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郁衡和冷苒苒并肩走在工作人員出口前的走廊上。
郁衡覺得這比他出戲哪個紅毯和大秀還讓人緊張，黑眸子在燈照不足的走廊上顯得格外的亮。
他小心翼翼地側眸看看冷苒苒。
冷苒苒抱着一堆草默默安靜地往前走，瑞鳳眼懶懶地搭着, 恬靜而淡然。
但郁衡還是很快發現，冷苒苒腳似乎在運動中受了輕傷。
郁衡問：“腳受傷了嗎？”
冷苒苒點頭，下巴尖輕觸在蒿草上方, 一點一點。
郁衡開口又說：“我的車恰巧停在外面，正好你可以少走一段路。”
他的聲音低沉又慢條斯理, 從面上看不出什麽異樣。
但是，被花束擋住的手正在給匡宇發短信，慌裏慌張地打錯了幾個字，顯得有些笨拙。
冷苒苒又點頭。
她對于疼痛的忍受力一向很高，所以其實走走也無所謂, 但是如果有車更好，她樂享其成。
場館很大, 兩人又沉默着走了十幾分鐘。
快到出口的時候，冷苒苒自覺地帶上墨鏡。
她最近人氣漲得太高。
最近《星運會》播出之後, 蜀南冰雪中心成了很多人的打卡聖地，被認出來的可能性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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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了一口氣，又給自己帶上口罩。
郁衡問：“不喜歡當明星？”
冷苒苒說：“嗯，出門打牌吃飯不方便。”
郁衡突然想起之前又一世在宮裏也是這樣。
她恨不得一天能私服出宮八回, 每天都像一個望着宮牆外的小鳥。
喜歡夜市燈會, 喜歡在街上邊走邊吃東西，喜歡圍觀打牌的老人們，躍躍欲試也想加入。
偶爾遇見街頭欺負人的小混混, 偷人錢財的小偷, 就變成一只炸了毛的小奶貓, 總會有路見不平的俠義精神。
郁衡想起過去，心中覺得一暖。
冷苒苒回頭看她一眼，明眸皓齒：“殿下。”
郁衡渾身一陣戰栗，聲音輕顫：“你說什麽？”
他的黑色眸子有火焰燃燒，他竭力控制焦灼的眼神。
冷苒苒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就high了起來，茫然的看他，只有睫毛微微動了動。
她指指出口外的路牌——【地安（下）站】
“你的車在哪兒？”
郁衡：“……”
他在淩亂的風中熄滅黑眸裏的火焰。
又快速管理表情，指指前面的車：“在那兒。”
冷苒苒走到車的旁邊，疑惑道：“你把車停在這裏嗎？”
郁衡一愣，“嗯”了一聲。
“可是這裏是大街，”冷苒苒說，“你的車還沒有熄火，這樣很危險。”
她說話雲淡風輕，但字字在理，像個高冷的師尊。
郁衡不能說出匡宇，也絕不能和冷苒苒理論。
娛樂圈裏怼天怼地的郁影帝只能埋下頭，态度良好：“你說的對，我做錯了，下次絕對不會了。”
兩人坐在車上，冷苒苒爬上來有點費勁。
這不是上回的那輛車，但是郁衡好像偏愛這種大型的SUV，一輛比一輛高。
剛一上車，她的胃裏就發出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
郁衡嘴角一勾：“餓了？”
冷苒苒覺得有點丢臉，但是她不知道怎麽處理這種情況，所以只能冷冰着一張臉“嗯”了一聲，變得更加面無表情。
郁衡在手機上查了一下，又問：“出去吃點東西再回去，我知道旁邊有一家串串很不錯，而且是分開的包間。”
冷苒苒十分心動，她沒想到郁衡也會喜歡吃這些。
自從越來越紅，出去吃火鍋串串就變成了一種奢侈。
她吞吞口水，冷淡又高傲地“嗯”了一聲。
郁衡笑笑，“那你就綁上安全帶，我們現在去。”
他覺得冷苒苒就是對橫眉怒眼也是好的，自然不會和她計較什麽。
不知道冷苒苒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麽，小聲又禮貌地說了一句“謝謝。”
聲音很小。
像一只小奶貓，伸出尖爪子，在人心上劃拉了一下。
面上高冷，內心善良。
他遇見她的每一世都不一樣，但是又都一模一樣。
郁衡找的地方在钴娛影視城的二樓。
裏面有專門為他預留的特別的包間。
包間裏有一面落地的單向玻璃，從外面看是是一面鏡子，從裏面看是則是玻璃，可以看到樓下影城來來往往的人群。
钴娛影視遍布整個華國，幾乎每個地方，都為他留了一個這樣的包間。
冷苒苒心想，原來是這裏。
郁衡在之前的采訪裏面說過，他喜歡在這樣的地方，觀察人群，這是他磨練演技的一種方式。
她對郁衡總是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大概是，雖然二人并無交集，但是她卻知道他的很多喜好和習慣。
兩人點菜，意外的是，郁衡也仿佛特別熟悉她的口味。
冷苒苒好奇道：“你不是不吃辣嗎？”
她分明記得，郁衡是北方人，不愛吃辣。
郁衡看他一眼：“你怎麽知道？”
冷苒苒也沒什麽好藏着掖着的，落落大方直接說：“其實我很喜歡你拍的電影，我看過你的雜志訪談，就記住了。”
她沒說粉絲的事情，畢竟已經脫粉了，說出來多尴尬。
看來說不定還是他之前的粉絲——
郁衡沒想到自己和她的緣分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不過修了無情道，哪怕曾經是粉絲，現在怕是已經脫粉了。
郁衡很能擺正自己的位置，說：“以前是不太能吃，後來身邊的人喜歡吃，吃的多了，就慢慢喜歡上了。”
他又問：“剛才南榮導演和北導說的那些，你有什麽想法嗎？”
“沒什麽想法。”冷苒苒垂着睫毛，誠懇地說：“我其實不知道要不要拍戲。”
郁衡沉思了一下，說：“剛才不是說你喜歡電影嗎？我之前看熱搜，聽說你也挺喜歡拍戲的。”
“那是以前了。”睫毛輕微地顫動了一下，冷苒苒說：“現在我沒什麽喜歡的事情。”
她以為郁衡會繼續問下去，但是郁衡沒有，而是恰到好處地打住了。
他指指玻璃下方來來往往的人群，說：“你看看下面正在買電影票的人。”
冷苒苒往下看，今天是周末，來看電影的人格外的多。
有情侶，有大人帶着小孩，有上班族的朋友聚會……
郁衡說：“你再看看他們買票的方式——”
他繼續說：“——一場電影其實并不便宜，有的人不在乎這個錢，有的人卻要帶上優惠卷兌換券讓票價變得便宜一些。”
冷苒苒點頭，這就是世間百态。
大多數的人都是在忙碌和為生活奔波中，尋找一些快樂。
冷苒苒說：“所以你不同意北烨偉導演的看法？”
郁衡看着樓下，眸色漸深：“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讓這些已經忙了一周的人，花上幾十塊錢，去被迫提高所謂對藝術的審美。”
“我想讓他們看一場他們覺得值回票價和時間的電影，而不是所謂的專家認為的藝術認為的值得。”
冷苒苒同意郁衡的看法。
這大概就是他這些年拼命演戲、磨練演技的原因，也是他的電影部部都賣座的原因。
她很喜歡郁衡的電影表達，深入淺出。
看上去大俗，但是又另有深意，能讓在其中知道溫暖人心的力量。
郁衡把茶泡上，說：“能讓人花錢擁有值得的兩三個小時時間，讓我覺得挺有意義的。”
冷苒苒掀起眼皮看他：“你是想說服我來演這部戲嗎？”
郁衡笑了：“我說服你來演戲幹什麽？”
他把茶壺蓋掀開，一套沏茶的動作行雲流水，自在随意。
他把茶分好，往冷苒苒面前輕輕一送。
冷苒苒喝了一口。
雖然只是店裏普通的茶水。
卻能很好驅散蜀南冬天潮濕陰冷的寒。
郁衡說：“有的時候，好壞并不那麽一定，适合的就是最好的，但沒試過，就不知道什麽更适合。”
他看着她，眼神真誠：“只是你說到覺得人生中沒有什麽喜歡的事？沒有喜歡的東西，無情無欲，就沒有那麽多牽絆，挺好的。”
“但我想着和你說說我覺得有意義的事，或許，你也會覺得有喜歡和目标也挺有意思。”
冷苒苒沒想到他是這個目的。
無情無欲久了。
就覺得無情無欲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看看下面奔流的人群和各樣不一的快樂，她感到一種好奇，但一時分辨不明。
郁衡溫和又低沉地說：“我出去給你拿菜，等下回來。”
自己店裏，他不怕被拍，只要兩個人不同是被拍到就好。
冷苒苒想起這裏的菜品是要自己上去取的。
郁衡比她以為的還要沒有架子。
她還以為他只會出現在高檔的餐廳裏，不像她，哪裏市井就更喜歡哪裏。
等菜的間歇，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粉絲又蹭蹭蹭得往上漲，看得她有點心慌。
她和傅休蟄的那段表演已經上了P站首頁，彈幕刷屏。
除了感慨尖叫的彈幕，這種大型淚奔現場視頻的視頻末尾，彈幕時常顯得十分詭異，像是一個大型的姻緣簿。
【XXX，我是真的很喜歡過你。】
【XX，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三年。】
【XXX，你要好好的。】
冷苒苒看着漫天的彈幕，心想——
“真好。”
但是她的心中。
空無一人。
她的手戳戳手機，看着像好奇的小動物。
輕輕觸摸這些文字，卻不知道應該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
等郁衡回來了。
冷苒苒誠實地剖白自己：“我其實演技不好，我體會不到很多的情緒，所以南榮導和你對我的演技應該有誤解。”
郁衡幫她把菜下鍋。
他躊躇一陣，終于問出了一句話：“如果演戲能讓你重新體驗到各種人生的情緒，你想試試嗎？”
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不含私心，也預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什麽樣的結果，他都可以接受。
冷苒苒看着郁衡的眼睛短暫地紅了一瞬。
又變成了在賽場上看到的那雙有故事的眼睛。
作者有話說：
二更二更。
有點來不及了，我現在同步修文（有一點細節在微調中）和捉蟲哈。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