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3章

弓田剛一他們家是世世代代将技藝傳承下來的木匠傳人,弓田剛一剛好是這一代的木匠人,他的媽媽将技藝教授給他。

經過現代技術的洗禮,他們家已經沒落很久了,那些技藝也不足以支撐起名聲,他們勉勉強強在一家小鎮生活度日。

直到某一日,他在樹林裏尋找木材,遇見一灘紅色肉骨,看不出是什麽動物,骨頭也只是中間直直的一截,對于肉骨沒什麽研究只看過殺雞的弓田剛一認不清這是什麽。

但是,好香,太香了。唯有幾塊完好的肉。

似有一股魔力牽引着他,讓他将地上的血骨顫巍巍捧起,用衣服包裹住。

似有若無的顫栗、奇異的恐慌感還有偷偷抱走什麽禁忌之物的錯覺使他心驚膽戰地站在原地轉動眼珠,環顧四周——即便空無一人,也精神緊繃。

他把那肉與骨深藏進閣樓。

它引來的不是蒼蠅老鼠,反而是蜜蜂蝴蝶一流;它待過的木質地板也滲透進香味,成為一種香木;它沒有任何腐爛的跡象,與初見時一模一樣的新鮮。

甚至、偶爾,他是說偶爾,眼花中能看見那幾塊肉微動。

而直到弓田被另一個和他們一樣世世代代是木匠,這一代卻轉型成金融界工作者的同輩人明裏暗裏譏諷了一遍,弓田回到工作室時都是直接踢門而入,喘氣粗粗如牛,憤怒沖昏了他的頭腦。

——他突如其來的冒出一個想法。

如果将那些奇妙的肉骨用做材料,把它賣給有一點名氣的人,至少能在業界有所改變!

可惜這幾塊肉是分開的,并且面積很小,只能充做兩邊扶手和靠背的一部分。

骨頭和一些鮮紅碎肉就塞進沙發內部。

弓田用盡了一輩子學到的審美技藝知識制成了這把椅子,美輪美奂。

他本身社交圈就不行,有很大名氣的一般都沒機會接觸,只能給一個不算有名但至少獲得過幾個野雞獎的作家。

果不其然,谷酒晴子火了,對自己的椅子也是極近狂熱與喜愛,讓那把漂亮也跟着在媒體平臺上亮相,弓田在木匠那一行出了好一通風頭。

……只是他欣喜過後,就是一整宿一整宿地精神亢奮的睡不着覺,滿腦子殘餘的香氣,還有那些看起來恐怖的肉,他在菜市場看見動物肉時總會想起它——它是最完美的。

有天他驚醒時,赫然發現自己正趴在肉骨待過的閣樓位置,雙目赤紅地不住地用人手刮着木板,留下一道道血痕。

指腹碎肉掉落在木板之上,引來綠眼的蒼蠅與肮髒老鼠前來啃食。

窸窸窣窣的聲音與刮木板的刺耳聲響了一夜。

……

我們在客廳坐着,晴子笑盈盈地端來幾盤甜點和飲品,“快嘗嘗,都是我自己做的。”

“太客氣了晴子老師。”

“對了晴子老師!我的哥哥是您的忠實粉絲,能不能離開前簽個名呢……”

“還有想問問晴子老師下一本是不是也是在計劃中了啊?好期待!出來了我一定會購買!”

叽叽喳喳,其樂融融,我非常融合大衆地附和幾句,然後默默啃吃甜點,喝飲料。

主題既然是學習會,最重要的當然是學習了。

我們在客卧擺上學習用具——然後開始聊天——你們這些人到底來幹嘛的啊?!

到頭來只有我一個人在認真寫作業,其餘人在熱火朝天地讨論晴子作家還有她的椅子——那把椅子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關注,僅僅見過一面,就俘獲了很多人的心。

“我真的太喜歡那把椅子了!真的很漂亮!”

“我也是!回去就給我爸說,一定要做一個一模一樣的!”

“我倒是想知道那個椅子用的香水是什麽……如果我用了的話,還怕沒有男朋友嗎?”

“我也是……”

他們自認為這份喜愛是一種對美好藝術品的欣賞,卻在言語間試探夥伴,探索其他人對于椅子的想法,這成了一種本能——排除敵方的本能。

我毫無所覺,陷入了數學最後一道題的難題中,頭都快被我撓禿了。

首先,代入一個特殊值試試……

“我們晚上還能繼續去看嗎?好想再去一次……”

“桃子桃子,我們能去嗎?”

“嗯……我先去問問……”

然後,再轉換一下公式……

“問完了,姐姐答應了……但是你們別看太久,她好像有點不高興了。”雖這麽說,桃子面部表情也有些不情願,似乎将椅子劃入了個人範圍。

其他人沒那麽多心思,興奮起來:“那太好了!”

“晚上快點來吧……”

最後,将等式兩邊換邊,把老師講過的特殊用法用上……好了!解開了!

我甩開筆,衆人已經在計劃中了。

吃了晚飯,我沒有和其他人一起去書房,桃子要跟着去,晴子盯着他們也要跟着去,只有我一個人先回房。

晴子火了之後換了個房子,這座房屋從外面看不大不小,進來卻是別有一番天地,房間很多。

我們四個女生睡在一個房間的同鋪上。

我都入睡了她們還沒有回來,自己一個人在黑暗的房間裏着實寂靜,等着等着就昏昏沉沉地入眠。

……

書房內。

晴子把椅子底下溢出來的棉花拿出來。

有人問:“棉花拿出來沒事嗎?”

晴子搖頭道:“沒事,它不知道為什麽,可能裏面用的散發香氣的材料不同,一直在擴大,把其他棉花都擠出來了。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把多出來的棉花拿出來。免得撐爆了。”

那些人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椅子起初被禮貌地輪流坐,但很快便産生了分歧,一群人為了一把椅子互相辱罵揭短。

晴子無法掌控場面,很是暴怒。

“這是我的椅子!!你們都快出去!!”

突然,在衆人争執之間,那張椅子細膩處的部分緩慢下陷,似乎被椅子內部的東西所吸引牽連。

衆人無暇顧及,大打出手,要不是隔音極好,定是要把唯一沉睡的詩緒裏給吵醒。

椅子在人争吵間發出劇烈的咯吱咯吱的聲響,他們才終于停手,人類的理性終于占據上風。

“那……那是什麽?”

椅子下陷的三塊地方的皮鼓起一個又一個小包,然後汩汩的鮮血從缺口處流出,伴随咯吱咯吱的骨頭咔嚓聲,他們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有…有什麽東西要出來了!!”

“是老鼠吧……”

話音剛落,一只人類的手掌形狀忽然在椅子背面顯現出來,一下一下拍打,仿佛內裏有一個人撐着靠背妄圖掙脫出來。

啪!啪!啪!

而那三塊皮徹底陷下去,留下的缺口除了黑乎乎的空間,還有一團紅白血肉在蠕動。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連晴子也忍不住驚恐地尖叫。

房子內出現雜亂的腳步聲,摔倒聲,門被匆匆打開的聲音,争先恐後的聲音。

漸漸地,整座房子都安靜了下來,獨有書房的燈在亮着,成為唯一的路标。

……

……

我半夜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一臉懵逼地發現四個床鋪只有我一個人躺着。

啊??其他人還沒有回來嗎??

我看了看手機時間——

淩晨十二點。

我:“……”

我希望是他們玩得太瘋了而晚歸。

我不得不起身穿好衣服,吱呀一聲推開房門。

走廊很是幽靜,黑暗,牆上微弱的油燈形狀的亮光只能照亮一小塊地方。

我沒有說話,臉繃得緊緊的,實在不想踏足。

我給桃子發消息,打電話均沒有回複。

……最壞的情況發生了,我還是報警吧。

不過以防是個烏龍,我還是悄悄走了一遍白天走過的房間,無人。

只剩下書房沒走,書房處于這座房子的最深處,我越往裏走,不知為何,看見一些翻倒的器物,仿佛被人驚慌失措間推倒。

我慫慫地停下腳步。

顫巍巍地拿出電話報警了。

……總之先不要去書房吧!好可怕!

警察答應馬上就來,但這裏是深林郊區,離附近最近的警察局都有些距離,我得先找個房間躲躲。

我删除掉手機裏的通話記錄,正要轉身離去,書房內忽然傳出熟悉的聲音。

“是詩緒裏嗎——”

……啊??卧槽是青木的聲音啊??

我依舊沒有進去,謹慎回答:“…青木?你怎麽在這裏?”

他特別委屈,壓低了聲音,“我被卡住了快來幫幫我——”

“不是,你根本不可能在這裏的吧?難道你是什麽口技詐騙犯嗎,我給你說我可報警了……”我有點害怕了。

“是真的!!!”

我又問了他幾個問題,比如他的銀行卡密碼,比如他的學號(不好意思我也不記得這個),比如他的手機號碼,比如我的手機號碼。

——很好,他全不記得,理直氣壯說我為什麽要記這些啊!

感覺是真的。

我随手拿了個走廊的小花盆一步一步地走進去。

書房的燈很亮,更加淩亂。

“……你人呢?”我巡視一周,空無一人。

無人應答。

我小心地走到沙發前面尋找,沙發不知道經歷了什麽,三塊地方被撕爛,我沒注意,倏地,一只冰涼的手拽住我的手腕,我一下子摔坐在沙發椅子上,沒了棉花硬邦邦的。

我吓得閉上眼睛叫起來:“啊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把錢給你,我沒報警都是騙人撒謊的不信你查我手機記錄!沒有的!”

結果我盡情發揮一陣,一人仗着我的亂叫充做背景音掩蓋,用刀片徹底劃開了沙發靠背,鑽了出來。

沙發內部驟然一空,我都下陷了一點。

只聽到一連串愉悅的笑聲,我睜開眼,青木正蹲在我面前,仔細地看,放肆地笑,黑眸彎成很好的弧度。

“詩緒裏詩緒裏,好膽小哦。”

我啞口無言,徒留膽小的淚水啪嗒啪嗒落下,手一軟,花盆砸在地上——幸好是塑料的,沒壞。

青木順勢彎腰把我抱起來,然後自己坐下去,我被轉了一圈放回原位,但等于是直接跨坐在了他腿上與他面對面。

“好累哦——那些人真是沒用,比詩緒裏還膽小。”青木似乎累得很,在沙發上癱成一灘貓餅,我屁股底下的大腿冰冰涼涼,還自動擡了擡幫我調整位置,讓我坐得更端正更舒服。

他的胸膛肩膀在燈光下白皙得晃人。我的一滴眼淚愣愣地滴在他腰上。

“……???”

青木的态度過于理所當然和坦坦蕩蕩,動作也快,導致才被吓蒙沒反應過來的我一時間沒回過神。

青木與懵逼的我對視,仰躺着慵懶看我的模樣極其勾人心弦,尾部上挑狹長的眼像是在人心尖上掃了一下。

他上身直起一臉好奇地湊過來,似乎準備舔舐掉我的臉上淚痕。

我終于反應過來,一拳頭把他揮開,青木啪一下躺回沙發。

我捂住眼,驚恐萬分:“我靠!!你怎麽沒穿衣服啊!!我的眼睛!!!”

這人真的毫無羞恥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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