香氣混雜,我并不能分辨清楚。

手遲疑地放在扶手處——嫩滑一片,即便這麽多人抓過,也照樣冰冷刺骨。

我溫熱手心與扶手相碰的下一秒,沙發內忽然傳出咯吱的一聲。

我吓了一跳,其他人也驚了一秒。

“沒事沒事,估計是內部壞了零件什麽的,我明天就要去修。”晴子安撫道。

好吧……

我總感覺到一股幽幽的目光刺人,在看我一樣,使人坐立難安,左右觀察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還是起來吧……

我莫名緊張地咽了咽,剛要起身,手心處便被一個鼓起的包迫不及待地劃了一下。

“啊!”我連忙站起來,吓得眼睛瞬間包裹了一層濕潤,“剛剛……扶手有鼓動?”

驚慌失措之下,我趕忙遠離那椅子躲到桃子身後。

晴子一愣,想了想:“可能是長蟲子了吧……哎,那我們先去客廳看看吧。”

“好……”

“好啊!我還帶了零食——”

“晴子老師,我們等會兒還能來看看椅子嗎?”

“對啊對啊——那椅子在哪裏買的呀?那個賣家還找得到嗎?我也想要一個。”

衆人七嘴八舌,無一不興奮地談論着這漂亮的椅子,面容精神比來時振奮了幾倍不止。

我慢慢鎮定下來,卻依然瘆得慌,走出書房前回頭看了一眼。

椅子正沐浴在陽光下,細膩的部分泛着微微瑩白的光,漂亮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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