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韓言亭垂眸,看着被喬黛握住的胳膊。
觸碰到的肌膚似有癢意傳來,再擡眼時,他眸色漸深。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
他反手抓住她手腕,細的好像稍微用力一點便要折斷,掌心力道稍輕。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每個音調都很沉。
喬黛從韓言亭眼神裏,像是看到瀕臨噴發的火山口,他生氣了?
而且怒氣值還不小。
在喬黛認知裏,韓言亭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還記得年少時的他,禮貌,客氣,和所有人相處都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也就是近幾年,他身上那種冷峻和壓迫感越來越重。
但他還是和從前一般,不會輕易在人前表露出任何情緒。
可剛才,她卻幾番察覺到他生氣。
難道昨晚她侮他清白的事,實在很讓他介意?
他這些年身邊都沒交過女朋友,也不曾見過他身邊有任何女伴,除了和宜靜姐傳出些許緋聞外,私人感情幾乎空白一片。
他身邊從不缺各種狂蜂浪蝶,可他卻活的像個和尚,如此這般,喬黛能想到的原因,除了智者不入愛河,胸懷大志事業心重工作忙外,就是眼光極挑,沒遇到喜歡的人。
可眼光極挑的他,卻被她染指。
多年的好名聲和清白之身,就怎麽被她毀于一旦,怎能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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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喬黛心裏發着虛,手腕抽了下沒抽開後,怯怯開口,“我實在是想不出一個好的解決辦法,要不你說,你覺得怎麽樣,昨晚咱倆那事怎麽能一筆勾銷?”
“一筆勾銷?昨晚的事情,可不是輕易能一筆勾銷得了。”
喬黛忙不疊點頭,笑比哭還要難看,“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雖留得清白在,但昨晚被我霸王什麽的陰影估計一時半會也消散不了。要是傳出去,說不定還會影響到你後續找到真愛。但言亭哥,我真的深刻意識到自己錯誤,你看在我們認識多年,以及咱們兩家交情深厚的份上,放過我這麽一次好不好?就一次,我保證以後絕不再犯,并且離你遠遠地,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礙你的眼。”
喬黛說話時,她小心翼翼觀察韓言亭面上表情變化,葡萄似的雙眸,越來越疑惑。
盡管他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可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看她眼神,卻像是深夜叢林裏盯着獵物的猛獸,而她,就是那個随時要被咬脖子的獵物。
完了,她……真的惹到他了。
像韓言亭這樣的男人,她很清楚,越是喜怒不形于色不輕易發火,可一旦生氣,那将會有風雨欲來山崩地裂之勢。
韓言亭松開握住她的胳膊,手雖松開,他身子卻緩緩逼近她。
喬黛下意識後退一步。
韓言亭凝視着她的眼睛,“放過你一次?昨晚,你冒犯我可不止一次。”
喬黛結結巴巴為自己辯解,“雖不是一次,但歸根到底也是在一個晚上發生的同一性質事件。”
四目對視,極大的壓迫感再次襲來,同時,剛才産生的恐慌,随之一點點放大。
就在韓言亭要開口的瞬間,喬黛緊緊抱住韓言亭胳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言亭哥,我昨晚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看在我昨天生日還失戀的份上,不要和我一般計較。像我這種剛出社會的小女生,內心本就脆弱不堪,生日的時候才發現男友腳踏兩條船,你知道對我來說是多大的打擊嗎?難道你真的忍心,在我這麽傷心難過的時候還要生我的氣嗎?”
韓言亭:“……”
就好像有一股憋了很久的火,眼看就要被點燃,并且呈一發不可收拾之勢時。剛竄出來的火苗,嗖的一下,被狂風和暴雨給滅得透透的。
喬黛靈機一動的死皮賴臉,一哭二鬧三上吊,讓韓言亭徹底沒了脾氣。
不僅沒脾氣,哪怕明知她是在假哭,裝可憐,他還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局勢,瞬間逆轉。
待喬黛哭得差不多,韓言亭開口,“昨晚的事,我不計較。”
喬黛剛才還梨花帶雨的臉,頓時喜笑顏開,“真的?”
他沉默片刻,嚴肅的語氣,“昨晚你遇到的是我,如果換做別人,後果是什麽,你知道嗎。”
喬黛微仰頭,鼻息很近,下颌線條流暢,清晰性.感的喉結。她腦海裏不知怎的,冒出陸銘的臉。
她這才發現,原來這麽近距離細瞧時,他的眉眼,神态,和陸銘有些像。
難怪昨晚她會對他上手。
在剛醒來的那刻,喬黛無疑是很慌的,可在看清是韓言亭後,她卻反而鎮定下來。
現在回想起來,無非是仗着對韓言亭多年的了解,他不會對她做什麽。
正如他所說,如果換做別人,她現在……哪裏還有心情和他争辯。
喬黛輕垂眼睑,細密的睫毛輕顫。
她心情莫名低落下來,昨晚的醉酒,狂歡,在醒來後,只剩下心裏無邊的寂寥和落寞。
果然,還是做不到自以為的那麽灑脫。
韓言亭見她表情變了,語氣稍變溫和,“這段時間,你家人很擔心你。除了愛情,你還有親情友情,還有很多關心你的朋友。”
“我知道。”
韓言亭:“收拾好後我送你回家。”
喬黛一聽到要回家,立即道,“別,我……我暫時不想回家。”
韓言亭眉心擰了起來,“不回?”
喬黛:“言亭哥,你知道,我家人一直反對我和陸銘在一起,我現在這個樣子回去。我爸媽,我哥,肯定會管的我更嚴,或者二話不說把我送到國外,好讓我徹底和陸銘斷掉聯系。”
韓言亭:“這樣不好嗎。”
喬黛:“這一年,我是沒有錦衣玉食的生活,碰到很多壁。但言亭哥你知道嗎,那種不靠任何背景努力奮鬥所帶來的成就感和自由,是我以前沒有體會過的。我現在還不想回去,不想自己的生活,愛情,工作,什麽都被家裏安排好,我不想自己永遠像那籠子裏的鳥。”
在她說話時,韓言亭就這麽靜靜瞧着她。
她的出身,所擁有的生活,是多少人羨慕和向往。
看來,還是這一年受的挫折不夠。
韓言亭沒有和她講那些大道理,只是淡淡來了一句,“你想不想回去這件事,你自己可做不了主。”
喬黛當然知道,她之前離家還能和家裏談判給她點時間,讓她向家裏證明陸銘的能力,可現在事實證明她已經錯了,便再也沒有借口脫離家裏的安排。
“所以言亭哥,你能不能幫我和家裏說說看?我說他們肯定不聽,但是你把我的想法告訴家裏,他們說不定能理解和接受。”
韓言亭毫不留情拒絕,“抱歉,目前我和你之間的關系,還不至于讓我承擔如此大的風險。”
喬黛知道他不會輕易答應,但聽到他拒絕的那麽快,心裏還是很失落。
她可以預料到回去後的場景,她識人不清,失戀被甩,以後她但凡做的事情被父母不喜,他們都會拿這件事當做例子來對她進行教育。
最可怕的是她将永遠失去婚姻的自主權,家裏會給她安排一個她不喜歡的人和她結婚。
“确實我提的要求強人所難了些,要不這樣,你借我一筆錢,差不多二十萬就夠了。”
二十萬,足夠她跑到一個父母找不到的地方生活一段時間,等她混好了再回來。
“你想跑?”
被看穿心事,喬黛索性攤牌,“我爸媽之前因為我和陸銘在一起的事已經很生氣,幾番給我下最後通牒,我不得已拿斷絕父母關系威脅才能得到一個,讓陸銘證明自己的機會。結果你也知道了,我現在這個樣子,哪裏還有臉回去。沒有臉就算了,最怕的就是給我安排什麽聯姻,還冠冕堂皇的說什麽門當戶對為我以後的幸福。言亭哥,你知道我的性格,最讨厭別人逼我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更別提自己的婚姻大事。”
果然,還是沒有吸取半點教訓。
韓言亭:“有件事我差點忘了。”
“什,什麽?”
“明明應該我和你讨一筆賬,怎麽現在,反而成了你在對我不斷提要求。”
他說話時語氣和平時一樣,可微眯的眼神,卻讓喬黛感覺到一絲危險。
她瞬間慫了,“對不起,我錯了。”
“你确定意識到自己錯了?”韓言亭居高臨下的注視着她,“自己做錯的事情,就該自己承擔後果,而不是等着別人來給你善後。”
說到這裏,韓言亭手擱在她柔.軟的腰際,“昨晚的帳,我現在還是一筆一筆和你算清楚比較好。等你跑了,再想找你可就難了。”
喬黛從韓言亭的眼神,看出他并不是在開玩笑。
她也并不是個不敢承擔後果的人,可韓言亭說這句話時給她的感覺,莫名讓她覺得有那麽些害怕。
她語氣虛了不少,“是該算清楚,你……你想怎麽算清楚。”
韓言亭放在她腰間的手緩緩上移,繞到她後背,“我忽然覺得你剛才提議不錯,我們禮尚往來,扯平。”
話音落下,喬黛裙子從肩上滑落,她愣住。
沒等她反應過來,耳畔傳來一個極低的聲音,“怕了?還是,後悔自己說出的話。”
耳邊呼出的熱氣,猶若極細小的蟲子鑽進她血液和五髒六腑,肌膚相觸的地方,滾燙無比。
……