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5章
彈幕滾動地越來越快。
其中湧入了大量被帶了節奏的路人。
郁衡正在一邊看直播，一邊和匡宇開會。
他的眉頭很快地皺上了。
匡宇來和他商量下一季度的工作安排。
見他表情不好，問：“要不要出面查一下, 把這些黑子清出去。”
他摸摸手機，說：“先不急。”
然後發了一條微信給冷苒苒：【如果有什麽我能幫的地方，你直接安排, 不用和我說一聲。】
冷苒苒看着手機上跳出來的微信，愣了兩秒鐘。
然後把本來打好那句話默默地删除了。
直播間的幾百萬觀衆看見她耳根紅了一瞬間, 又慢慢地恢複了冰冷。
冷苒苒看了一眼不斷滾動的黑粉謾罵，心裏沒有什麽感覺。
她以為自己恢複了一部分的情緒，就會像上輩子一樣因為被誤解委屈而傷心難過。
但是并沒有，她一點都不在乎。
她面無表情地把黑粉的話讀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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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略了一下不堪入目的謾罵。
她看着鏡頭，冷冷說道：“首先, 我什麽時候說了勞逸結合的時候，是打麻将了？”
【呵呵, 雖然你沒說，但是你不是做了嗎？】
冷苒苒又說：“但是, 為什麽你不說我也滑雪滑冰了？為什麽沒有被提到？”
【笑死，雖然滑雪比打麻将正能量，但是也不代表互聯網是沒有記憶的。】
冷苒苒聲音更加冷了一些，說：“誰告訴你滑雪就比打麻将正能量的？”
她說：“滑雪是一種源自國外的運動, 而麻将是中國傳統的棋牌運動。這位名字叫做“我愛苒苒”的朋友, 您的意思是中國的比不上國外的了？”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對付杠精，就是要比他們更杠。
冷苒苒又說：“但凡您去國外的網站上搜索一下, 就會發現世界将麻将看做中國一種文化。我從來不覺得滑雪滑冰, 比打麻将更加的高大上。而您又為什麽這麽覺得？”
【卧槽, 這個“我愛苒苒”是誰啊？】
【艹，破案了，居然是個批皮黑粉。】
【而且我覺得苒苒說的沒有錯啊，憑什麽別人都沒有看不起麻将，我們中國人還要看不起麻将？】
【就是，杠得完全沒有道理。】
冷苒苒又慢條斯理地朗讀了幾條黑粉的彈幕。
又問：“誰說打麻将就一定是賭博的？如果今天有人用圍棋賭博，穿旗袍軟色情，那是不是圍棋和旗袍都是中華文化的糟粕了？”
【笑死，用圍棋來比喻麻将。那你能說出麻将除了打錢有什麽好嗎？】
冷苒苒說：“圍棋的奧義，在于從困境中破解困境。而麻将的奧義，在于從混亂中制造秩序[1]，而這兩者以小見大，都是我們文化中博大精深的體現。”
“麻将從來都不僅僅在于輸贏，而是輸贏之間，我們為了制造秩序而做出的努力。”
【卧槽，格局瞬間打開了。】
【文化人的降維打擊，不吹不黑，這話說得真的很舒服。】
【但是這麽一想，真的很有道理。】
冷苒苒又說：“麻将也可以看做是一種哲學，是一種思辨的能力。一個東西的好壞，不在于它的名聲好壞，而在于你怎麽看。我很遺憾的是，我看到有的人并沒這樣的思辨能力。”
“自由式滑雪是一種表達，花滑是一種表達，麻将也可以是一種表達。”冷苒苒說：“在我看來它們有各自獨到的地方，而不存在哪個更高尚哪個更低俗。”
【本蜀南人心中強烈舒适！老子就愛打麻将，怎麽了？】
【而且誰說打麻将就要打錢的。】
冷苒苒清清嗓子：“現在我要說，我不鼓勵未成年人在學習的空閑時間打麻将。”
她頓了頓，又說：“但是，這并不是因為麻将不好，而是麻将需要投入大量時間專研，我今天在直播裏面推薦的是一些短暫的不具備成瘾性的休閑方式。同理，除了運動員之外，我也不贊同把滑冰和滑雪作為主要的休閑方式。”
“還有問題嗎？”
【我是路人，我就想知道，萬一有青少年看了你的直播迷上賭博了，你能負責嗎？】
【同意，我是學生家長！你這麽說太不負責任了！！！】
【不是學生家長也怒了，現在明星真的都是什麽素質！！！】
冷苒苒皺着眉頭看了一眼，網頁刷得太快。
“這位‘路人’——”她說，“你剛才的留言有‘麻将就是賭博’還有一堆髒話，我就不重複了。”
“如果有學生今天看到你的發言，覺得麻将就是賭博，你能負責嗎？如果有人學你說髒話，你能負責嗎？”
【哈哈哈，這個邏輯确實沒有什麽問題。】
冷苒苒懶懶地掀起眼皮看一眼屏幕，說：“我更好奇你們是因為什麽理由在下面刷屏的？真的是因為擔憂對于青少年的不良影響嗎？”
“如果你們擔憂的是對青少年的影響，就不會滿口髒話。”
“如果你們真的害怕引導他們誤入歧途，就不會在我明明沒有提及‘麻将’的時候，強行刷屏并且把它和‘賭博’捆綁。”
“如果你們只是單純向往善良正義，願意仗義執言，就不會對我人身攻擊，惡語相向。”
冷苒苒冷聲道：“你們不過是以正義之名，行霸淩之事。我說的有任何問題嗎？”
彈幕滾動速度變慢。
黑粉集體自閉，因為說不過，實在是說不過。
他們說一句話，冷苒苒就可以引經據典地來十句。
黑粉：“……”
說好的鋸嘴葫蘆呢？
他們突然覺得五毛一條的收費少了。
而原本正常的評論，逐漸重新跳到大家視野之中。
“今天的直播本來并不涉及道德層面，但是我現在相對所有正在看直播的青少年說，”冷苒苒深吸一口氣，眉眼中有怒意，“不要被這些人、不對、這些人渣所引導。”
“我以為，這個世界有兩件事情是做人的基本。一是知行合一，二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當你看到有些人借着關心、為誰鳴不平的名義去攻擊別人，就知道他的言行根本不一，這些人說話，你們就可以直接當作放——（bi）”
冷苒苒手動消音。
【這個消音我給滿分。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怎會如此之萌？】
【蕪湖，我愛拽姐！！！有理有據，怼得那群黑子心服口服。】
【名言已經記下。寶貝你會說話就多說一點。我建議出個怼黑子合集。】
【苒苒說的對，但是我好擔心她的這些話被惡意解讀。】
【對啊，明天不會出一個新聞叫做《冷苒苒鼓勵粉絲打麻将》之類的營銷文章啊？】
【就是就是，杠精無處不在，什麽都能扣上一頂帽子。】
【我覺得她真的在危險的邊緣瘋狂試探。】
“我已經說了，我不提倡未成年打麻将，”冷苒苒最後說，“如果明天的營銷號有任何關于這一點進行的造謠，我會直接起訴。”
說完，她不再理會這件事情，而是轉頭回答起了正常的提問。
【不是吧，她哪有什麽法務部啊？】
【卧槽，居然是真的。剛才幾個帶節奏的黑子已經收到律師函了。】
【啊？？？可是以什麽理由告啊？！！總不能說不能提出質疑吧。】
【理由是“在未成年人為多數的直播間裏，大量傳播不良且未被證實的信息，污蔑中國傳統文化”。角度刁鑽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這個理由可以可以的。畢竟國家是不提倡賭博和不提倡以麻将作為賭博方式，沒有人說過麻将就是賭博。】
【畢竟……是钴娛的法務部……（瑟瑟發抖）】
【什麽？！！！】
冷苒苒關掉直播。
一個人在卧室呆坐了一會兒。
她的話不多。
很久沒有說過這麽多話了。
喉嚨有點疼，但是她覺得酣暢淋漓。
如果可以，沒有一個人會不願解釋。
一個人不願意解釋，不過是因為沒有人聽，或者總是被人誤解。
而這樣的人，往往最喜歡叫嚣着“你說話，你說話啊，為什麽不解釋”，一邊又妄自解讀揣測，不給別人的解釋的機會。
冷苒苒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些黑料和那些黑粉。
他們一邊說着讨厭她蹭熱度，一邊蹭着熱度。
一邊說讨厭她捆綁傷害別人，一邊言語攻擊她傷害她。
這個世界像這樣矛盾的人很多。
他們一邊嘴上挂着正義，一邊做着霸淩的事情。
但是這樣的人，卻又只占很少的一部分。
到大可不必為了這些人，放棄自己的話語權。
冷苒苒其實并不在乎這些評價。
她之前不太喜歡解釋的原因，一是因為解釋了并沒有用，二是因為她太懶。
但是她現在發現，自己或多或少是有社會責任的。
她不在乎，但是她不願意那些相信她的人被誤導。
她以為從無情到有情，是一個受傷的過程。
但是，她并沒有受傷，也并沒有在乎那些不該在乎的人，而是更在乎她想在乎人。
想到這兒，她發了一條微博。
冷苒苒v：【之前所有诽謗污蔑我的人，我懶得搭理。但是我現在覺得不能引起不良示範，所以從現在開始，所有的诽謗污蔑，都由@钴娛法務部代勞。你們可以來試試。】
【哈哈哈哈，試試就逝世。】
【難道寶貝合約滿了會去钴娛？心中狂喜！】
【卧槽，不會是禱必要倒閉了吧，開個玩笑。】
郁衡發來一條短信，只有四個字——
【做得很好。】
冷苒苒掃了幾眼短信，她關了手機，心情輕松。
她修無情道，本以為只有無情無欲，才能遠離痛苦、悲傷、恐懼。
但她現在真正強大，所以即使她恢複了情緒，也沒有什麽值得她懼怕的事情。
臉上挂着笑意，她收拾收拾去了冰場。
然而，她很快在冰場大門，看見兩個人正在下圍棋。
一個是李宏圖，一個是楊忠。
兩人齊齊看向她，目光熾烈。
冷苒苒：“……”
她突然想修改自己的結論：
這個世界還是有她會懼怕的事情的。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來的晚了，本章也發紅包，并且今天還有兩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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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這句話出處是茱莉亞·羅伯茨——“The concept of Mahjong is to create order out of chaos based on random drawing of tiles.”（麻将是通過随機抓牌在混亂中制造秩序）
我覺得這個理解很神奇又很精準，就抓過來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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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章的劇情是我早就想好寫好的。
發的晚的原因是我在反複琢磨我是不是表達了一個正确的意思。
寫這篇文的初衷是我在想，有情是一個境界，為情所困。無情是一個更好的境界，以物觀物，所以不為世間情感所困。但我覺得，還有第三個比無情更高的境界，就是心中堅定，以至于有情無情都并無所謂。
所以，我覺得苒寶也是經歷過三個階段的，傻乎乎地不停解釋又不停被誤解，再到心中無情無欲不想解釋，再到不會被解不解釋束縛住，只做她想做的事，只在乎她想在乎的人。
寫了這篇文我才發現我的筆力是多麽的菜，很多時候可能沒有表達到自己想表達的意思，嗚嗚嗚嗚。不過，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